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弯下身子来,轻轻的晃动着骰蛊。 骰子来回摇晃,在沉闷的骰蛊内滑动。 那人揭开一看,故作惊讶的说道。 “哎呀,小喜子,你今天运气真好。你又赢了。” 到底赢了多少呢,刘喜也不知道。 直到有人跟他说,他今天晚上一共赢了一万三千两。 一万三千两。 下面的人艳羡的恭喜他。 刘喜不知道这个数字的威力。 但如果跟他说今天一共赢二两白银,那刘喜就会有些实感,高兴的不得了了。 “去换衣服吧。” 那人说。 “什么?”刘喜没听清楚。 突然来了一拨人,刘喜也不认识,拉着刘喜直直的跑了。 来到了成衣铺子,刘喜被里面流光溢彩的布料晃的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量着身子,裁好了一身衣服出来,速度快的,就像是早备下了,在这里等着刘喜来。 刘喜摸着身上细腻柔软的布料。 刘喜觉着,因为他要死了,所以圆他一个梦。 让他体会有钱人的日子。 可刘喜又想,他听姐姐说,人死了,脑海里都是要走走马灯的。 刘喜穿好了衣服,就看见门外有一顶轿撵。 那人好似突然很着急,口中不住的催着。 “小喜子,快些来,就快赶不上了。” 刘喜想问,到底是什么赶不上了,那人却拉着刘喜坐在了轿撵。 那些人抬着轿撵,跑的极快。 刘喜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 却发现身下身后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忽而发觉人群中出现了两个人,刘喜想起来了,这是地府中的勾魂使者,牛头马面。 他们持着钢叉,并不随着人潮流动,而是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哎呀,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那人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刘喜随着轿子被放到了地上,抬头这才看见牌匾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 济世楼。 刘喜心中大惊,那人就扶着刘喜进了内厅。 刘喜被扶进了最里面的位子里,身后的人声熙熙攘攘,刘喜左右看看,只觉得身边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刘喜浑身不自在,只好被动的把自己蜷缩在宽大的木椅里。 “一百两!” 刘喜的身旁有人叫道。 一百两的声音还没下去,就有人财大气粗的喊出了两百两。 “两百两!” 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刘喜岿然不动,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竞价越拍越高,很快到后面的人声就越来越少了。 “一千两!” “一千两?一千两!” 那负责拍卖的女人,尖细的声音大声喊道:“一千两还有没有。” “小喜子,你想要拍多少两呢。” 那人还没走,恭恭敬敬的站在刘喜的身旁。 刘喜觉得他是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却又好像不完全是。 “我想走。” 刘喜说道。 那人脸上出现了一丝诡秘的笑意, “你不会想走的,你废了千辛万苦来这儿,你忘了吗。” 刘喜怔怔的,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人却突然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的报出了一个数字。 楼内熙熙攘攘的人声突兀的灭了下去,寂静一片。 拍卖的女人短促的尖叫一声,随后喉咙似乎被人扼住,面色涨的发青。 “一万——三千两——。” 女人喘着粗气,神情不可置信。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刘喜发觉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那些人,无论是纨绔子弟,还是洒扫的杂役,皆都沉默了下来。 在暗处,一双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奴仆。 “一万三千两,一次!” “一万三千两,两次!” “一万三千两——” “成交!” 随着木槌重重的敲下,刘喜成功的获得了一样连他都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那肥胖白腻的女人扭着腰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她故作热情的招呼道:“哎呀公子,可真是好眼光。” “快来吧,快来吧。” 她站在楼梯上,朝刘喜招着手。 刘喜犹犹豫豫的站起了身,他往后看去。 皆是黑压压的一片, 都好像是一张张的相似的脸。 “一万三千两,也不知太平县几年的赋税能达到。” 身后有人低低的开口。 刘喜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鼻尖飘飘忽忽的闻到了一股奇香。 刘喜站在门前,耳旁的声音忽而远去了。 雕花的木门上面系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像是倾泻而下的月光。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朦胧的烛光中,是一张光鲜亮丽的八仙如意桌,木质纹理细腻,周边是几张散落的矮凳,地上铺着龟背花纹的厚重毛毯。 整个房间都极尽奢华、精雕细琢。 刘喜从没见过这般好的屋子。 在那张八仙如意桌上,摆着一盏小小的白玉瓷盘,装着一叠完好的糕点, 除了那最上头, 被咬了一个缺口的红豆糕。 作者有话说: 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以为他们俩这章就能见面的。
