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我父亲伤透了心,心情极是抑郁,当时只觉着世间的蛇没一个好东西,便把我扔给了他,一同赶出了洞府。 而后数年,师父带着我见过她三次,到底母子之间有这般缘分,她心中越发为着当年舍了我之事后悔。 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正舍了多年的道法,转修男身,听闻是爱上了一只公妖精,而那妖精却只喜欢公的。 “这是枫树,已然有些灵气了,瞧着叶子都比外头的红艳许多。” “这是桃树,并不是开花的时节,却依旧会满树的桃花,根骨极灵。” “这是杨树、这是槐树……” 我一路走,一路跟小云说着,这孩子一声不吭,看着那些树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眉头却越皱越紧,似乎有些凝重。 “你不必紧张,此地虽有些树妖,大都十分和善,并不会为难与你。” 小云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无松散之色。 他似乎在寻些什么? “前方是五里雾,瞧着与别处一般无二,但其实是有毒的,不过你一条蛇,自是不必怕的,对了,你是毒蛇吗?” 小云:“啊?” 我:……黄色鲜艳,按说是小云该当是毒蛇,不过瞧这孩子的傻样子,大抵不是。 “既不是毒蛇,便服了这颗丹药,不然怕是有损神志。” 这五里雾极巧妙,阻碍不了五毒之物,却能阻碍旁的一切,便是大罗神仙过来了,若没有丹药,都会神志不清,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都不好讲。 小云摇了摇头,“我…我是毒蛇,不用吃。” 如此最好,这丹药宝贝着呢,我自己也只得了这么一小瓶。 我与小云踏入白茫茫的五里雾中,却不似从前那般进来之后便觉清明,甚至隐隐还闻到什么香味,心里当时一咯噔,这不就是被五里雾毒了的前兆? 难不成修炼成蛟太久了,身上毒蛇的毒性,已然散了大半? “你瞧见那颗白杨树了吗?” “未曾,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我:…… 骗子!说好的是毒蛇呢?黄的、金的没一个好东西! 脑袋一昏,毒性侵体,待等有意识,只觉着身上一凉。 轰隆隆、轰隆隆!!! 雨点来得又大又急,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这会沉得好像要压下来,路上很快积起了水,雨点在路上击起个小水花,很快又被别的雨点打散。 “快随我进屋来,别淋着雨。” 耳边似有一人同我说话,尚未来得及扭脸,便先被攥住了腕子,垂目间,我瞧见了他淡红色的袍角。 不知怎的,浑身发冷的身上,只觉着被这手腕上的热度,暖了全身。 从街上跑到一处内宅,走到廊下,才送了口气。 拉着我进门的男人,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汗巾,仔仔细细的擦拭我额头上的雨滴。 我心中悸动,细细打量他,只觉着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心里下意识觉着亲厚。 “公子,今日晋公子只能与您同宿了。” 小丫鬟顾盼神飞的说着:“适才下雨,客房里的正在晒的被子未曾来得及收,现下都淋湿了。” 本就是失职之事,这丫鬟怎么这般大胆,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脸上还挂着骄傲? “若没有旁的吩咐,奴婢就先去休息了。”丫鬟弯腰行了一礼,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给我擦水的男子,眼睛闪着亮光,拉着我一同进了卧房。 “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屏风后洗个澡,速速就来。” 我:…… 此处宅院建的颇为讲究,往后数十间房不止,我就不信,这数十间客房里的被子都被淋湿了?刚才那丫鬟究竟意欲何为,谁能不清楚。 只隔了一个屏风,水声淅淅沥沥的滑动着,瞧着是个美人,却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你究竟是谁?” 正洗澡的人,闷声笑了一下,“你心中之人,我便是谁。” 我沉吟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那你是我爹吗?” 他:“……可以是。” 我又沉吟片刻,淡淡说:“听闻爹到了人间后,被送进皇宫当了太监,是真的吗?我想看看。” 他:“……你…我……胡说八道!” 隔着一张屏风的人急得厉害,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太监长成什么样,并不会变太监。 “区区五百年的小妖,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还不速速现形,不然定让你魂飞魄散!” 一只兔子精从浴盆里蹦跶出来,这妖精十分胆小,稍稍一吓,便撑不住失了神。 “蛟君饶命,蛟君饶命!小妖只是奉旨看守,不准外妖踏足内林,并不会伤妖性命。” 我自知这层规矩,并不打算为难与他,只是不禁觉着奇怪。 能守住这五里雾的妖精,虚得千年老妖,何时此地用得着这般年幼的妖精了? “原看守此地的不是你吧。” 兔子精连连点头,“此地的看守乃为梧桐公子苏桐,只因半个月前,梧桐公子深夜灰飞烟灭,才换的小妖暂时看守。” “你说什么!” 