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规矩森严,不准人认尸更不准人领尸。 刘喜从夜晚等到天光大亮,又等到西头日落,这还是在宋齐光通情之后。 小桂子用一卷草席草草的滚了出来。 面容尽毁,这谁还认得出是以前那个爱赌钱的小桂子呢。 刘喜身材瘦小,找人借了副板车,单薄的肩膀上挂上草绳,就这么吃力的一步步走。 中间金枝听闻寻过来了。 楼妈妈死了,十二巷口自然是做鸟兽散了,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难做,金枝本就爱玩花牌,存下来的首饰大多都当了。 金枝没以前那么美了,现在更像是个容貌姣好的粗使丫头,显得有些笨拙。 她吸了吸鼻子,眉眼似泣非泣的模样,最终还是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来,小喜子,咱俩一起使劲儿。” 两人凑了凑钱,从巷子里的棺材铺打了一口薄薄的棺材。 金枝口中说道庆幸,辛亏小桂子身量瘦小,不然这一口棺材还得把腿锯了才能放进去。 殷弘的夕阳在巍峨群山上游走,深山萧瑟,不时有寒鸦悲鸣。 就当小桂子要合棺的时候,金枝突然惊叫了一声,刘喜眼花,忽见的一物从金枝的臂弯蹦了出来,身手灵巧的跳到了棺材上。 原来是之前那只小三花。 金枝想来是没亏待过她的,被养的溜光水滑,叫声也绵长有力。 那三花喵喵的叫着,叫声凄厉。 金枝急得不行,晃晃悠悠的就想跳下坑来抓她。 小三花却不叫了,只是低下头颅,温顺的在那早已腐烂的死人脸上舔了几下。 目光慈爱,神情悲悯。 宋齐光说这事急不得,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山也是可以售卖的,说到此处,宋齐光好像难得有几分头疼。 刘喜兴高采烈地回了济世楼,白天的济世楼还是那副样子,死气沉沉,大厅内,周家大哥拿了把扫帚,手脚不协调的扫着地。 “周家大哥——” 周家大哥慢吞吞的露了出个笑容。 “今天——回来——这么早。” 刘喜点了点头, “还是——学认字吗?” 刘喜又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认识晚数字了,更多更复杂的他就不会了,周家大哥说现在先学《杂学》和《急就篇》,两人不拘课堂形式,拿了跟木棍在楼后面的沙地一笔一划的比起来。 夜深时,济世楼灯火通明,全是来纵情享乐的人,刘喜上了楼,进了李念的隔间,耳边喧闹的人声才稍微减弱。 “公子——” 屋内没有点灯,刘喜朝着屋内漆黑的人影出声唤道。 李念的轻轻的嗯了一声,招招手,朝他说道:“过来。” 刘喜听话的走了过去,李念目光不变,只是无声的拍了拍膝头,示意刘喜坐上去。 刘喜窝在李念稍显冰凉的怀抱里,刘喜有点儿瘦的过分了,李念的下巴靠在刘喜的肩头无声的想着。 “最近想吃什么?” 刘喜没吃过好东西,诚实的摇了摇头。 以前是没机会吃,想吃什么吃不着。现在是有机会了—— “跟公子在一起,吃什么都行。” 李念轻轻的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听的刘喜心里痒痒的。 刘喜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眨巴眨巴,雀跃的说:“公子,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哦——” 李念拖长了腔调,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我写给你看。” 刘喜蹦了下来,蹬蹬蹬一路小跑,笔尖舔了墨水,在微微晃动的烛光中神情专注的下笔。 李、淮、之。 三个大字逐一完成,只是可惜这毛笔软塌塌的,远不比和周家大哥蹲在地上用的木杆好用。 写到最后,刘喜的鼻尖有些微微出汗,很是汗颜,不想写了,却又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正当纠结的时候,鼻尖忽然传来一股异香,不像是李念常爱用的,反而像是从西域这些地方进贡来的香料,带着一股子辛辣。 忽而耳边一阵朗朗大笑,声音清脆,仿佛珠落玉盘。 刘喜抬眸看去,十七岁的李淮之正笑颜艳艳的与他对视。 不知何时,刘喜忽然身处异境,地龙正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热气,热的他脚心发烫。 白玉的耳垂打了一个小洞,用金丝攒着绿玛瑙水滴型耳坠,微微晃悠。 李淮之像是刚洗完澡出来,披着件外衣,手上端着盏纸灯,莹莹跳跃的烛光下,显得耳环流光溢彩。 一切都已经隐去,昏暗的烛光下,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眼前人。 生动鲜活,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又见到十七岁的李淮之啦~ 开始讲前尘旧事了,因为是在鸽了太久了,今天如果有可能,会再更。
