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逮着我薅吗?去问问左鸢,钱翼也行呀。”弥绛将茶盏重重落下,明晃晃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悦。 丹香托腮笑眯眯道,“谁让你口风不严呢。” “先说好,耀禾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大不愿意你掺和进来。”弥绛抿唇,“我当然支持老大,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给你带了胭脂。”丹香微笑,变戏法似得将一盒胭脂放在了桌子上,弥绛眼前一亮,立马改口道,“我讲给你听。” 听见弥绛松口,丹香自然点头,弥绛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耀禾有位慈怀将军。”弥绛说着抬眸,审视着丹香,“那家伙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耀禾人人避之不及,私底下都咒骂着,希望他下十八层地狱。” 丹香无意识的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对于弥绛的审视,丹香并不畏惧。 “老大不想和慈怀将军碰面,你也是知道的。”弥绛幽幽道。 丹香并不说话,重眠莫名觉得后颈发凉,对于沉默的丹香,重眠下意识觉得惧怕。 弥绛也很紧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丹香,她当然知道,那位慈怀将军,对面前人的价值。 冯琢曾经给她讲述过那个故事,丹香这个名字,是慈怀将军赠予丹郎的,丹郎将慈怀将军视作恩人,捧为贵人。 多年前,慈怀将军含冤而死,本以为就会这样沉寂下去,可没想到,近几年来,有人竟用着慈怀将军的名号招摇撞骗。 慈怀将军的名号被人随意践踏,丹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就是冯琢费心将丹郎调离的原因。 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弥绛被那声“咔哒”触碰到神经,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看到丹香十指交叉,眼神阴郁的重复了一遍,“慈怀将军。” 毫无疑问,这个名字对丹郎来说意义非常。 弥绛试着扯扯嘴角,故作轻松道,“现在慈怀将军身后的势力是铎子青,耀禾的国师。老大说了的,他不希望你插手,他怕你会……” “我会怎样?”丹香的面容有点扭曲。 弥绛皱着眉,不悦道,“你会发疯发狂。”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丹香突兀的收起笑容,格外认真道看向弥绛。 弥绛讨厌丹香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简直像个偏执的疯子,孤注一掷的去追逐虚假的光亮。 “你不应该再抓着过去不放,丹郎,从前的影子都消散了,你何必折磨自己呢?”弥绛将面前的茶盏向前推去,拧着眉道,“你若一直这样,别说老大,我也不想让你去耀禾。” “我没有抓着过去不放。”丹香深呼吸,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笑道,“再过些日子,缘娘家的孩子就要办百岁宴了,她盼着你给她备份厚礼呢。” “我?我哪里有什么厚礼。”弥绛有些紧张,“我应该送些什么呢?长命锁还是如意结,丹郎,你帮我想想。” “我呀,恐怕没空呢。”丹香的目光缓缓移向重眠,目光说不上友善,重眠抿唇,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小殿下吵着要我带他出去玩,我晚些回来再帮你想。” 丹香起身来到重眠面前,拉起了重眠的手,也不管弥绛的反应,丹香就带着重眠大步向外走去,丹香的手指冰凉,冷得重眠想抽回手。 ----
第10章 生如朝露 丹香倒是会拿他当借口。 重眠难得有些不满,不喜欢丹香强硬的态度,面对弥绛的攻势,干什么要把他推出去做挡箭牌呢。 “弥绛其实最好说话了,你下次若是想逃走,不想面对她的话,就拿我当借口。”丹香牵着重眠的手,俏皮一笑,重眠一怔,被丹香一眼察觉内心所想,让重眠有些烦闷。 丹香却不在意重眠的想法,带着他顺着小路往前,丹香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农田。 农田里劳作的大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孩子们一见丹香到来,便都围了过来。 “丹公子丹公子,小桃的姑姑一直记挂着你,你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她去,她数星星数月亮的盼着你来呢。” “今天是来帮农活的吗,我娘说要给你们送些红薯,玉米,可别再推脱,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这都是应该的。” “哎呦,左公子昨日忙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还好吗?明明阿牛要帮他擦药的,谁知他怕羞,怎么说也不肯,听说他还要去远处做生意,可别被耽误了。” “咦,这位少年不就是学堂里那位贵气的小公子吗,怎么是和丹公子一起来的,是丹公子的弟弟吗?” 被这一大群孩童注视,重眠紧张的往后退,丹香将手搭在重眠的肩头,笑眯眯一一回复孩子们的问题。 孩子们都邀着丹香回家,丹香却摇摇头,将重眠往前推去,重眠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其实是我之前养在乡下的幼子,名叫重眠,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呢。” 重眠难以置信的看向丹香,“谁是你——” “嗳,他胆子小,别吓他哦。”