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赵王偃是个痴情的,一听侍者传话,扔下范雎就去了。 范雎若有所思,然后嘴角上扬,看来以前埋下的棋子生效了,有人并不愿意他和赵王偃走得太近。 赵王偃匆匆赶去,探望了那美人一番。 那美人焉笑的问道:“不知王和那秦臣谈了些什么?” “听说大臣们对王频繁召见秦臣颇有些不满。” 别看她表面平静,她是担心急了范雎在赵王偃面前说些什么,她如今来之不易的地位身份还有腹中的儿子,绝不能出任何意外,而范雎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她要自保,前提是范雎要么死了要么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她的提心吊胆,甚至范雎见赵王多上一刻钟,就会让她手足不安。 …… 接下来,邯郸数日,邯郸上下,依旧因为推恩令和赵王偃灭妻立娼妓之事争论不休。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奇事。 秦楚燕魏齐魏韩的质子同时上书,要归国了。 携诸国之势力压赵国,一时间将赵国都给弄懵了,来势汹汹,各种压迫,估计也就那秦臣范雎,死活不肯归秦。 诸国的胁迫也并非没有回旋,他们愿意另派质子前来进行替换,这才给赵国留下了一点余地。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赵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连夜召见诸国使臣,赵国各大臣也准备好说服诸国,质子之事事关诸国安稳,怎能如此莽撞。 他们是不愿意放这些质子离开的,替换成其他质子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什么麦两熟等技术。 即便诸国连纵逼迫他赵国放人,也没那么容易,当然这话不能说得这么明白,不然诸国真联合起来对付他赵国,他赵国也没那个能力全部为敌。 但也是这时,一场轰动邯郸的混乱开始了。 市井传言,最近城外死的那些百姓,哪里是什么因为白霜感染而死,而是赵国王室为求长生术,将不腐败的死人的鲜血注入百姓身体导致的。 传得沸沸扬扬,甚至那死人的鲜血来自周幽王的寻亲队伍这等仔细的细节都有。 一时间邯郸轰动,沸腾如同沸水。 加上赵政多日宣传秦国和赵国百姓,商人等等生活的对比。 突然之间,就出现了大量的赵国百姓慕秦的事端来。 想想也是,秦国多好啊,而他赵国,为了自己长生,居然拿自己的百姓当尝试。 越对比越心寒。 一开始还是功勋家族,朝廷,宫廷之乱,如今市井百姓也乱了起来,加上诸国质子一同威逼,忙得赵王偃和那些大臣分身乏术,况且赵王偃现在和这些大臣之间也闹得厉害,暂时很难一条心。 范雎借着这些时日,不断觐见赵王偃,希望赵王偃千万要将他留在赵国,看得其他大臣咬牙切齿,群起而攻之。 没看到他们急迫地解决邯郸之乱,这个范雎这时候凑什么热闹。 秦国都来人接你回去了,你还想赖着不走? 估计除了赵王偃有点舍不得范雎,不缺恨不得范雎早点滚的人。 赵王偃头疼得厉害,那娼妓和近臣郭开也在旁敲侧击:“范雎再有本事他也是秦臣,王切莫因为一个外人而寒了各大臣的心。” “范雎回不回秦,并非范雎愿不愿意,他秦国相召,他还能一辈子留在我赵国不成?” “且我邯郸如今不稳定,又有诸国逼迫,王当以解决我内部问题为先。” 赵王偃也并非完全看不清现在的形式,他是真有点舍不得范雎。 但在衡量利弊面前,他再舍不得也得有取舍。 既然群臣如此不喜范雎,放范雎归秦也可,但群臣就别在其他事情为难他了。 推恩令可以再议,但另立王后却不可能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国的一群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这位王怎的就…… 最后还是最上位的一位闭目的青须文士打扮之人在范雎归秦上一锤定音。 “范雎可以回秦,但……回去的必须是他的尸体。” 一片沉默。 他赵国容不下范雎,但范雎之才又绝不能被他国所用。 那么只有范雎死了,才能安心。 众臣颔首:“依平原君言,最为妥当。” 一个秦人,还是个有才的秦人,还是死了好。 赵王偃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多言。 平原君是王室一脉,邯郸之围时,游说诸国,并尽散家财,犒赏士卒,这才携敢死队之威,迫使秦军后退30里。 可以说,邯郸之危时,若没有平原君,他赵国估计都没有了。 …… 几日之后,李信得到赵国的国书回复,公子政如今年幼,无法履行质子之责,令秦使范雎和将军李信护送公子政回秦,另择质子人选。 范雎得到消息的时候,眉头都皱了一下,似乎太顺利一些,甚至赵王偃还将那两块地母石板和那块黑石一并送给了范雎。 但无论如何能够归秦就好。 范雎:“为了以防生变,我们早日持国书离开邯郸。” 李信点点头。 他的任务也比他想象中的容易了一些。 范雎又问了问公子丹他们情况,公子丹他们的情况要好很多,毕竟加上秦国,诸国威迫赵国换回质子,赵国至少表面上是不敢不答应的。 范雎想了想,像这般扯起虎皮做大旗的事情,以前并非没有发生过,比如曾经的齐国,独霸六国,但被六国同时针对,在军神乐毅的带领下,联合六国之力直接将齐国打趴下了,到现在都爬不起来。 赵国应该是害怕重蹈覆辙。 