第21章 见 金銮殿。 已经年过五十的皇帝威严的坐在朝堂之上,目光威严,气势逼人。 朝堂之下一群文武百官皆敛声闭气。 应天帝声音浑厚响亮,眉头拧起, “众爱卿何不直言?” “现在北方战事吃紧,匈奴再三侵犯,此事不仅有关我嘉顺国运、更有关我国颜面。” 见台下的大臣纷纷不语,应天帝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众官员只觉面上一股劲风扫过。 台上的奏折“劈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这些都是边关将士给朕加急送来的折子,这折子可十一日比一日快啊,平时一问及科举、盐运等等诸如此类,便可吵得不可开交,今日怎么,都装聋作哑了。” 正当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举棋不定的时候,朝堂之中一人,年纪四五十上下,头发花白了一半,却依旧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此人正是宋学士,宋葭。 “嘉顺建国不久,所谓打江山容易受江山难,此时刚经过战乱,更是应该修养生息、调理民生的时候,臣等之所以不言,着实是考虑到了这点。” 应天帝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确实如同皇上所言,北方匈奴狼子野心,不可小觑,如若放纵,只怕终成祸害。” 说道此处,宋葭放下手中的牙牌,提下官袍,跪了下去。 高居金銮殿上的应天帝只是沉吟着不做声。 “所以臣斗胆请求,还请皇上考虑跟臣同年为进士出身的李川,李太尉。” “李太尉?”应天帝嘴中喃喃重复这个名字,“朕记得,他不是早在几年前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宋葭应道,“不错,臣素日与李太尉交好,听闻陛下忧烦之事,朝中无人可用,李太尉自当请命提甲上阵,只可惜他不能如朝堂之上,故托臣——” “你写的字好丑。” 李淮之毫不留情的指出,却见得刘喜手上拿着毛笔,呆呆的望着自己,一副傻样,手中毛笔的墨汁顺着笔尖汇聚,而后滴落在无暇的纸上,开出一朵墨花。 李淮之被他这副样子逗得眉眼带笑,他虽然才十七岁,却早已出落得风流韵致,长身玉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顷刻之间波光流转,不笑也多情。 李淮之问他,“我长得好看吗?” 刘喜不应,只是痴痴的点了点头。 幼稚的李淮之见此玩心大气,他眼睛狭促的眯了起来。动作利落的一个肘击,刘喜没有防备,腹部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痛呼一声蹲了下去,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李淮之又眼疾手快的痛击了他的下身。 这下可真是叫刘喜痛苦不已了,他像只虾米似的弯着腰,躺倒在地上,幸亏身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才没叫刘喜过于狼狈。 李淮之大马金刀的跨坐在刘喜的身上,把纸灯放在刘喜的面前,接着烛光仔细的去看他的眉眼,刘喜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 李淮之冷哼一声,伸出玉白的指节,径直捏着刘喜的下巴把他转了过来。 刘喜眨巴眨巴眼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李淮之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很快就镇定日若,故作疾声厉呵道:“大胆淫贼!” “你跑到我这——” 李淮之打了一下嘴, “黄花大少爷的闺房来干什么!” 李淮之俯下身,刘喜像是个虫子似的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烦人的很。 估计是刚洗完了澡的缘故,刘喜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潮湿的水意。 两人挨的太近了,那颗做工精美玛瑙耳坠,不安分的在他面颊滚过,两人呼吸交融,引起一阵皮肤的颤栗。 李淮之狐疑的看着他,“干嘛呢你——” 这么不安分。 刘喜结结巴巴的说:“没、没干嘛。” 李淮之张嘴还想说话,耳尖一动,听的门外有人脚步声。 他连忙瞪大了眼睛,把手伏在刘喜的嘴上,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噤声,而后又提起手里的纸灯,“呼——”的一声吹灭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才听得耳边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李淮之嘴里骂了一声,“这该死的老乌龟——” 李淮之摸着黑上了床,嘴里嘟囔着,莫约也就是怪他这些话罢了。 刘喜心里过不去,看着他笨手笨脚的脱衣服,说道:“公子,我来帮你吧。” 刘喜是当下人当惯了的,这一身衣服李淮之自己摸索了大半天,刘喜三两下就解决好了。 穿着打扮皆是上品,可是手中粗粝的老茧做不了假,定是时常多做粗活累活造成的,李淮之心头疑云更盛,却不说出口。 “哦对了,当时走的急,还未问过你名字。” 适时刘喜正在帮他脱靴子,随口答道:“我叫刘喜,他们都管我叫小喜子。” 李淮之点头,心下想到到时候让自己的手下查查,这么奇怪一人,他还从未在京城听说过。 等做完了一切,李淮之故意要为难他,不跟他说自己让他睡哪儿。 没成想刘喜弯腰在床底摸索,伸手一拉就拉出了个小脚凳出来,脱了衣服就要铺在上面。 李淮之傻了眼,赶忙拦住他。 “你——你要睡在床上。” 刘喜傻傻一笑,说道:“不要紧,公子,我都睡惯了的。” 李淮之气愤之下一捶床, 谁管你睡惯了没。 刘喜被这动静吓的一跳,窗户传来一句幽幽的声响, “公子——,更深露重了,还没睡吗。”声调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颤颤悠悠的连不成篇,下一秒就要咽气了似的。 李淮之一卷被子,两人一齐滚到了床上,门“嘎吱——”一声,门口有个弯着腰的老态龙钟的影子。 李淮之从被子里探出头,这次嘴中可不像刚才那样不干不净了, “老管家,睡啦。” 刘喜实在憋不住气了,猛地探出头,大大的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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