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见玄安帝并未出声,他又接着道:“贫僧当时言——陛下乃帝星降临,贵不可言,却是孤星自行,少见有转机,而今,转机来了。” “哦?”玄安帝不怒不喜地抬高了声音,眼睛终于放到了住持身上,仿佛对他的话既感兴趣,又没兴趣。 “陛下不必怀疑,佛曰:转机即是天命,陛下的天命将至,必将祝陛下成就千古一帝。” 玄安帝依旧神色淡淡,闻言只轻嗤了一声,视线漠然地扫过他,说:“既然住持无其他要事,那朕就告辞了。” 说罢,他走向门外,门外站着的太监急忙迎上去,看看皇帝,又看看住持,喊了一句:“回宫——” 住持站在门口看着玄安帝渐走渐远的身影,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在他身后,金身佛像嘴角也挂着一个弧度。 帝星降临是为天命,凤星降世自然也是天命。 天命终相遇。 - 安祁走迷了路,他左右环顾着附近的场景,不自觉地替自己捏了把汗,虽说南山寺场地大得出奇,不过终究是与山林为邻,近两年香客虽多,却也没传出有饿兽扑食之说,但是这也只是猜测,保不准就有什么山中猛兽呢。 他本来是和人群一起走的,走到一半又觉得头疼,浑身无力还犯恶心,当即扶着柱子停了下来,才歇一会儿,再抬头时,刚刚和他一起的人都不见了。 他只好自己摸索着走,没料到竟越走越偏。 看着眼前的林木,安祁琢磨着自己要不还是原路返回吧。这里太静了,虽然还闻得见寺里的香火气息,但是都听不见钟声了,他定是走远了,走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来了。 虽然从小长在乡下,可是安祁很少去这种林子里玩乐,虽然也想和乡里的小孩一起玩,但是一是奶娘告诉他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如安家人的愿成了乡下野孩子,二是乡下的人不待见他,小孩也不乐意和他一起玩。 他知山林中有豺狼虎豹,却在听见耳旁传来树叶动静的时候仍然吓得脸色发白。 是树枝被踩到,咔擦一声断掉的声音。 安祁面色苍白如纸,脑子里一片混沌,就连搭在身侧蜷进衣袖的手都在发抖。他僵硬地扭过头,睫毛轻颤,似乎下一秒眼前就会出下一张血盆大口嘶吼着向他扑来。 然而静静地等了半晌,等安祁终于猛地转头时发现什么也没有——身后空无一物。 他愣愣地看着,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于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扶着一旁的树干,滑坐到地上。 “回陛下,前方有一少年,应该是香客走迷了路。” 玄安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去管,径直往前走。他的心情本来就烦躁,来这一趟来了个寂寞,住持说的那些东西他一个字都不信,什么帝星,什么转机……这帝位是靠他打下来的,一句简简单单的帝星降临就能抹了他的辛苦,简直笑话。他没下令割了那僧侣的舌头就是仁慈了,还想让他理会佛语,痴心妄想。 安祁在地上坐了会儿,又四肢无力地爬起来,他的脸上惊惧未消,额头还冒着薄汗,刚直起身,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杂音。 他望过去,只见身后那堆树丛在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钻出来。 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不过这次不是什么侥幸了,从树丛中踏出来一匹狼,灰色的毛皮,尖利的牙齿,眼神凶狠又贪婪,看着安祁就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这是一匹饿狼。 安祁吓得浑身战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那匹狼离他有数十步远,脚下突然生出一股力,他转身就跑,没命一般跑,他感觉到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感觉到身后的饿狼紧追不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有一瞬间,他都以为头顶就是血盆大口,下一瞬就会被身后的野兽咬死。 可是在绝望之际,眼前出现了几个人。 “救我——救救我——”安祁声音带着恐惧和迫切,把那些人当作救星。 玄安帝只一抬眼,看见安祁身后就要追上他的那匹野狼,对身边的侍卫下了个眼神,侍卫领命上前,飞跃上前,挡在了安祁与那狼之间。 安祁跑得急了,在距离那一行人不过几步远的地方被一颗小小的石头绊倒在地,身子往前扑,土灰弄脏了他白净的小脸。他趴在地上,大喘着气。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第四章 跟着朕 身后突然传来了野兽的哀鸣,安祁扭头看过去,只见奔来的那人持剑刺穿了身后的饿狼,饿狼在剑下挣扎着,最后没了动静。 “你是何人。”玄安帝眸子黑沉沉的,低头瞧见趴在地上的人,沉声问道。 安祁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撑在地上,抬起脑袋看向他,殊不知自己此刻早已吓得泪流满面,与土灰混迹在脸上,狼狈异常,虽是这样,他那眉间的一抹红依旧让他光彩熠熠。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啊。 海德心里一惊,这少年公子长得一副乖巧天真的模样,如今脸上还带着泪就更让人心绪都为之牵动,这般模样的小美人,如果说是哪家故意派来做的局,陛下也会……自请入瓮吧。 果然,玄安帝瞧见安祁的模样,先是皱了皱眉,上前两步,饶有兴致地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道:“叫什么?” “安、安祁。”