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在魏庭的怂恿和帮扶下,祝引楼在自家宅院对面湖边上开了家酒楼,叫岸花楼。 祝引楼本以为自己不擅经商,结果真决定做起来生意来,发现自己还挺适合这一行的。 魏庭为了给祝引楼庆彩,经年不再起舞的他再次穿上了舞衫,提早半月就放去了消息,酒楼开张那天一连就是跳了好几曲,引得长留三分之一的路客都过来捧场了。 有的熟客甚至早早就从方壶闻声而来,对魏庭念念不忘的大有人在,楚山孤在台下脸黑得不像话。 酒楼的生意日渐火红起来了,祝引楼也随之忙得不可开交,生活总算有了点活气样。 最忙的时候祝引楼快连自己是为什么来长留都要累得抛之脑后了,酒楼开张半年后,生意进入平稳期,店里伙计也多了,祝引楼才得以歇下来。 手上有了油水,祝引楼也算是过了一把常民的生活,也一改了先前对日子无欲无求的态度。 他让人重新翻新了宅院,又在宅院中修缮了池塘,种上了白莲和文竹柳,大至起墙,小至茶具,无一不是从头择新,一一筛选。 除此之外,他还养了两匹马,无论是赫连还是柳岸,两者都对骑马有着别样的兴趣。 以前在诸天时,赫连就带祝引楼去骑过马,但祝引楼并不会骑,后来两人因为在草场上吵了起来,祝引楼死活不肯和赫连再同骑一匹马回去,最后赫连只能牵着马,两人赌气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马场。 而柳岸喜欢骑马一事,是他亲口说起的,两人在奂地时,就常常在山野间骑马散步,祝引楼也是这时候才跟着对方学会了骑马,甚至还会些简单的马术。 祝引楼就算计着,哪天赫连回来了,就又能带他去骑马散步了,这么想下来,期待的盼头反倒是越来做多了。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托魏庭给他找了个教吹笛的老艺师,从头将梅山编笛系统化的学了个明白,打算到时候反将赫连一君。 祝引楼这生活的态度积极起来了,出现在他人视野中的频率也就高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求爱者也接连不断的多了起来。 有人连着一个月天天都来岸花楼买醉,回回都坐同个地方,就想引起他的注意;有的人干脆直接堵在家门口,妄想着可以一夜定情。 种种抓马事层出不穷,祝引楼于是在酒楼外贴了张婚讯,声称自己不久后就要和命定郎君喜结连理了,欢迎八方来客届时莅临现场喝杯喜酒。 本以为这事就能消停下来了,结果后来事态直接发展成了每个人碰到祝引楼,隔三差五就要问两句:汝郎归来否?可婚否? 就连隔着五条街外的垂髫孩童都知道岸花楼老板有一个出远门的未婚夫,并且一直在等他回来成婚。 这事在以闲生消遣为上的长留越传越离谱,好事者各说纷纭。 有的人说这只是酒楼老板的一场臆想,其实那个未婚夫早就战死沙场了;有的又说那个未婚夫早就弃他而去了,是祝引楼一直自欺欺人,痴心人等负心人罢了…… 种种说法传到祝引楼耳里都是要两眼一黑的程度。 祝引楼真怕赫连哪天回来了,会质问他一句:听说你在外边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祝引楼只是贴了一则婚讯,莫无须有的就被立了好几个人设,但是万宗不离其变的是…… 他成了附近一带有名的酒楼老板俏寡夫。 总之,谁也不知道祝引楼那个未婚夫到底存不存在,但是他既然自诩人夫,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把他归入了寡夫行列。 但日子久了,大家倒也真将那则婚讯当回事了,仿佛所有闻声者,都在不约而同、有意无意的期待着那场盛大的婚事到来。 但一年推一年,这事却一直还是旁人的茶后闲谈,赫连还是没回来。 很快就要到岸花楼的三周年楼庆了,祝引楼却一点要兴办的兴趣也没有,本着给客人些减免的彩头就当过了。 可魏庭却硬扯着什么必须要讨个好彩头的名义非要大办不可,还扬言道:“这事怎么就不能张扬了?人家一年庆都办,我们还能低调不成?敢情别人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了。” 祝引楼有些许汗颜,心想:你们两口子都快成长留街上的地头蛇了,谁敢欺负你们。 但推辞归推辞,楼庆还是办起来了,从早到晚都是歌舞升平,锣鼓喧天的,这还算常规的开胃菜,长留人讲究的就是热闹和隆重,重要的还得留到晚上。 拖到晚上时,酒楼前已经围观满了来凑热闹的看客,临时搭建的舞台唱唱跳跳一天了内容都还没有重复的,可见魏庭在这方面用心了。 祝引楼一直没怎么现身,直至楼庆接近尾声了,轮到魏庭亲自上场了,他才拿着那编笛现身台上,一同跟着礼乐队伍给魏庭伴乐。 魏庭的舞姿是有目共睹的仙界一绝,至少在方壶和长留是远近闻名的,来赏舞的人络绎不绝,楼庆的氛围被哄抬到了最顶峰。 而祝引楼也鲜少在他人面前展过笛艺,今天也算是给自己的羞敛一个交锋的机会。 起起落落的笛声琴声琵琶声跟着魏庭的舞姿此起彼伏,两两相成,台下的欢呼声也是接连不断,直至舞终曲毕了好一会,鼓掌声还落不下去。 而热闹声刚刚停歇下来片刻时,所有人耳边又传来一阵清亮的笛声。 所有看客都不约而同的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而只有站在舞台上的祝引楼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鹧鸪飞》……”祝引楼表情紧张,“转音吹错了的《鹧鸪飞》!” 忽然,祝引楼猛跳下舞台,拨开人浪往外跑去,往那笛声传来处跑去。 而人群的尽头,是笛声的出处,也是归来人所在之处。
