他是尚书之子,案件还未审理,牢里的狱卒对他要比旁的人客气几分,也不推搡他,只带着他到一间无人的牢房前停下。 郭宥走了进去,里面只铺了一层稻草,上覆一张简陋的草席和被子,味道虽不算好闻,但也不至于无法入睡。 狱卒把他带进牢房,锁上铁链,郭宥淡淡瞥了眼对面关押的几个犯人,独自坐到墙根沉默不语。 他自被陷害杀了人之后,父亲就一直愁眉不展,为他的事情焦头烂额,但大理寺却一直没有来人抓捕他,连过问一句都没有。 郭宥虽不是个擅于攻心的人,但回想一番之前发生的种种,便也明白自己是被人下套了,而他至今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多半与父亲最近愁的事情有关。 郭宥终日惶惶不安,他几番想要去报官以自证清白,可是一向正直的父亲却拦住了他,父亲说:“你未曾涉及官场,不知其中险恶,你要是去报官,非但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会害了一家人。” 郭宥听从父亲的话,暂时按下不提,父亲说他自由有办法,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父亲准备对太子下手的决定,郭宥这才明白,原来背后那些人等着算计他,最终目的却是太子。 郭宥为人亦是清正坦荡,和父亲争执不下,便想要去报官,只要自己一人认下杀人之过,父亲便不用为他担忧,太子的安危也不会受到威胁。 却没想到父亲却让人把他关在发房中,不准他外出。 直到昨夜,一个黑衣人来找他,答应助他逃离去自首,并且会帮他寻找他被诬陷的证据。 经此一事,郭宥长了个心眼,便教对方出示信物,对方当即掏出了一块玉牌给他。 郭宥靠在墙上,回想着自己在那玉牌上看到的“钟”字,第一反应想到的却不是钟太傅或是钟大学士,而是曾经如昙花一现惊艳朝堂的那个人——钟卿。 但他鬼使神差的,还是选择了相信。 郭宥不知道这小小的一件陷害之间到底掺杂了几方势力,究竟是谁在害他,又是谁在后面操纵一切,他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不要让郭家背上暗害皇子的罪名。 郭宥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爹,王爷不是说会保我们吗?怎么这都两天了还是没有动静?” 郭宥睁眼,看向斜对面第三间的牢房,那人正是他在国子监的同窗——温俞明。 温俞明按照家中父亲的官职位份,是没有资格进国子监入学的,奈何背靠宣王这棵大树,经宣王举荐,便轻松入了学。 不过此人心术不正,一心攀附朝中权贵子弟,还曾想巴结讨好郭宥。 不过郭宥向来厌恶那些贪图权贵捧高踩低的人,自是没有接受温俞明的示好,两人虽一同在国子监内,却一直无太多交集。 郭宥此前一直被父亲关在家中,并不知外面变化如何,更不知风光一时的温家为何落到这般地步,不过他从温俞明口中听到的“王爷”定然是宣王了,他决定先不出声,看看能不能从中探听到什么。 “是啊,老爷,您说王爷他不会忘了我们吧。”牢房左侧的一个妇人惊恐道。 温柏年不满地低喝道:“闭嘴!还当这是在温家,由着你们大吵大闹?” 温柏年旁边牢房的女子小声啜泣道:“这里又脏又臭,王爷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呜呜。” 温俞明又说:“我就说那温也是个狼心狗肺的,我们被关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在宣王耳边吹吹枕头风,救我们出去。” 郭宥眉头一皱,温俞明家里那点事,国子监那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私底下早就传开了,说是温家为了讨好宣王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嫡子都送去给人做妾。 郭宥虽不知那温也是否是也有意这样做,但他们好歹是一家人,开口却是相互咒骂,的确是不该。 此事他右侧隔墙的一道女声响起,“大哥说话未免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些!莫说我哥哥不是你口中那种人,就是你们当初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哥哥意愿擅自把他送给宣王做妾,你们本就该亏欠了他!” 方氏闻言又嚷嚷道:“老爷您看看,我就说这小蹄子心里有怨气,那温也只怕心里还不知怎么恨我们呢,早知道当初就把这两个小畜生一同打杀了,留到今日,那温也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宣王面前给您上了多少眼药呢!” “哥哥才不会像你们这般卑鄙!” 温淑月也来挑拨离间,“你在这里一口一个哥哥说得好听,殊不知今天我们这般落魄有没有温也的手笔,他不是一向自诩和你相依为命吗?怎的到现在你还没被救出去?”www.八壹zw.m 温令宜却并不受她挑拨,“早年爹爹贪污行贿时,哥哥就曾劝谏过,是爹爹一意孤行,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我只庆幸哥哥嫁得早,就是断头路上你们也别想拉他下水!”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原本因为外界两日没有传进消息,温家人的心已经开始乱了,此事温令宜却说着这么不吉利的话,可想而知,温家人都恨不得撕了她。 “小贱人,你给我闭嘴!” “干什么呢你们!这么有力气吵,我看晚上也别吃了!” 郭宥静静听他们吵完,大致捋清了这一家子的情况,未曾想温俞明这种人还有个如此明事理的妹妹。 温家众人都齐齐噤了声,然而这狱卒却像是授了谁的意,晚饭真的就敢没给他们送过来。
