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之看着他,眼神几个来回,对他说:“刘喜,我对你这么仁慈,还不让你睡地下。” 说道此处,李淮之口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那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刘喜哭笑不得,只得称是,听见刘喜答应,李淮之眼睛亮亮的, “这可是你说的。” 翌日,刘喜在梦中迷迷糊糊,还自己为身在济世楼。 一股大力抓他的胳膊掼到了地上,刘喜重重得摔了一个趔趄,半天动弹不得,抬眼看去,昨天还盛气凌人的李淮之,像打了霜得茄子,披头散发得跪在地上,神情恹恹,却透露出一丝不服。 还有一位来人,年过花甲,头花稀疏花白,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此时如同老僧入定,不仔细去看,还以为此人阖眼安眠。 这便是昨天那位了。 刘喜刚想动动脖颈,耳边“蹭——”的一声,眼前白光闪过,一杆方天戟就这么直直的插入地中,泛着森冷的寒意,照的他脸上纤毫毕现。 戟身微微震动,发出嗡鸣。 “几天不见,你倒是越发荒淫无度,不精于学业也就算了,竟是连娈童也玩上了。” 来人身穿一身精钢甲胄,身姿挺拔如松,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周身一股凛然森寒的气势,让人退避三舍。 生的是贵不可言,俊美非凡,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寒如星。 看着与李淮之有七分相似的脸,刘喜心下了然。 这便是他的兄长—— 李渊。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是一些甜甜的日常啦,以及大哥终于出场了。
第22章 夜 可怜李淮之,上次被关禁闭不过几天,这次二进宫,可又不知要关多久呢。 那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佝偻着身子,耳边只听见‘咔哒’一声生硬响动,知道这是落了锁了。 “每日三餐,辰时、午时、哺时,会有府上的丫鬟送来。” 老管家不慌不忙的说。 李淮之未梳发髻,青丝如同瀑布直泻而下,服帖的垂在两侧,走动间见微微波动,像是湖面上细小的水波纹。 李淮之像是对此事习以为常,不仅不紧张,反而悠哉游哉的带着刘喜趴在窗户上。 窗外是一座造型精巧的后花园,应该是这些王公贵族的私人园林,竹树交错、亭台敞亮,朱红的阑干,下面是一方小巧的鲤鱼池。 只见李渊黑着一张脸,指示着下人,不知在做什么。 李淮之把下巴倚在手上,得意的哼哼了两声,眉间神采飞扬。 “他们在堵我挖的狗洞呢。” 话毕,神情又严肃起来,一只手攒紧了刘喜胳膊。 “养精蓄锐先,回去睡觉,今晚还有得忙活呢。” 是夜,两人食过了三餐,待四方皆吹灭烛芯、万籁巨静。 李淮之弯下腰来,在床底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想必是藏了很久了,动静间抖落了些许灰尘。 刘喜盯着李淮之头顶的小小发旋儿发呆。 滑开木盒,是花色、大小和新旧不一的木质纸片,刘喜识得字不多,他若识得字,便明白这些都是进出城所需的“路引”了。 李淮之又向下摸到了盒底,手用巧劲儿一推,开了一个暗格,借着莹白月光仔细辨认,见刘喜呆呆的站着,随手扔了一套粗布衣裳给他,刘喜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 李淮之仔细的把银票摸索着藏进衣服的夹缝了。 他算了这天很久了。 无论是通关的文牒,还是银票都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这一切都要瞒着自己的兄长和父亲进行,时常提心吊胆。 李淮之的目光向刘喜撇去一眼,刘喜还是那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好像穿好这件衣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李淮之撇了撇嘴,心里微微有些叹气。 只是没算到刘喜,也不知带上他是福还是祸。 “公子,我们怎么出去啊。”刘喜问道。 李淮之胸有成竹,“别担心——” 纤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我自有办法。” 年龄尚小的李淮之,想的办法无非也就是比钻狗洞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他先让刘喜踩着自己的肩膀翻了墙,刘喜身体僵硬,趴在围墙上半天不敢动弹。李淮之后撤几步,身死游龙,一脚借力,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墙的外面。 “快些走呀。”李淮之催促道。 刘喜心一狠眼一闭,眼冒金星的掉在了草地上,眼花间,撇了一个灰色的人影,佝偻着身子,看不清模样。 刘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李淮之比刘喜的身长颀长些,一双长腿带着劲风,走路来也快,刘喜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而后又急着跑着小步急急忙忙的跟上了。 李淮之见身旁的影子一进一退,嘴角微翘。 转头刚想打趣两句,就看见刘喜用心的都去衣袍上遗留的草屑。 “这么珍惜这身衣服?”李淮之问道。 “啊、”刘喜没没听清。 只不过是公子给的。 李淮之背着手走在前头,心中好笑,又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要不跟我换换,我穿穿你的衣服怎么样。” 