我心中有此一问,却并未曾张嘴,跑进来的是小黄蛇,好好的一个孩子,此刻衣衫破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狐狸味,不用说也该知道是被狐狸精困了不知多久。 “梧桐公子…半个月…半个月前灰飞烟灭了。” “你口中的梧桐公子可是这世界最挺拔俊逸、出尘绝俗、卓尔不群的梧桐树?” 兔子精:“是!” 那是我母亲,我尚且还能坚持,却见小黄蛇身形恍惚的差点跌在了地上。 “怎会,怎么如此?” 我:??? “你……你与苏桐相识?” 他嘴角微颤,含泪欲泣,漂亮眼光挂着一层惹人心疼的水红,如此俊俏的一张脸,表情却如遭雷劈。 “小梧桐,是我此生挚爱,是我要娶的妖。” 我:…… 你瞧,妖精只要活的够久,什么事情遇不着。 笨蛟能成龙,公鸡会下蛋。 我把小黄蛇当儿子,他却想当我爹爹! 我欲言又止,他肝肠寸断。 蛇总是喜欢长条形的东西,连在我梦里都…… 我拉着小云出了五里雾的障眼法,心里可算是明白,这孩子成日魂不守舍的在想些什么,妖生在世,活着可真是艰难。 淹头搭脑的小蛇,像极了被雨水淋湿的蘑菇。 像我这般克妻之命,是什么都不敢想的。 却不曾想,他的命中竟也这般悲惨,刚喜欢上一只老妖精,对方立马灰飞烟灭了,连个名字都不曾给他留。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必如此伤心,我还认识别的小梧桐介绍给你,你要不要?” 那双漂亮的红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我:……
第27章 嗷嗷待哺 小云跑走的时候,外头已经起风了,眼瞧着要下雷雨。 我往前追了两步,那孩子跑的更快,化作一道风没了影,无奈,只能自己回了清阳洞。 时辰还尚早,只因我心中烦闷,早早的如了眠。 我想去见见金龙,人间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 即便那些意外有些难以启齿,但日……日子久了,能也能稍稍磨出些相熟的情意。 或许这事可以找他问问,怎生得他们黄色的长条都喜欢梧桐,难道圆圆的珠子不好玩吗? 事情的开始倒是随了我的愿,幽幽如梦。 一睁眼,我正躺在金龙怀里…… 呃,总归是比顽固不化的护卫那次好多了。 不禁心中一喜,一把攥住了金龙的臂膀,正欲开口,忽觉着喉咙中一阵生疼,使劲张了张嘴,竟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唉?怎么回事?这回梦里是哑巴了吗? 他红着眼看我,低头亲红了我的脸。 “别动”金龙声音有些哑,轻轻从我发间取下一朵淡紫色的梧桐花,放在嘴边吻了吻,贴着我的脸颊温声说:“你到了花期发·情了。” 花期发·情?我蹙了一下眉毛,即便是单刀直入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吧,除了这野龙谁会发·情。 金龙拥着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尾巴:“温热的,看来真的是发·情了。” 我瞥了一眼仙气缭绕、热气氤氲的温泉池,谁泡在这样的池水里不会是温热的! 淡紫色的花苞飘在泉水里,随着水流四处飘动。 金龙静静的看我,眼睛跟池水一般清澈,“小梧桐,你愿意给我生条小龙吗?” 我:……我是公的,多谢厚爱! 可惜现在说不出话来,只得打开鳞片,勇敢的推出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雄鹰,在他的龙鳞上使劲戳了两把。 哼~公蛟的尊严,岂容践踏! 那双如水的眼睛,噌的烧起了一团烈火,金龙温热的掌心,轻轻托起了那只鹰。 “喜欢我?” 我:谁喜欢你!呸!老淫龙,撒手! 他满心欢喜的捧起从瑟瑟发抖到嗷嗷待哺的雏鹰,细心的爱抚了两把。 池水被我颤颤巍巍的尾巴搅弄的不住的晃动,我死死盘在金龙身上,才不至于丢脸滑到池底。 我盘在他身上的时候,金龙明显很高兴,一边逗弄着手上的玩意儿,在抱紧我的腰,在耳边轻声呢喃,“别怕,以后你所有的花期我都会在的,我护着你。” 天界的上神脑子是有毛病吗? 他若真当我是一颗梧桐,也不向想想,我怎么会长蛟的尾巴?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深知应该找个机会同他说清楚,只是偏生的今夜不能说话,这金龙一半龙身,一半人身,露出泉水之外健硕的身子,只穿了件素薄的白色寝衣,泉水一打湿,半透不透的黏在身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玉体一路下流。 “咕咚!”(口水声) 有便宜不占是混蛋,夜夜吊我胃口,我要不真尝尝龙的滋味,岂不是辜负了这段孽缘?
第28章 想喝龙血 从蛇修炼成蛟,已然困难重重。 从蛟修炼成龙,更是千难万险,能成者凤毛麟角。 许是千年之间都未见得有一条蛟有如此的因缘际会。 蛟族之间,流传过一个古老的传说,听闻五千年前有一资质平庸的前辈,得幸引了龙血,飞升成龙。 此故事在蛟界口口相传,只因年深日久无从考证。 却是每条小蛟心中一个无限憧憬的捷径。 只是实行起来实在困难,且不说蛟这一辈子都不见得有见着真龙的机会,便是有,又有哪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蛟敢在龙身上放血? 老话说:十滴血一滴精。 想想之前种种,我岂非是浪费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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