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你!”萧见琛在墙上破口大骂,“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西墙是不是!你等着!本殿下下去一定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先生已经追到院墙边,萧见琛左右为难,只得咬咬牙,往陆繁那边一跳。 只听得“刺啦”一声,人是稳稳落地,可上好的绸裤就这么挂在墙头上,衣袍晃动间,一双白腿若隐若现。 陆繁:“……” 萧见琛:“……” “殿下。”陆繁指了指墙头,有些不知所措,“你的裤子还在那里。” 萧见琛一张脸涨成猪肝红,一字一句道:“本殿下当然知道。” 他一口一个“本殿下”,这让正在学汉话的花酌枝更是好奇,他敲了敲车门,小声问道:“那是谁?” 有知情者俯身过来,“是大燕三皇子,萧见琛。” “见琛?”花酌枝嘴里念了一声,“他在做什么?” “应当是……在逃学。” “逃,学。”花酌枝更是觉得新奇,“居然有人会逃学?那若是被抓回去,会怎样惩罚?会被关进塔中吗?” 那人被问到了,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 “三殿下!”墙内响起先生的声音,紧接着,墙头靠来一把梯子,声音还在继续,“三殿下莫要乱跑!您就这么跑出去,让老臣如何向陛下解释啊!” 萧见琛掉头就跑,陆繁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紧追上去,主仆二人就这么消失在巷子转角。 花酌枝看了会儿,正要放下车帘,却见那两人去而复返,萧见琛扒着墙角探出半边身子不断挥手,而陆繁三两步跃上墙头,同刚刚爬上来的先生面面相觑。 “陆繁?”先生疑道:“你不是在藏书阁抄书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繁把萧见琛的裤子取下来,朝先生示意,“我来给殿下拿裤子。” 说完,再次跳下墙头,转眼便跑没了影。 花酌枝被逗笑了,他放下车帘坐回去,唇角笑意越来越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和这样的人,只觉得新鲜极了,像他种在南疆的醉眠一样,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从头到脚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跟他截然相反。 花酌枝在那沉甸甸的祭司殿过了十五年,在无法反抗的教条下度过一天又一天,可就在方才,他突然有种想跟他们一起消失在巷子里的冲动。 想到这里,花酌枝隐起笑意,再次伸出手去,敲了敲车门,“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路过那个巷口时,花酌枝心念一动,掀起侧边车帘望去,可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收回目光,抓着自己的荷包把玩片刻,突然改了主意。 “停车。” 马车停下来,外头的人凑到窗边,“大人?” 花酌枝抿了抿嘴,“我不想去了。” “可、可长老们都等着呢。” 马车里安静下来,良久后,传来花酌枝妥协的声音,“那便走吧。” 【作者有话说】 萧见琛:三年前就被你看光了,你得对我负责。
第68章 小叫花子(一更) 许是两人有莫名的缘分,萧见琛第二日逃学时,又被花酌枝撞了个正着。 这次没有陆繁帮忙,他翻上墙头,要跳不跳的,犹豫半天还是退缩了。 花酌枝就站在拐角处看,正思忖要不要上前帮忙时,萧见琛一眼就瞅见了他,朝他招招手,喊道:“那小孩儿,你过来一下!” “……”花酌枝左右看看,他身前身后都空无一人,哪里来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萧见琛又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啊!” 花酌枝这才意识到,萧见琛口中的“小孩儿”,竟是他自己。 他双眼一亮,跑到西墙下面,仰头看去,萧见琛今日换了身月白的衣裳,更是清秀出尘,可裤子却脏兮兮地,鞋底也沾了一层红泥。 “小孩儿,你就站在那儿,我跳下去若是没站稳,你就伸手扶我一扶。” 下头有人站着,萧见琛心里安定不少,他深吸一口气,腹部卡在墙沿,颤颤巍巍往下溜,直到手臂无力支撑,才干脆松手跳下去。 双脚稳稳落地,可花酌枝还是上前扶了一下。 萧见琛拍去手中的尘土,从钱袋里扣出一颗金瓜子递给花酌枝,“谢了,这个你拿去玩,算作谢礼。” 不过是扶了一下而已,哪里受得起谢礼,花酌枝摇摇头,没打算接。 萧见琛着急去陆家看被陆将军打得下不来床的陆繁,他懒得跟花酌枝磨叽,将金瓜子塞回自己钱袋里,嘟囔一声,“不要算了,你这小女娃子长得挺俊,怎么就是不说话,奇奇怪怪。” 说完撒丫子跑开。 花酌枝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他轻轻咬住下唇,有些不开心。 他年纪尚小还未张开,个头也不高,被认成小孩儿也就罢了,萧见琛怎么能说他是女娃子。 他慢吞吞走回院子,站在池塘边照了许久,花里胡哨绣着醉眠的衣裙,一边一个麻花辫,腰间还挎着个花花绿绿的小挎包。 是有些像女娃子。 可他们南疆都是这样的穿着打扮,虽与汉人不同,但也不能被认作女娃子。 起初花酌枝十分介怀,一想到那是萧见琛,又悄悄释然了。 于是萧见琛第三天逃学时,花酌枝主动走了上去,他轻咳一声,举起双手,用不甚熟练的汉话说道:“我扶你。” 