李淮之朗声问道。 身后却很久没了回音,李淮之顿步,疑惑的朝后看去。 只见刘喜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双脚像是灌了泥土似的,死直僵硬,竟是动也动不了了。 往上看去,李淮之吓了一跳,一张脸上竟是面如金纸。 李淮之见他这副样子一愣,也不曾言语。 良久,刘喜才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来。 “公子,您别开玩笑了。” 李淮之凝神望去,目光里有些纠结,随后还是解下自己腰间系的皮质革带。 “我刚才自然是开玩笑的。”他解释道。 李淮之递过皮带的另一端,” “夜里视线难辨且又大道纵横,容易迷路,我牵着你——” 这是建宁十七年的夏夜, 月明星稀,微凉的夜风稍稍吹散了心头的燥意。 倾泻的月光如同一条宁静的河流奔流不息, 在这方静谧的大道上,浸润在郁郁葱葱的斑驳树影里。 在这幽静的氛围中—— 少年人的背脊单薄而挺拔,肩胛骨投下一片阴影,衣袍猎猎,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白杨。 大踏步地向前走下去—— 去往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 刘喜想起上次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刻, 那时他也是为了见李念。 好凄凉、好寂寞。 二人拿着文牒蒙混过关的出了城门,刘喜混混沌沌的,见李淮之和城门的守卫交涉,只是乖乖的抱着包袱站在一旁。 那守卫眼神疑惑,看了李淮之一眼,又上下打量着一直不出声的刘喜。 李淮之连忙找补道:“这是我弟弟——” “是个哑巴。” 于是刘喜把嘴巴抿的紧紧的。 二人出了城门,李淮之脑子发愣,直到走出了半里地了才反应过来,开心的拍了刘喜的背上一巴掌,刘喜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李淮之连忙眼疾手快的扶稳了。 李淮之脸上难得有些傻气,“对不住了,我有些太高兴。” “我没想着这么顺利,比如翻墙的时候可能会遇见巡捕的侍卫、去城门的时候路走错了而耽误了时辰、或者是守门的门卫认出我路引造假,不肯放我。” “我日日担心,夜有所思,甚至有一回,竟然梦见了我兄长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的在城门找我。” 李淮之沉吟了一会儿,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 “老天爷在故意帮我似的。” 所到此处,估计觉得太天方夜谭了,李淮之不禁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见到李淮之的笑容,刘喜心跳却慌乱的漏了一拍,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李淮之而后有转过脸来,锦缎的月白色发带在柔和的月光下随意的舞动着,飘飘乎的落在了少年人俊朗鲜明的眉眼上, 面上有些歉意。 “只是苦了你了——” 跟着我。 刘喜有些晃神,伸手想要抚摸眼前人的眉眼。 少年意气风发的李淮之 和青年形如枯槁的李念,在此刻重合。 没关系,刘喜心里痴痴的想。 为了你, 千百次我也愿意。 出了城门一直向北走,就是军营。 二人不知灰头土脸的走了有多久,才看见远方点点星火。 李淮之顾忌刘喜体质较弱,且未曾习武,若是贸然闯入,自己定是能凭着一身的武功,突出重围不在话下,李淮之的眼神瞥向一旁安静的刘喜。 刘喜站在营房外,他和李淮之走的是侧门,一处偏僻的小路,人迹罕至,但是就算是偏僻处,也安排得有不少人手守卫。 十五步就点亮着一束篝火,巡逻的侍卫穿着盔甲,手持精钢打造的步下枪,红色的枪缨、墙头磨的嶒亮,神情专注而严肃,一吸一呼都轻若未闻。 他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刘喜想,有些懊悔。 刘喜听话的待着,实在受不了了,站的脚酸,蹲下来身子,想要用手揉揉脚。 还没等站起身,只听得耳边有利器划过破空的声音。 来人口中有着浓重的口音,不像是并州这一带的。 沉甸甸的银器压在身上,刘喜也不敢突兀起身。 还没想好对策,就看见一脸脏污的李淮之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自己人,自己人——” 那大汉恍若未闻,不屑道:“谁跟你是自己人。” 李淮之也不生气,只是骨节修长的手那么轻轻的一挑,刘喜顿时觉得肩上的负担轻了很多。 “大人他是登记在册的,十二小队的火兵,队头姓铁。” “叫什么?”那人问道。 李淮之从刘喜身上掏出路引给他,刘喜倒是微微一怔,不知道他是何时放进去的。 那人检查了一会儿,便挥挥手放他们过去了。 两人回营的途中,刘喜有话要说,李淮之见他神色有异,心下了然。 微微的摇了摇头,意思是此处不方便交谈。 而后轻轻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两片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轻颤。 意思是,别担心,我自有准备。 来到了营帐,此处大多数人都睡了,帐内鼾声震天,李淮之怕自己被人发现,更怕刘喜被人认出是个冒牌货。拉着刘喜的手悄悄的在帐内一角坐下了,连脸上的灰尘、泥土也不敢擦。 刘喜没问他为什么来军营,他天然的接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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