第159章 何止 祝引楼脚步慢慢放缓,他举起手中的笛子,和着对方的笛音一同吹奏了起来。 他们二人一高一低吹着两调,笛音清亮悠远之时,又跟着短促的欢快声,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可引见天上楼一般空远。 等到一曲《鹧鸪飞》落,周遭的看客立马鼓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祝引楼就立在桥上,他看着眼前归人,尽量冷静问道:“来者,何许人也。” 归人左眼上划着一条疤,身着一袭红袍,头上还扣着祥云冠,他将唇边编笛放下,看着面前人温脸自报家门回道:“赫连。” 祝引楼也相得益彰的着了一身红锦,他向来不会穿得这么抢眼,魏庭却声称今日大庆就当这么穿。 祝引楼噙着迟迟不能落下的泪,再述当年话说:“那不是个姓吗。” “正是。”赫连向前两步,“那我现在可以阁下姓名。” 祝引楼换上如同当年他们初见的那副神情,笑颜道:“坪洲祝引楼。” 在周遭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和唏嘘声中,赫连走到祝引楼面前,轻捧起对方的脸,打趣道:“那不是长留岸花楼上的俏寡夫?” “那不是为了等你这个负心汉才成的寡夫吗。”祝引楼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就挂上两行清泪。 赫连心中百般艰涩,他轻拭去那两条水痕,说:“夫人怨恨我了?” “何止是怨。” “还有什么。” 祝引楼被对方圈入怀中,止不住哽咽声起道:“我思之不过。” 赫连借着拥抱将两颗心推到一起,亲吻着对方的头发,深挚回道:“如我爱之不及。” 周围成堆的看客早已看呆了,这时岸花楼上突然撒下漫天的彩锦和花瓣,欢乐声又再度响起,黑沉的夜空也跟着炸开了两朵绚丽凄美的炮花。 这时,人们的头顶上方盘旋过一只玄隼,只见那隼掠过赫连与祝引楼上空时,隼背上驮着的两只小狐狸立马向下抛去一张红纱。 红纱撑着风缓缓下落,盖在了桥上那对相拥的红衣人头顶上。 看客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是祝引楼传说中的未婚夫回来了,几几左右相觑后,便不约而同的高声欢呼起来。 红纱微妙的隔开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和视线,赫连托着祝引楼的后脑勺,有些许酸涩的欣赏着眼前人道: “往日依稀如岁月流空,引楼愈发这般清俏。” 祝引楼指尖作笔轻轻勾勒过赫连的眉眼,泪湿眼底着笑说:“天地四时,犹有消息,何况人乎。” “那我可还如当年模样?”赫连问。 祝引楼指腹停在对方唇瓣上,轻念:“不如去时年少了。” 赫连轻吻对方手指,“嗯,我已经过了闻郎的年岁了。” 祝引楼又轻抚过对方左眼上的疤瘢,“只有上尊一人回来了吗。” “非也。”赫连那赫棕色的眼睛紧盯着前人,“我们都回来了。” “谁回来了?”祝引楼颇为娇嗔问。 赫连将额头抵上对方额头,低声道:“赫连和闻郎都回来了。” “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祝引楼收起眼泪哼了哼,“你这次曲又没吹对。” “若是吹对了,引楼要怎么知道是谁回来了。”赫连说。 “胡说。”祝引楼戳了戳对方心口,“你本来就只会吹错的,还把我教错了。” 赫连轻啄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学厉害了,反过来教导我了?” “你误人子弟还不准说了。” “何止。”赫连双目泪闪,“我还误了引楼终生呢。” 在盛大的欢呼声下,他们在红纱中相拥亲吻,一次难记其数的经年别离终于在众人的注视和祝福中落下帷幕。 …… “里边请里边请。” “对对对,今天祝老板成亲,酒楼一夜不打烊。” 魏庭喜滋滋的站在酒楼外招呼着新一轮客人,楚山孤抱着一对儿女跟在身后催促道:“回去了。” “啧,急什么,今天生意多好啊。”魏庭花枝招展的朝入门的客人丢了两个眼神。 楚山孤左右张望:“他们回去了?” “还在楼上吧,应该快回去了。”魏庭说。 楚山孤将两个孩子放下牵在手里,“这又不是没有伙计,用得到你在这里抛头露面迎宾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就喜欢抛头露脸。”魏庭哼了哼。 “他们困了。” “困了你就带他们回家。” 这时两小孩扒着楚山孤的腿说:“阿爹,我们不困。” 楚山孤脸越来越黑,只能陪着魏庭站在门口揽客,但凡谁敢多看过一眼,他就马上用眼神赶人。 过了一会儿,祝引楼和赫连从楼里出来了,往世的旧人突然用这种身份叙旧,多少有点令人感慨。 怎么说,往世的赫连和楚山孤也算政敌,魏庭甚至还刺过赫连一刀,不过在这一世看来,一切仿佛昨日重山,所有恩怨早已如山风呼啸而过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6 首页 上一页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