第9章 茶 刘喜难得做梦。 迟迟不现身的李念似乎终于得空了,这才百忙之中抽空来到了刘喜的梦中。 李念背对着他。 侧房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书桌,书桌上是堆叠名人墨宝,各色笔筒,还有几张已写完了的字帖,被风吹落在地上。 李念端坐在梳妆镜前,用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如墨般的头发。 刘喜好久没见他了,李念比之前更好看了,他心想。 李念整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灼灼的艳色来,浑身透露着懒散闲适的气息。 全然不见之前的衰败之色,像是志怪小说里吸人精气的妖精,美的摄人心魄。 李念转过头,见刘喜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便朝他招招手。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李念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的。” 刘喜连忙出声否认道,而后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刘喜只闻耳边李念幽幽的传来了一声叹息。 刘喜想问李念是人是鬼,但是他又觉得李念是人是鬼他都不在意。 他觉得这个梦很好,他不想醒过来。 “好玩儿吗?” 李念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 “赌坊。” 刘喜讶然,而后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我赢了好多钱——” “小喜子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李念勾唇一笑。 “高兴吗?” 刘喜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李念把梳子放到了梳妆台上,瓷玉一样的细腻的侧脸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那就是不高兴了。” “不是的。”刘喜连忙反驳,不知为何,刘喜在李念面前就是没办法好好说话似的。 最后刘喜老老实实的说。 “我还是更希望见到公子。” 李念冷哼一声,白皙骨感的手把玩着木梳,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看不出来啊,一万三千两都填满不了我们十二巷口刘喜的胃口。” 刘喜是个嘴笨的,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来话。 从来都是这样的,每每刘喜说出口的话,到李念的嘴里就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刘喜也想不出其他招了,只好做起了平常的活计。 “公子,你吃饭了没,饿不饿,我差人给你送点饭上来吧。” 刘喜一边说着一边从八仙桌上翻出个茶杯,提起茶壶,温热茶水汩汩的流了出来,空气中袅袅的飘起了氤氲的白雾。 “实在不行,灶房在哪儿,我给您做吧。” 刘喜的动作熟练的很,恐怕是李念不在的这些日子也没落下手里的活计。 随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李念,就如同他们俩还在十二巷口。 他还是那个小喜子,李念还是那个公子。 穿着那么华贵的衣服,却还是勤勤恳恳的像仆人一样伺候他。 李念见刘喜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大笑了起来。 美人笑起来也是好看的,露出一股不自知的风情。 李念问刘喜。 “刘喜,你真不知我是鬼?” “鬼,难道也会饿吗。” 刘喜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里面倒映出了他自己的眼睛。 “我只知道你是公子。” 李念突然不再笑了,他转而问刘喜。 “小喜子,你可知道,你那一万三千两——买下了什么?” 刘喜诚实的摇摇头。 李念复而又轻笑了起来,却不是之前畅快恣意的大笑, 而是带有一丝隐秘和暧昧。 刘喜之前见过,在十二巷口。 那是一种嫖客和妓子之间心照不宣的神情。 他轻轻的凑到刘喜的耳边,刘喜端端正正的捧着茶水,仍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李念轻声呢喃道, “你买下了我,刘喜。” 刘喜只觉耳边有温热的气流,心却不知为何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念还在说着,话语中带着蛊惑的意味,薄唇轻启。 “楼下的那些人,他们拍卖的——” “正是和我的春风一度。” 刘喜还没反应过来,背后有湿冷的触感,像是有毒蛇的阴冷柔软信子舔过。 这是李念骨节分明的手, 他用来写字的手, 也是用来抽大烟的手。 茶杯倾覆,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地,濡湿在厚重华美的毛毯上,滟出一地暗红。 刘喜躺在床上,旁边各种繁杂的绫罗薄绸,刘喜上手摸了摸,料子像水一样滑。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李念点燃了。 刘喜对这种陌生和奇异的快感感到害怕和无所适从。 他把头死死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要喘不过气。 李念像是一只蛊惑凡夫俗子的艳鬼,轻轻的一次呵气,都能引起刘喜皮肤上的颤栗。 他哄着刘喜,让他把身子转过来。 刘喜压下心底的恐惧,慢慢的转了过来。 刘喜这才看清楚李念,看清楚李念的样貌。 李念解了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些微的碎发,落在刘喜的肩上,引人发痒。 面上是美玉无瑕,妖异勾人的眼型,带着几丝醉人的媚意。 眸子却是清亮如水,敛在纤长浓密的睫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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