丹香微笑,迎着重眠气恼的目光,和蔼道,“没上几天学堂就放了假,一个人呆着也是没趣,你们就带着他一同玩闹吧,若有农活也别客气,他什么都能做。” “真的吗?重眠,来跟我们一起去插秧吧,等做完农活,我们请你喝甜水。” 容不得重眠拒绝,他就被孩子们簇拥着向前,丹香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惬意,见重眠被孩子们带走,丹香也顺手接过了一旁劳作的老人的活计。 自出生以来,重眠都被养在深宫,哪里见过农田和作物,此刻他赤着脚站在田垄旁,看着几个活泼的孩子跳进稻田,熟练的弯腰将水稻幼苗插进了水底的土壤里。 这一切都很陌生,重眠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被太阳照的发亮的水面。 “重眠,快来呀,早些做完早休息呢,你是不是没做过农活,要不要我来教你?”一位小少年见重眠迟迟没有动作,主动上前伸出了一只手。 小少年的手心湿漉漉的,上面还留有泥土,重眠张了张嘴,为难的看着那张天真的脸庞,“我……我没干过农活。” 自小与他碰面哪里会是稻田泥土呢? 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小少年看出重眠的局促,主动拽住了重眠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进了稻田。 重眠感觉到脚底冰凉,湿润的泥土包裹着他的脚掌,让他有些站不稳。 这感觉太奇怪,以至于重眠没意识到那只沾满泥巴的手弄脏了他的手臂。 “你跟着我学,这很简单的。” 小少年随手擦了擦脸颊滑落的汗珠,重眠就看到小少年手上的泥巴沾到了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小少年接过一捆水稻幼苗,掐出一根将手埋进水中,重眠看到小少年抬起手,水稻幼苗就这样牢牢被栽进了水田。 见重眠一副惊讶的模样,小少年笑着递给重眠一小捆水稻幼苗,“别傻站着了,你试试。” 重眠低头看着手中脏兮兮的幼苗,抿着唇,有些不情愿。 可看着小少年热情的模样,重眠还是弯下腰,学着小少年刚刚动作,将水稻幼苗插进水田。 手指和湿凉的泥土接触,重眠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雀跃,在看到他栽下的幼苗竖在水田中,这份感情被无限放大了。 “我就说很简单的吧,你这样聪明,肯定难不倒你。”小少年哈哈大笑,随即亲昵的用肩膀碰了碰重眠,“你是丹公子的弟弟,让我猜猜,你肯定是从城里来投奔他的对吧,看你一副局促的模样,难不成是第一次见到农田?” 重眠还沉浸在小小的喜悦中,听到小少年提起丹香,又有些不悦,但他能感受到这里的孩子们对丹香的喜爱,只好含糊的点头。 “我就说他不一般吧,丹郎带着他走来时,我就注意到了呢。”远处的小姑娘格外骄傲的说。 她刚一说完,就立马有人应声道,“嗳你,你怎么能叫他丹郎呢,你又犯起花痴了,羞羞羞。” “我才没有!”小姑娘红了脸,撅着嘴反驳,“弥绛姐姐就叫他丹郎,我叫怎么不行啦,怎么就不行啦!” “弥绛姐姐的丹公子的媳妇,当然能叫他丹郎了。” “喂,狗娃,你说啥子混话,弥绛姐姐怎么可能是丹公子的媳妇,昨天没听左公子说吗,丹公子已经、已经嫁人了。” “嫁人?!” 孩子们惊呼一声,都放下手中的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重眠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右眼跳直跳。 “原、原来男子也可以嫁人的吗?” “左公子说的,难道还有假?他说那个是什么来,是……” “哎呀,是太子妃!左公子说的是太子妃!” 孩子们又是一阵惊呼,每张小脸上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重眠扶额,好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重眠忧愁的低下头,弯腰接着插秧,试图用劳动来遗忘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就这样在田间忙碌了一整天,等到夕阳西下,孩子们挥手告别归家后,重眠才觉出疲惫。 抬眼望向天空,正对上那轮巨大的火红落日,暖金的光燃着了周围的每一片云朵,为它们镀上一层耀眼光辉,重眠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 赤红的光球慢慢被吞入山谷,它散发出的光亮迅速在水田上游走,如游鱼如萍草,迅速的出现又消失,重眠望着最后一抹光辉消失不见,沉沉叹了口气。 生如朝露,转瞬即逝。 落日不可阻挡,不可逆转。 没来由的,重眠又想起他的故国。 那个名为玄叶的国度,也如这落日一般,匆匆沉入谷底。 “玩得开心吗?” 丹香这话说的贱兮兮的,大有一种看热闹的感觉,重眠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丹香,抿唇不说话。 丹香伸出手,捏住了重眠的脸颊 “和同龄人呆在一起不好玩吗?” “真好玩,哈,哈,哈。”重眠敷衍的回答,对丹香不打一声招呼将他丢下的行为格外不满。 丹香见这小孩强颜欢笑,伸手揉乱了他的额发,“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回去正好能去抢小五的桂花糕,咱们走吧。” 丹香说着起身,走了两步却发现重眠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重眠正提着靴子,可怜巴巴的低着头。 丹香不得不走到重眠身边,“怎么了,走不动了?” 重眠还未回答,就感觉身体悬空,丹香麻利将他背起,甚至还颠了癫,“抱好了,别摔下去。” 重眠立马抱住丹香的脖子,又惊又奇的向周围看去。 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新奇起来,重眠兴奋的仰头去看天,盯着天上的月亮道,“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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