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历史的长河中诞生延续,但又因为未知的原因消亡,那璀璨的文明成了地面上人类冒着被白霜感染的风险发掘的宝藏。 而这样一个完整的,多样的,形成了自己体系的文明,就在这片大地之下,就像触手可及。 只是没人知道,地底的这么璀璨的地母文明为何会走向衰落,它们的智慧种族到底去了哪?它们留下的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范雎还在想着,今日刺杀他的刺客,出现在明面上的,其实一共就两批,楚国以及……秦国。 楚国也就算了,秦国的刺杀,恐怕已经让赵国人产生了怀疑,秦国的探子细作,却要刺杀秦国的使臣,所以这一趟一定得打消赵国人的疑虑和猜忌。 队伍在向前推进,除了拱卫在周围的赵国带甲,那些隐晦的小巷,周围的阁楼,似乎也隐藏着赵国暗卫。 范雎倒是想早点见到赵王,他好不容易转移了扈辄的注意力,不急着问他归还邯郸宫灯了,但他得在下一次能进盒子世界时去看一看周浩的情况,心里的担心一直没有放下。 只是,走过一段大道后又遇到了问题。 在一个大道和小巷相连的地方,一群普通赵国百姓,提着装满烂叶的菜叶子,情绪愤怒的在范雎他们路过的时候叫骂了起来。 “秦狗!” “丧心病狂的屠夫!” “丧尽天良。” “还我亲人命来!” 悲愤高涨,情绪激动,骂声难以入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范雎明显感受到,赵政握住他的手更加的用力,小身板不自主地靠近在范雎腿边,有些记忆不断浮现,就是这些冰冷的残暴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如同诅咒一样的眼色。 每一个赵人都憎恨他。 那些带着血丝的眼睛,将提着篮子的菜叶扔了过来,场面颇为壮观。 范雎之前很少出门,赵人不知道他的行踪,而今天他要见赵王,必然途径这里,所以这些赵人早等着了。 范雎看了一眼扈辄等,毫无让周围的赵国带甲阻止的意思,不由得沉下了眉,又来? 这些事件看似合情合理,但他今日面见赵王的想法是临时起意,若没有人故意散播出消息,无论是各国的刺客还是赵国的百姓,不可能来得这么奇全。 也就是说,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用于……羞辱,恐吓,并为一会可能的谈判争取条件。 这就是攻心之策吗? 范雎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本就不是秦人,更不是秦使,若换成真正的秦国来使,恐怕就很难不动容了。 范雎见还是无人阻止,将赵政拉到了身后,然后道:“各位,你们痛失家人,痛失同袍的心情我理解,因为我秦国也一样,无数的父母,妻儿,爷孙,等不到他们的亲人回家,秦赵之战,错在战戈而不在个人,各位何必针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来使。” 然后……辱骂和扔来的菜叶子更多了。 范雎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不以重言不能平息民怨,这一路直接走过去的话,身上估计得花花缕缕,又臭又脏了。 范雎高声道:“好吧,我秦国有错。” 辱骂和愤怒之声不由得都停了下来,还以为听错了。 “我秦国征战,为了利益,为了争霸,为了话语权,不顾兵戈之苦,激化矛盾。” 反正……反正他是个假秦使。 “为了扩大地盘,为了掠夺人口,为了兼并,甚至不惜以军功赏赐平民,凡上战场之人,无论什么身份,平民,商户,士族,只要立下军功,便能得到土地官爵等封赏,使我秦人人人尚战,以战为荣……,耕兵一体,重兵戈而荒废农耕……” 讲得都快停不下来,以前大学教授也是这么讲的。 范雎说的其实就是商鞅变法的内容,以及大秦一统后,还无改变,但那时已无军功可拿,以至于后来出现了无数严重的政//策问题。 扈辄和褚长曲等,还有那些赵人都听傻了,秦国派这人来赵,真的被允许说这些? 看看,说得秦国罪大恶极,就差这秦使自己都拍手辱骂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是个赵人,关键比他们都会骂,他们以前也就乱骂,真要列举秦国人的罪状,他们还真不知道从何罗列,因为秦国人干的,六国哪一个没干过? 这时,范雎的话风一转:“不像你们赵国,你们赵国的子民,你们的兄弟亲人上战场,死了也就死了,为国捐躯啊,立了功劳也没你们的份,都归带兵的勋爵贵族所有。” “生来是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 “生死战场,你们的家人也分不到体恤钱,更不可能拿到土地和财富,更别说加官进爵……” 你们攻击我辱骂我,能阻止的人还不阻止,那么我为能继续前进,只能攻击一下你们的……体制了。 赵国是权贵体制,怎么说呢,身份低下之人,永无加官进爵的可能,生来是什么人,那么一生都是什么人,祖祖辈辈都是,不像秦国,只要上战场,只要立了功劳,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有奖赏。 秦国崛起,商鞅变法功不可没,使秦人人尚战,民风彪悍,秦人农忙时为农,有兵戈之时又能拿起武器上战场。 