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辛随着钟震波的介绍四处看去。 “那是万大人吧?”钟震波说着指了下二楼的一处窗户,“万第荣万大人,听说他因为之前就暗中支持新皇,所以这次算是站队成功,要领实权了。” 果然,那窗户里透出万第荣的笑脸,看来心情非常不错。 而随即,陆容辛就在万第荣窗户旁边的窗户里看到了邹元。 正巧,邹元也看到了陆容辛,他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停挥手。 钟震波立刻板起脸来:“为什么青鸾阁那个聒噪的行走也在?” 陆容辛笑了一下:“大概是他们阁主不方便自己来,所以派了他来吧。” 叮叮叮…… 一串轻灵的声响后,台上乐师开始下场。 钟震波看向陆容辛:“表演快开始了,咱们还是看表演吧。” 一位优雅男子上场,不知楼上哪里的观众传出激动而压抑的呼声。 男子朗声道:“尊敬的诸位来宾,很荣幸,飞花阁能同时接待大家共同赏乐,我是吕童……” 说着,他向在场众人轻轻一笑,女子的压抑呼声似乎更大了,楼上还飘下了一块丝帕。 陆容辛小声问:“这人很有名?” 钟震波低声回:“号称飞花郎君。” 陆容辛了然。 吕童继续说着:“……为了方便进行比试,我们设置了一些主题,届时双方将围绕主题,现场奏乐。但具体用哪个主题进行比试,还得看等下的抽签结果。话不多说,有请溟夜琴仙和江湖笛王登场!” 台下掌声雷动。 就见舞台左右各走上一人。左边男子一袭银袍,戴蓝色鸟羽面具,手执簧笛。右边女子红裙大裳,戴绿色兽纹面具,怀抱古琴。 “哇,怎么还戴面具啊?这哪看得清长什么样?”观众席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面对质疑,吕童只是笑笑:“请二位抽取比试主题。”说着,有人抱来一个红木箱,吕童把木箱打开,向台下展示,里面有数个一模一样的绣球。 纪无锋伸了下手,小声道:“薛大家,请。” 薛锦年也不客气,将手从箱子顶部的圆洞伸入,两下便摸了只小巧绣球出来。 吕童打开绣球,取出其中纸条,在观众们的起哄声中,将纸条展开。 纪无锋和薛锦年一同看去。 “本次比试的主题是,”吕童将纸条面向观众展示,“悲欢离合。”
第117章 悲欢 乐师在台下奏起乐来, 暖场的舞蹈开演。 纪无锋、薛锦年在舞台两侧落座,各自思考第一轮“悲”的乐曲。 此时的台上,不知从何处升起烟雾, 云衫飘飘,香髻回环, 两侧各有仙人顾盼、神女垂首,正似云阶月地,美不胜收。 包间里, 万第荣揉了揉眼, 又看向张应慈, 不确定地说:“这江湖笛王是谁?” 张应慈向舞台看去,犹豫不语。 屋里另几个要好的官员讨论起来。 “肯定是江湖上的人, 咱们朝堂上不熟悉也正常。”“看样子当是位英俊男子。”“瞧他在如此温暖的环境下还穿了裘领, 想来体弱畏寒。” 万第荣和张应慈对视一下, 都看到对方犹疑中的确信、确信里的犹疑。 暖场舞蹈已经结束。 吕童再次回到中央, 左右一瞧:“二位谁先来?” 薛锦年站了起来。 吕童正想请她,却听她说:“刚刚是我抽了绣球, 不如这次就你先来吧。” 纪无锋无奈笑笑, 甩开墨发,拂开衣袍, 走到吕童身旁:“那便我先吧。” 吕童点点头:“好, 主题‘悲’, 先请笛王演奏。” 无视了吕童说的“笛王”带来的尴尬, 纪无锋执笛站立,将笛子送到口边, 丹田发力,气流平缓而绵长地送入笛孔, 只听一声苍凉悠长的音律倾泻而出,像是戈壁中失散了同伴的独马,一声长嘶,踽踽独行…… 在这片茫茫之声中,位于四楼的一间包间里,一声闷哼,身着华服的女子瞪大着眼,颈侧涌出的鲜血把用作装饰的大朵牡丹染得鲜红刺眼。她被按在墙上,嘴被死死捂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行凶的人,随后,她的身体开始逐渐下滑,却又被行凶者拉住,最终慢慢坐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女子的脸色变白,而那身美衣彻底变成红褐色,行凶者脸色冷淡,将手中刺破女子脖颈的步摇插回女子的发髻之中。 之后,在笛声停歇时,行凶者淡然离开了包间。 “好!” 短暂的安静后,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纪无锋轻轻鞠躬,直起身时一眼锁定观众席里的陆容辛——陆容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满眼都是温柔的骄傲。 吕童登场:“下面有请琴仙演奏‘悲’主题。” 掌声之后,纪无锋回到舞台左侧落座,而薛锦年已在中央架好了古琴,美眸一扫,指落音起,却是江南的潇潇雨意,断桥空船,倦鸟残巢无归地。 四楼的又一间包间里,行凶者一脸谦逊笑意,低头用小刀削着果皮,旁边,身着织金锦袍的中年男子沉浸乐声之中。 行凶者安静地将一整个苹果的果皮削下来,那一串长长的、螺旋状的果皮掉在地上之时,行凶者突然暴起,一手捂嘴一手插刀,中年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推翻手边的茶盏,就不支倒地。 可惜,茶盏摔在了长绒地毯上,只有茶水流了出来,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待到中年男子彻底没了生息,行凶者才直起背来从窗口向下看去,薛锦年正好奏到一曲的尾声,飞花阁内有人感伤,有人悲涕。 