第三十四章 平安符 温家人此前因为被关押太久,一直担惊受怕,饿得也快。 特别是方氏母女,往日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便觉得牢里饭食粗糙难以下咽,刚进来时还仗着自己背靠宣王耍了两把威风。 牢头可不惯着她们,后来生生把她们的饭食换成了馊冷饭,就这样还给她们生生减半了,就是连馊饭都吃不饱了。 温淑月还想着那日进府贿赂的暗卫,后者一直没有传来消息,温淑月心中已经有预感他许是诓骗了自己,可在这种时候又不太敢去相信。 只能暗暗安慰自己,或是那暗卫忘记了,或是宣王太忙,一直没能见上他,只要宣王见过她一面,一定可以为她的美貌倾倒,到时候她飞黄腾达了,再来惩治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她一定...... 可实在耐不住腹中饥饿,她现在竟然无比想念那半碗馊饭,看着对面新来的那个囚犯手里新鲜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喂!” 见对面那人没有理她,温淑月又道:“拿饭的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郭宥:“......” 他不是很想理这个言语刻毒的女子。 温淑月见他还是不理自己,连忙自报家门,“我父亲是京城六品户部主事,我二哥乃是宣王男妃,我们与皇家是姻亲。”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郭宥被她这厚颜无耻的话给震住了。 且不论他爹当朝二品官,比温柏年一个连早朝没资格上的芝麻小官大了不知道多少级。 就是他们家给宣王送了一个妾就敢妄称皇室姻亲,着实是让郭宥大开眼界。 温淑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唬住他了,得意道:“你若是肯把饭食让与我,等过不了两日本小姐出去了,自会好好赏你。” 郭宥还没说话,又听隔壁传来声音:“不可!” 温令宜对着一墙之隔的郭宥道:“这位.......大哥,我三姐姐方才多有得罪,我在此替她道歉,不过眼下大家都自身难保,身份贵贱已经不重要了,这位大哥自便就好。” 温令宜不知道隔壁这个囚犯是谁,只是不喜温淑月用身份压人,从旁人手中抢饭。 郭宥看着自己眼前并未动过的饭菜,顿了顿。 温淑月听温令宜处处与她作对,顿时便气炸了,“贱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这位小姐若是还想引来狱卒,尽可自便,只是奉劝一句,小姐莫要连累自己家里人。” 温淑月见他蓬头垢面,一身囚犯,本以为他是个邋遢的乞丐平民,乍然听到一阵清越男音,稍稍有些错愕。 温俞明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地站起来,扒住牢房的木栏,“你,你是郭宥?!” 温柏年听到这个名字,意外地看向他,“你是郭尚书之子?” 事到如今,郭宥也没什么好瞒的,“是我。” 温柏年却有些惘然,“怎么会,你怎么会进来?” 郭宥眉头一蹙,温柏年似乎对他们家的事知道些什么,不过他并不想打草惊蛇,只避重就轻道:“受奸人所害,不得已进来了。” 温淑月听到他们的话,也懵了好一会儿,而后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想到自己方才大言不惭的话,她脸上闪过一抹羞恼,随即又连对着郭宥行礼温声道:“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郭宥淡淡道:“无碍,毕竟令妹方才说了,以身份压人确实不可取。” 温淑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由得更恨温令宜让她出糗。 郭宥并不在意她,只是端碗起身。 温淑月见他端起碗,以为他是想要隔着走道递给自己,心中一喜,连忙要上前。 郭宥却是走到和温令宜挨着的墙边,“温四小姐。” “公子有何事?” 郭宥蹲下身,从木栏里伸出手,把饭碗递到温令宜的牢房门前,“小姐若是不嫌弃,我这里有一碗干净的饭菜,小姐可以食用。” 温淑月则狠狠地瞪着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碗饭被送到了温令宜眼前。 温令宜连忙推拒道:“这怎么可以,你我素未相识,我怎能担得公子如此。” 郭宥道:“在下姓郭名宥,字少舒。” “我见小姐行事作风不卑不亢,身陷囹圄还不忘仗义直言,风骨不输男儿。在下心生佩服,因此想与小姐结识一番,奈何素衣入狱,只有手中粗食,便想与小姐结个饭缘,还望小姐不要推辞。” 温令宜见他态度诚恳,言谈文雅,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又不太好意思道:“可是你今晚还未用饭......” 郭宥淡笑,“我是男子,饿一顿并没有什么大碍。” 温令宜顿了顿,“公子若真拿小女子当朋友,我们分而食之又如何?” 郭宥在墙的另一侧脸红了,“这,恐有损小姐清誉。” 温令宜轻笑,拿过郭宥手中的木筷,将其对折两半,“我与公子患难之交,还在乎这些作甚,再说能交到公子这个朋友,是令宜之幸。” * 温也一进扶风苑内屋,屋子里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温也轻轻皱了下眉,往屋子里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人,正想开口询问带他来的慕桑,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的门被带上了,而慕桑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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