当然,商鞅变法虽好,但在那个时代,唯有秦国能成功,因为各国,比如赵国,世家功勋根深蒂固,想将他们的利益分给平民百姓,不可能,若强行在赵国推广商鞅变法,先反的恐怕就是联合起来的世家。 而秦国之所以能变法成功,因为秦国发家就一西垂的边缘小国,什么世家贵勋没几个,基本都是泥腿子出生,更没什么世家根深地固的说法,当然即便如此,商鞅变法也导致了商鞅这家伙被秦国世家记恨上了,最终商鞅死后都被拉出来车裂。 六国都有各自的国情,比如赵国骑兵六国第一,其他国家是否也能也学习胡服骑射以壮大吗? 不可能,因为赵国坐拥四大平原,河套平原,华北平原,大同平原,太原盆地,拥有最天然的最好的马场。 更重要的是,赵国与林胡,楼烦,东胡,义渠,空同,中山等游牧名族相连,北边又挨着匈奴,所以他们对这些域外之民足够的了解。 而其他国家称这些域外之民为不开化的野蛮人,不知礼教,不懂人伦,让他们向这些人学习?如天荒夜谈。 范雎的声音悲呛,还在替赵国人悲哀,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最下阶层的老百姓,战场上再拼命有什么用,为的是什么,死了也就白死了,赵国的贵族王室都不替你们惋惜,都不可怜你们,你们依旧吃不饱穿不暖。 你们的愤怒,你们的悲伤怨怒有何用?能为你们换来土地爵位? 所以导致你们如今如此境地的,不是秦国人,你们跑来骂错了人。 “生在黑暗,永远看不见光明和希望,所以我同情你们。” “你们愤怒,你们不甘,实属合情合理。” 范雎心道,谁还不会讲上那么两句,毒鸡汤他多的是,就像以前看新闻,年年歌颂最基层的劳动者,歌颂辛劳,但就是不提高最基层劳动者的待遇,仅仅是动动嘴皮子,还能让人感恩戴德的事情,谁还不会? 周围安静得可怕。 那些百姓手里的菜叶子都僵硬在了手上。 他们家里死了儿子,死了男人,死了爷孙,多么悲痛的事情,但哪怕牺牲,在那些功勋的号角声中奉献了生命,为王室的开疆拓土献祭了一切,但依旧换不来好一点好的生活。 而听这秦人说,秦国兵卒,立功者有土地有勋爵,死了的话,家里有一笔不错的体恤金。 所以他们在此骂什么发泄什么,站在天阳下却永远看不见光明,祖祖辈辈,乃至后世的子子孙孙,不过都是一样的永远摆脱不了最底层的身份罢了。 死寂,一种连灵魂都变得冷漠的死寂。 不是范雎能说,而是后世对先朝的体制批判得体无完肤以体现自己的优越的书籍太多了。 就比如让他批判商鞅变法的弊端,他也能洋洋洒洒讲到口渴。 范雎不由地看向扈辄和褚长曲等赵国官吏:“要不去抽根凳子,让我坐下来跟你们继续分析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很漫长,看到这里估计能勉强对世界观有一个初步的感受,但其实这仅仅是最表面的一丁点设定。 接受一种新的设定有困难,感谢大家能坚持看到这里。
第21章 用来给范雎分尸的刑具都准备好了 有一个词叫“破防”,“破大防”,心理层面建设的防御一但被破,即便曾经感觉幸福的人,现在也觉得周围一片黑暗,毫无光明。 以前六国消息不通,赵国百姓周围的人过的都是差不多的生活,被管制和需要遵守的体制都是一样,就像筑起了一道围墙,让他们听不到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所以,没有任何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和他们做一样事情,一样身份,家里的儿郎一样的功勋者,说不定都已经加官进爵了。 即便没有加官进爵者,总有一天也有这样的希望,每一个人都有…… 而他们,做牛做马,甚至牺牲奉献一切,有什么用,祖祖辈辈,永远摆脱不了最下层阶级的身份。 第一次,他们真实的真切地感受到了“阶级”这座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所以,他们骂什么啊,他们有什么资格来骂啊,他们羡慕秦国人,按照秦律,若他们是秦人,他们现在的这些人,早就是功勋了吧,再不济,因为家中儿郎男子的功劳,也应该是富裕之家了,而不是现在,除了悲痛亲人的战死沙场,还是一层不变,甚至因为劳动力的丧失,过得还没有以前好了。 他们那些最亲的人,死得……毫无意义,死了也就死了,尸体埋骨沙场甚至都没人管,不知道被什么野兽还是天上食腐的大鸟吃了,因为这里是赵国,他们是赵国百姓,让他们永远被压迫在底层的从来不是秦国人,这就是范雎今天给他们讲的道理,直指他们所有赵国百姓的内心。 像一根刺,狠狠地插进他们的心脏,关键是他们连反驳的力气和理由的都没有。 范雎牵着赵政向前走去,那些愤怒的赵国百姓,现在变得悲伤,他们在可怜他们自己,内心甚至升起了一种可能灭族的罪行想法,他们突然觉得,最痛恨的或许不是应该是秦人…… 面色悲呛,盖过了心中的愤怒,哪里还有心情扔什么菜叶,辱骂什么秦人,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秦人,他们都羡慕到不行。 当然,他们不知道,赵国若是奉行商鞅变法那一套,估计早已经分裂或者成亡国奴了,当然范雎是不会现在给他们说这些的。 至于秦人好吗?要让范雎来说,也能将秦人的生活说得猪狗不如,秦人的体制垃圾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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