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守在门外的湟川府兵, 是谢定章早前暗中私自建立的一支兵队, 当中是以校尉方延为首。 此支兵队人数虽不足一万, 却是经过精挑细选, 又有多年严谨有素训练, 所以全部都是优良精兵,而此一支府兵, 是直属谢定章,与徐正杭管辖的湟川蕃兵虽皆听谢定章命令, 蕃兵在明, 府兵在暗, 但平日间互不干扰,甚至平起平坐。 当时谢定章予以方延的命令,是让方延带其府兵,围守吴府及麓亭侯府,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凡有违者,格杀勿论。 以便围在吴府之外的府兵此时见徐正杭正要上前抓捕谢先智,一时之间是不敢让谢先智离开府上,便上前制止。 徐正杭平日间便与方延不和,此时更觉自己是受到其府兵的轻视,一时间更觉气愤。 尔后方延来到,徐正杭本想上前责怪方延一番,怎料他话没出口,方延竟是骤然倒戈,以拥护谢先智。 徐正杭当时也是不由一震,之后却是阴冷一笑,无再和方言延多话,立刻赶回王府,将此一切告知谢定章。 两日之后,湟川大乱。 谢先智拿着行兵诏到幕府上,逼谢定章将湟川长鱼兵符交还。 谢定章坚决不让,更嚣张而道,就算谢先智得到了长鱼兵符,如今湟川,乃至整个南境,人人早已以他谢定章为首,根本不会有人听令于他,所谓长鱼,不过就是摆设。 谢先智之后也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当下便在军营之中宣告,若立刻归顺于他谢先智者,可赦免其罪,若有冥顽不灵,仍要跟随谢定章者,一律视为谋逆之犯。谋逆乃朝廷重罪,若经一定,乃株连九族。 但是湟川蕃兵是从来由徐正杭带领,又徐正杭此时此刻所表之态,是誓死追随谢定章。 此些人更加是能看出此时南境已有胜势,而朝廷软弱无能,天子不才无德,京城不堪一击。 孰宾孰主,对于平民百姓,他们在意的,不过是谁能让他们过上安乐生活。 以便就算谢先智持有天子亲发的行兵诏,却是真如谢定章所说,不过就是摆设,没有丝毫意义。 几日下来,只有三分之一的湟川蕃兵是愿意跟随谢先智,余下全部仍是留于徐正杭手下。 而如此一来,谢先智在湟川城内地位是岌岌可危。 论人力,湟川幕府内,一半以上的官员仍是留在谢定章身边,论兵力,谢先智此时此刻在湟川的兵力是远不足谢定章。 谢定章亦深谙此时局势,在接下来的几日中是越发派兵打压谢先智,是要将其逼出湟川城,甚至放言,若谁能取得谢先智人头,或者行兵诏,立刻加爵封官。 但谢先智此时身边仍有方延手下的府兵,虽人数不多,但的确实力超群,让谢先智暂时还能平安留在湟川城内。 二人之间相互想要将对方逼出城外,但是谢先智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而至葭月廿七,谢定章忽然发起猛攻,谢先智为数不多的蕃兵更在此次突然袭击中损失一大半。 谢先智此时此刻是焦头烂额,如坐针毡,但是方延却始终沉稳镇定,却一言不发,似乎在暗中等待着什么一般。 而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道快报,乃淮南南央军都尉蒋济材带着一支精兵,已到达城外,准备入城相助。 此消息于谢先智,是如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但于谢定章,却是晴天霹雳。 南央军早年在汶州以少于一万的兵力,大败当年以彪悍著称的淋北五万匪军的事迹,是传遍了中原四境,更加让蒋济材带领的这只南央军得鬼府神军以称号。 如今传入城中消息虽说蒋济材所带兵力并不多,但是加上方延手下的府兵,谢定章是不得不紧张起来。 而徐正杭此时却忽然沉声提议,撤兵而反困,围炉生火,再火中取栗。 便当日在蒋济材带领其一支分队入湟川城时,谢定章徐正杭却是带着湟川蕃兵从侧门而出。 只是他们出城之后,后退半里之地,安营扎寨,再与周围城主联手,是将湟川城围绕。 湟川一夜成了南境一座孤城。 谢定章出城前还做了一件事,他让徐正杭务必要在离开前杀掉程平。 谢定章冷声说:“江中谋士,就是留着他一口气,也会是我们致命的祸根。” 腊月二十,传入京中,湟川首战战败,现如陆上孤岛。 谢定章仍是围在湟川之外,屡次想要攻城,却始终不得攻破,但若他不动,城内谢先智更是纹丝不动,双方持久拉锯,谢定章越发不耐烦。 正月初五,传入京中,燕西首败柔化。 淮南王谢宁,与高炜率鸿武营,退至梳茶关内,而柔化大军仍是围守关外,寸步不退。 梳茶关内外仍为胶着状态。 京中得此些消息,众人是惶惶不安,但高坐御座上的谢文昕却始终沉着冷静。 若到自己想不通时,便悄悄到谢宁府上的书房中,独自一人,一坐便是一日,再回宫中,是觉头脑清醒。 至嘉荣二十二年三月,已越过一冬,南境湟川仍处内外胶着之态。 王桓在去年蒋济材带着自己一支军队往湟川时,便带着其余两支人马,绕过湟川,悄悄登上伽灵山。 伽灵山位于湟川与淮江之中,伽灵山横跨南境江中之地,连绵数十里。 而此时的他和玉嫣琳琅,还有那两支南央军,正在伽灵山中一隐秘处。 他们在此地是已过三月,取树上果实,猎山中野禽,摄溪流泉水,借柴木生火。 