安祁猝然对上玄安帝的视线,虽然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这个男人看着就危险得很,如果可以,安祁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 “安祁……”玄安帝呢喃着这两个字,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粗糙的触感让安祁那寸皮肤染了点粉红,偏偏安祁还睁着水色的眼直直地望着他,“跟着朕,好不好?” 看着安祁惊慌失措最后瞪大的双眸,玄安帝扶着他的手要拉他起来。 海德哪能让他来啊,急忙上前要搀扶起安祁:“陛下,让奴才来吧,奴才……”话没说完,海德就看见玄安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当即立住不敢动了。 “来,起来。”玄安帝半拉半抱着安祁从地上爬起来,见安祁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眉头紧蹙,身上发着抖,他刚要开口,怀中突然跌进一个纤瘦的身影。 “哎呀陛下,怎可让这等脏污的人污了陛下,还是奴才来吧。”海德惊呼着,额头冒汗,生怕玄安帝一个不高兴把人摔地上。 然而玄安帝将手指放在安祁颈侧试探了一番,发现人是真的晕过去了以后便将安祁打横抱起,径直往前走。 “陛、陛下?”海德惊得话都说不清了,他急忙走上前,低声劝,“使不得啊使不得,陛下……” 玄安帝这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把嘴闭上。” 于是海德只好把嘴闭上,苦不堪言地跟在玄安帝身后。 直到把人安安稳稳地放到了马车的软榻上,玄安帝才敲了敲车窗,低声道:“去查查他的身份。” 暗处,一人消失在原地。 “回宫。”玄安帝攥着安祁的手指揉了揉,沉声命令道。 “是,陛下。” - “你说什么?不见了?!”安老夫人正在礼佛,门外的丫鬟走进去在她耳边低声言语,紧接着便听见安老夫人惊疑般开口。 “什么叫不见了,不见了就去找!一定要把这小兔崽子找回来!”安老夫人也顾不得这里是什么佛门重地,拄着拐杖狠狠道。 “已经叫人去找了,待会儿就有结果了。”丫鬟如是道。 老夫人抬脚踏出门槛,刚走到廊上,迎上来几个人,正式安府的小厮,他们纷纷摇摇头说没找到。 “没用的东西!再去找!”安老夫人显然是发了脾气,抬起拐杖就要砸到那几人身上。 “是、是,奴才再去找。” “老夫人您消消气儿,小公子他跑不了多远的,再说了,这附近都是山林,他也不敢往林子里跑去啊,说不定这会儿正等着咱们去找他呢。”丫鬟扶着老夫人,劝慰道。 “你说安祁他不见了?”安落云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厉声问道。 “落云少爷,老夫人已经叫人去找去了,您别忧心,找的回来的。” 安明珠听见了,惊讶道:“啊呀,安祁跑了,要是找不回来老夫人会让谁嫁进丞相府呢?落云哥哥,莫不是你吧?” “安明珠你给我滚!”安落云明显是被戳到了痛处,眼睛都瞪红了,他吼道。 “切,脾气倒大。”安明珠裙摆一扬,转身走了。 安府上上下下找遍了整个南山寺,却没发现安祁的一丁点踪迹,惊怒之余甚至猜测他是被山里的猛兽叼走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不然,谁也不甘心。
第五章 抱媳妇儿 宫中,玄安帝抱着安祁径直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是皇帝的寝宫,那能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去的吗?可海德就看见玄安帝抱着安祁进去了。 抱着,进去了…… “海德,太医呢。”刚踏进门槛,海德就听见玄安帝这样问道,定睛一看——乖乖,这叫安祁的小公子竟被陛下抱到了龙床上。 “回陛下,太医在路上了,就快到了。”说完,海德看见安祁那脏兮兮的脸,问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叫人打水来给小公子洗一洗?” 玄安帝这才发现安祁脸上的赃污,点点头叫他下去准备。 “海公公,那人谁啊?”大宫女苏白英现在都愣愣地没反应,见海德出来了急忙跟上去问了一句。 海德哎哟一声,唤人去打了水来,接着小心翼翼地凑到苏白英耳侧,低声道:“咱家哪知道啊,陛下出去碰巧遇上的,这不,这就抱回来了。”见苏白英正琢磨着,又叮嘱一句,“你也甭管,仔细伺候着吧,我看那孩子说不准……”说到这里,他啧啧叹了两声。 苏白英听懂他未完那句话的意思,错愕地望向门内。 “海德!” “诶是,来了陛下——”海德听见里面在叫他,急忙应了一句,给苏白英使了个眼神叫她小心行事。 “太医还没来吗?”玄安帝坐在床边,正皱着眉看着安祁煞白的小脸,正巧宫女打了热水进来。 海德正急着,太医从门口跨了进来,他喜上眉梢,道:“来了来了,陛下,太医来了。” “微臣——”太医一把年纪,胡子花白,温温吞吞地正要行礼,玄安帝止住了他,道:“平身吧,你快过来瞧瞧。” “是。”太医又站直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几步上前,先是瞧见床上躺着的人是谁,心里一阵唏嘘,接着把安祁藏在被窝里的手拿出来,手指搭上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半会儿,才收回手,鞠礼答,“回陛下,这位小公子是因血亏体虚,精神不振,再是受到了惊吓,一时陷入了昏厥,臣去准备一服清心宁神的药,喝上几次也就好了,不过公子身体虚弱,怕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个要想好的话,只能慢慢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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