行凶者退离窗边,看着地上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说:“多么应景,这么多人都在为你哭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嘴里低声念叨着:“还有三个……” 此时,吕童又返舞台:“诸位,现在围绕‘悲’这一主题的演绎已经结束了,不知哪位更能触动你的心绪?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桌上的绢花,这支花就是您的肯定与支持,请您将花送给更能打动您的那一位,我们此次的比赛将以双方赢花多少定胜负。” 陆容辛看向桌上,原来桌子中央花瓶里插的绢花不仅是装饰,更是定夺比赛输赢的“票”。 “当然,如果您非常喜爱某一方,想给他/她更多的支持,您也可以另外购花,”吕童一派风雅出尘的样子,“飞花阁内提供有单枝绢花、多支绢花、提篮绢花,也有单朵鲜花、提篮鲜花、盆栽鲜花和各色花雨,只要您愿意支持,阁内就会将您的喜爱送到台上。” 吕童介绍完,就退到了舞台后侧,几个杂技艺人登场,在锣鼓声中表演起了顶碗、钻圈、叠椅等杂技。 钟震波拿着一朵绢花研究,小声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和我姐姐做的一样。” 陆容辛看看四周,抬手招来了小厮:“花雨什么价格?” 小厮:“花雨分大小,小型花雨只要白银六百六十六两,中型花雨需白银八百八十八两,大型花雨则是白银九百九十九两。” 陆容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支持笛王。”钟震波将手里的花给了小厮,而后问陆容辛,“你该不会想花那个冤枉钱吧?你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的。” 陆容辛看向台上:“可他的笛声值得。” 钟震波:“……” 陆容辛坦荡道:“花雨太贵,花篮作价几何?” 小厮神情未变,依旧恭敬地说:“绢花花篮一百两一个,鲜花花篮三百两一个。” 陆容辛想了想荷包里的钱,说:“鲜花花篮两个,给那位,嗯,江湖笛王。” ……说出这个称呼还真的有点羞耻呢。 收了钱,小厮便高声唱和:“五号桌,送江湖笛王鲜花花篮两个!” 很快就有两个人各拿一个花篮——这花篮足有多半人那么高,各色花朵装饰起来有成年男子合抱那么大——送至台上。 纪无锋听了唱和,立刻向五号桌看去。钟震波耸了耸肩,指了下陆容辛,陆容辛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花篮被放在纪无锋身后。 纪无锋从花篮里抽出一枝花,轻轻一嗅,清雅的香气窜入鼻间,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心情地冲着陆容辛回了个笑容。 “嘶——” 这位江湖笛王气度雍,姿仪美,鸟羽面具添了几分神秘,此时再一笑,便是冰山融化,百鸟鸣春。飞花阁内瞬间响起一片女子的抽气声,一时间送花之人更多了。 陆容辛挑了下眉。 纪无锋立刻收了笑容。 在此期间,不停有各式绢花、鲜花被送到台上。 突然,就听一片惊呼,几只花篮被堆上舞台右侧,在薛锦年身后形成一小道花墙。 小厮高声唱喝:“二层牡丹居,送溟夜琴仙鲜花花篮十只!” “哦哦!”人们纷纷发出善意的呼声。 不多时,就见又一批花篮被摆上了舞台。 “二层芍药居,送溟夜琴仙鲜花花篮十六只!” “哇!”呼声更大。 人们抬头看去,牡丹局、芍药居正好并排在二层中央,两个窗口里,一边是富贵逼人却一团稚气的纯亲王李端衡(曾经的五皇子),一边是眉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溟夜阁才子云文宾。 李端衡轻轻歪头,问身边人:“芍药居送了更多的花吗?” “是呢。” “那不行,”李端衡鼓了鼓脸,掏出一沓银票,“我要送更多。” 片刻后,大厅里纷纷扬扬一片粉白的花瓣雨降下,小厮唱喝道:“二楼牡丹居,送溟夜琴仙小型花雨!” “哇——” 舞台上,薛锦年起身,冲着牡丹居的方向福了福身,李端衡当即笑开了花。 此时,恰好杂技表演结束,送花的环节也随之暂停。 云文宾失去了送花雨的机会,皱了皱眉,不甘地坐了下来。 吕童踩着花瓣上场,满面笑意:“真是今日花作天降雪,错看芬芳误凝霞。感谢诸位的喜爱与热情,接下来将进行主题‘欢’的比试。我们短暂休息后,将请溟夜琴仙演奏。” 侍女们轻柔登场,清理舞台,台下也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薛锦年来到舞台中央。 笑意乍现,手指扫动,如初春泉涌,润过大地,一抹绿意破冰而出…… 飞花阁三层。 咚咚咚。 行凶者耐心敲门,声音柔和:“客官,给您送点心了。” 屋内一男一女,两人未感到任何异常,直接说:“进来吧。” 行凶者:“房门锁了,请您来开一下吧。” 女子皱眉:“你锁门了?” 男子瞧了瞧门口,因一道屏风遮挡,男子看不到门栓的情况,只能一边疑惑地念叨着“没有啊”,一边起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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