过去一冬天,山上严寒,是幸得有玉嫣琳琅的照顾,王桓才勉强过冬。 玉嫣的小腹也愈发明显隆起,王桓是多次为其担忧,但玉嫣却是始终安然之态,比起几月前多有强烈不适反应,玉嫣近来却是更加的适应。 中间是有收到过一次谢宁来信,信上只道一切如计划顺利,一切安好,不尽思念。 从前分离,每逢收到谢宁寄信,王桓是从无一次回复。 是因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下笔,从来文采非凡之人,执笔却墨不成书。 但是这次,王桓却是花了整整一晚上,写满整整五页纸,才让人送去。 是连玉嫣也忍不住问道,从前从来一字不回的人,如今是怎么转性了。 王桓却只笑笑,上前轻轻摸了摸玉嫣的肚子,轻声说道:“该写的,还是得写。” 玉嫣又紧张问:“你没把我的事儿也写上吧?” “自然没有,”王却嘲讽地觑了她一眼,才又故作幽怨道,“但如果我是镜堂,我是真想将你打一顿。” 再到五月,湟川来信。 信上道城中物资已渐不足,但人心尚且团结坚定,若按此下去,最迟,是可坚持到秋收之季。 当日王桓在沏州与蒋济材所说,是若当中形势有任何变故,只追四字,里应外合。 出兵作战,输赢,皆在军心。 军心,乃全军上下众人之心,更是军之心脏之处。 是要磨灭敌军军心,更要稳住己方军心。 王桓当日站在伽灵山山巅,临崖而立,向南眺望所见,乃南境大地,云雾之间,不能见清其脚下,却油油绿意,尽入眼帘。 他从晨间站到正午,再从正午站到日落,站累了便坐下,坐久了又站起。 尽管眼前从头到尾皆是一片模糊,但他却像是看遍了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他眼中甚至还能看到,有一玄衣将军,匹马黄沙,正迫不及待地往湟川方向而去。 只是揉了揉眼后,眼下的却只有无边烽火硝烟,甚至能听到哭声连连。 直到夕阳西下,玉嫣拿着一件披风走到他身边,轻轻在他身后披上,又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远望。 王桓这时才问,这一切结束之后,是有何打算。 玉嫣笑着道:“若江山能安定,江湖仍能一行,天涯海角,何处不为生?” 王桓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笑了笑,重复道:“好一句江山安定,何处不为生。” 玉嫣又问:“那你呢?” 王桓始终保持浅笑,说道:“江山安定,良人在旁,何处不为生?” 玉嫣没有再说话,南境晚风向来和煦,又是五月春夏交替时节,虽在山上略有凉意,却仍是舒适。 轻风掠起玉嫣的秀发,她轻声说道:“一年了。” 王桓缓缓说:“我好想他。” 许多年前,玉嫣见着此二人矫情之态,是从来嗤之以鼻。 但过了如此春秋,自己也是情路上人,竟是能够身同感受。 并非乱世无情,无情,才是乱世。 她笑了笑,手在王桓后背轻轻抚了抚,温柔说道:“我们一定要相信,很快就能见面了。” 至六月,玉嫣诞下一女婴,王桓替其取名,任何,小名,阿锦。 愿江山之下,能繁花似锦。 愿你我相见,伴锦绣河山。 七月,王桓山上终于传来淮江的消息。 见信之际,他是终于能够将过去大半年堵在心口的那块巨石放下。 淮江荣敦所带领的江下三地藩军,将全部想要过河攻入江中的南境蕃军尽数剿灭,之后再过河压线下行,一众南境小国不敌其力,皆弃械投降。 仍有几个诸侯国城主尚不甘心,求助湟川谢定章。 但因过去半年之中,屡次攻城却不得,谢定章又不甘心如此弃城,便是一直守在城外。 谢定章当初退城而出的本意,是想要将谢先智困在城中孤立无援,而自己再联手周围城主,借兵以攻之。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蒋济材的领军鬼才之称,以及南府军的鬼府神军之名,是绝非浪得虚名,再有当年自己暗中训练而出的方延手下的府兵,更加是实力强大。 如此一来,是自己联手临近浔州蕃兵一同围攻,也是屡次失败告终。 可是与此同时,谢定章一日被隔在城外,便是断了其与城中物资的所有联系。 他只能够求助浔州城以求补给,但久而久之,浔州城也渐不乐意。 此时的谢定章以及其湟川藩军早已是心力俱疲,又得知淮河防线失守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谁知就在此时,中秋刚过,一支来势汹涌的精兵忽然从伽灵山直冲湟川,是在谢定章的包围之外,再围上一圈。 谢定章顿时惊慌。 如此之用二月,在腊月中旬,南央军里应外合,将谢定章及其手下湟川蕃兵,一应剿灭,而浔州城主早知败势,也立刻弃械投降。 如此,里应外合,南境是定。 但此前中秋次日之时,京中收到西北传来急报。 报上称淮南王再与柔化大军在梳茶交战,就在双方不得上下时,柔化旗王忽然释出柔化十八勇骑,再次大败中原军。 梳茶关失守,淮南王谢宁身受重伤,贺奉昌高炜等人只能带兵败退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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