范雎也没想到,连一个正式道别的流程都没有,他们和公子丹公子熊等就要分别了,几乎是连夜启程。 这种事情越早越好,若赵王偃突然反悔,他们就想走也走不了。 夜暮之中,一辆马车还有护送的队伍向邯郸城外走去。 范雎也带不走所有东西,仅带上了那块黑石,连两块地母石板都无法带走。 车马之后,公子丹等正在目送,眼中多有惆怅之感。 楚国的一个手持三弦古琴的老者,正在唱着一音三叹的楚辞,范雎记得不错的话,他才来邯郸时,这楚国的老者还刺杀过他。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却成了今日送别之音。 范雎掀开马车的窗帘,对后面几人抱拳喊了一声:“保重。” 几人身体都不由得震了一下。 一段他们一生也未想过的相聚,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十分清楚,若没有范雎在,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都将是泡沫云烟,所有人的关系都将回到从前。 目送着马车离开,算是最后的告别,从此山高水远,相见再难。 连赵政都有些惆怅地回望着他的小院。 他不喜欢这里,但真的离开的时候,心里似乎又有点什么,算不上不舍,算不得留恋,就当是对前途无法预料的一种忐忑吧。 赵政:“我的秋千和跷跷板,都没来得及送给褚太平和晋澜。” “还有我那一窗台的盆栽,梅花谢了,但月季又开了。” “褚太平最喜欢它们了,希望他能将它们养得好好的。” 范雎也在想着,赵政对邯郸的记忆,应该不全是仇恨了吧,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事一两个人是值得他留恋的。 马车快速的离开邯郸城,走的是邯郸直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范雎掀开车窗,对李信说道:“改道。” 李信看了过来。 范雎说道:“如果你是赵王,你会如此轻易地放我离开?” 至少也得想尽办法压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但赵王偃太轻易地放他离开了,哪怕赵国上下忙于内乱,也不至于对他如此不闻不问,除非……他们确定范雎离不开赵国。 李信也是个通透的,点点头。 马车向旁边的小道而去。 范雎回头,犹记得他才来邯郸城门前的那一刻,一身落魄,还被拒之门外百般刁难才进了城,如今却要离开这烟雨之城了。 范雎说道:“早知道炕一些腊肉香肠之类,留着路上吃也好,这一路辛苦,怕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马车中的赵政差点没坐稳,没好气地道:“仙人,我才酝酿好的情绪,你这样……你这样我一下就没有了。” 范雎一笑:“小眉头皱得都快不认识了,人生本就有很多离别,但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 赵政:“可……我们都各自想办法回国了,以后还能相见吗?” 范雎心道,自是不容易的,他国之人跨越边境哪里那么容易。 但天下一统之后,无国别之分,自有相见之日。 只是日后相见,别成了仇敌便是。 范雎想了想,道:“我教你写信如何,若是想念他们了,可以给他们写信,秦国情报组织遍布六国,随带让他们送一封信应该不难。” 赵政小脑袋一扬:“我才不会想念他们。” 然后又偷偷道:“那信怎么写?” 夜尽人无踪。 第二日,一大早,邯郸城中。 褚太平和晋澜看着人去楼空的小院一脸茫然。 跟随的仆人说道:“听人说,秦国的公子政和那范雎昨日傍晚就离开了邯郸,回秦国去了。” 褚太平和晋澜掉头就往邯郸门口跑,边跑边哭得汪汪的。 仔细听,还能听到两人的哽咽声:“你们……你们不声不响地走了,都没给我们告别。” “你们走了,谁给我煮大米饭。” “谁给我炒小炒肉。” 嘤! 人生离别多,但若真有牵绊,未必没有再见时。
第50章 它从石头里面崩出来了 陌上草原,车马队伍。 范雎现在不方便随便从盒子世界拿东西出来,所以用度都是和李信他们一样。 这就导致了,才三四天,赵政就苦哈哈地,跟嚼蜡一样往嘴巴里面塞东西。 这小孩有一个好习惯,即便再难吃的食物他也能吃得下去。 范雎是想让赵政和这群兵卒打成一片,毕竟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都交给了这些人,所以让赵政尽量同吃同住。 当然赵政必定是秦国公子,加上年纪小,所以唯一的一辆马车肯定是赵政的。 这个队伍,除了李信他们,还有范雎用制作酱油的方法从赵王偃那里换取的秦国战俘。 命还比不过酱油,这世道的确让人有些看不懂。 这些人对范雎和赵政充满了感激,估计连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还有回归故乡的一天,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握住他们的手说会带他们回家的秦国小公子,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 所以这些人和李信他们的态度又有些不同,对范雎和赵政友好到了极点,这让范雎和赵政在这一趟归秦之路上能舒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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