萧见琛往下看了眼,有些意外,“你这小叫花子怎么还在这儿?” 花酌枝:“……” 短短两天,已经变了三个称呼,小孩儿和女娃子都不够,今日直接变成小叫花子了。 “殿下。”墙那边传来陆繁含混不清的声音,“什么小叫花子?” 萧见琛没在意,随口说了句,“没什么,东墙的小叫花子。” 陆繁又问:“东墙的小叫花子怎么会在西墙?” “……”萧见琛也不知道东墙的小叫花子为什么在西墙,他不耐烦道:“你上不上来?”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墙头突然冒出一颗肿成猪头的脑袋。 花酌枝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 陆繁满脸青紫,眼睛像两个叫门挤过的核桃,只能从缝里看人,嘴也肿得合不上,说两句就要流几道口水。 萧见琛不忍直视:“你爹打你也太狠了,本殿下那般求情都不管用。” 陆繁“嘶哈”一声:“我爹说,若不是殿下也在,他随便打打就算了,可殿下在,他就要一表忠君之心,故而下手重了些。” “怪我。”萧见琛讪讪道:“我带你去吃崇寺楼的肘子。” “这有什么?”陆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陆繁,为殿下生!为殿下死!为殿下赴汤蹈火!挨顿揍罢了,还要劳烦殿下带我出去吃肘子。” 萧见琛十分感动,正要拍拍陆繁的肩膀夸赞几句,便听见对方继续道:“崇寺楼的肘子不好吃,烤羊蹄倒是一绝。” 萧见琛:“……” 也不知是嘴上有伤还是叫烤羊蹄馋的,陆繁一张嘴先淌下一串哈喇子,“殿下,我想吃烤羊蹄。” 萧见琛笑骂一声:“吃吃吃!今儿不止我们俩,还有张兄,王兄,于兄,韩兄以及韩兄家的小桃子,他们还不知要带谁来,这回崇寺楼又要叫我们包圆了。” 他为人开朗,擅结友缘,是以随便吃顿饭也要呼朋引类,坐下时都不相识,吃完一顿饭便开始称兄道弟。 这也是花酌枝从未见过的,他在南疆只有一个朋友,可前些年在各位长老的施压下,也不再以姓名相称。 这样一比,萧见琛真是好厉害,居然能数出这么多人。 主仆二人边聊边相携离开,压根没分给花酌枝这个漂亮的小叫花子半点眼神,而花酌枝在门口站了片刻,转头往院中望了两眼。 正是午时,往常这个时辰他在房中休息,是以无人发现他跑了出来。 他就是去看看…… 花酌枝又朝萧见琛离开的方向望去。 他不乱跑,就是去看看,看完就回来了,长老们不会知道的。 好奇心驱使,又抱着一种侥幸的想法,花酌枝往前迈了一步,而后步子越迈越大越迈越快,到最后竟直接跑起来,拐进巷子深处才停下来喘口气。 他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一路打听去了萧见琛口中的崇寺楼,在最角落的位置落座,眼神艳羡地看着远处那群半大少年。 那些人同萧见琛年纪相仿,个个意气风发,他们从天圆谈到地方,从山川谈到重溟,谈到兴头上,还要吟诗作赋,萧见琛不会作诗,便特意将这些诗词写下来,若想同他要,就得喝一杯,不过多时,一桌人便喝至微醺。 花酌枝羡慕极了。 他看了很久,壶中茶水都叫他喝到没了味道,就在准备要走时,面前突然坐下一个人。 来人饶有兴趣看着他,一双三角眼在他裸露的衣襟处流连,不怀好意。 花酌枝单纯,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他想了想,率先开口:“你有何事?” 那人微微一笑,“我听闻苗疆人人都会用蛊,你可会?” 花酌枝捂了捂自己的小挎包,想起长老们的叮嘱,他摇摇头,否认道:“不会。” “我不信,你衣裳里定然藏了蛊,叫我看看。”那人作势要来抓花酌枝的手腕,却被横空探出来的一只手狠狠拍开。 花酌枝转头看去,打人的竟是萧见琛那桌亲友中的一位。 “王二!你个浪荡子不回家找你那十三房姨娘,来崇寺楼做什么?” 那叫王二的叫人坏了好事,一气之下,三角眼竟活生生瞪成了圆的,“韩充!怎么哪都有你!真是阴魂不散!” 那叫韩充的还未说话,一旁又冲过来一个桃花般粉面玉琢的小公子,“王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得什么坏心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可不怕你!” 一见来人,王二气焰瞬间矮下去,他将这口气咽下,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韩充嗤笑一声,“真是奇了怪,他不怕我,偏偏怕你小桃子,你可是打他了?”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小桃子一脸无辜,“小桃子才不会给公子惹是生非。” 说罢,两人转向花酌枝,眼睛同时亮起。 韩充喃喃道:“早就听闻苗疆女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花酌枝:“……” 萧见琛愿意同他做朋友,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小桃子不顾以下犯上,往韩充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公子看错了,这是位小公子。” 韩充:“莫要骗我了,我还能分不清男女?” “韩充!韩充呢?”这时那边传来萧见琛的声音:“韩充,你在哪头做什么呢?” 韩充冲萧见琛招招手,朝回跑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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