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每日都是这么吃的?” 行中面色不改,摇了摇头:“后几日,在午睡醒之后,加了两碗糖水,几块糕点。” “太医看过没有?” 行中点头:“太医去诊过脉,说公子身体康健,只是开了些消食的茶,但那消食茶一喝下去,吃得更多了。” 时延:…… “继续。” “这两日公子多了一个爱好,就是去藏书楼看书。”行中松了口气,总算是正常了一点。 “他识字?” 行中说:“是晴彩每日帮他念的。”不等时延询问,他接着又说,“晴彩说,公子每日都要听的书是《西番菩萨经》,每日听得如痴如醉,甚至连饭量都小了些,早上已经少吃了一个糖包。” 时延朝行中挥了挥手,再听下去无非也就是听行中报菜名,干脆不听了。 行中便离开了营帐里,时延点了点手指,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查得怎么样?” 那人在暗处,声音很低:“回陛下,京中之人并无异动,他出现在山中,只是巧合。” 时延点了点头,那人便又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营帐。 行中守在帐外,听见时延吩咐:“明日把他带来营帐。” “是。” * 知道时延要见他的时候,玉州的眼睛都亮了些,听了这几日的经,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身上都冒着光华,于是他看向晴彩:“我能把那本经书带上吗?” 带上经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劝说时延,修仙是个人的事情,是没有什么捷径的。 晴彩保持着微笑:“自然是可以的。” 玉州双手合掌:“多谢姐姐。” 晴彩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每天念经书了,再念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要顿悟参禅了。 到了山下,玉州才发现,原来雾鸣山的山脚下是这样一块广阔无垠的地方,上次他跟时延从山里出来,整个人都被时延的大氅给裹住了,这会儿才看到初绿的草地上扎着一个又一个的营帐,其中金顶的就是时延的营帐。 侍卫把玉州接到时延的营帐里,他钻进去,发现时延并不在,守在一边的是行中:“公子。” 见到行中,玉州也很高兴,但他还是更想见时延:“他呢?” 行中说:“陛下还在仪典之中,晚间会回来。” 玉州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脚踏上等时延,又觉得没什么事做,于是从包袱里找到晴彩给他收拾的经书,兀自看了起来。 行中捂着眼睛,公子哟,你那书都拿反了啊,就这样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玉州没在意行中的目光,他看着书,脑子里确实晴彩给他念经文的声音。 见他像是入定了,行中也没再营帐里多待,他退出营帐,找到一个侍卫:“去回禀陛下,公子来了,可有什么安排没有。” 没一会儿侍卫就回来,说陛下让公子过去。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今日晚间有晚宴,是用猎到的猎物入菜,行中想起公子在猎宮中那么能吃,这会儿也应该饿了才对。 所以当行中说要带玉州去找时延的时候,玉州把那本经书塞进怀里,随后就跟在行中的后面,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 这会儿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已经架起了篝火,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但比这些香味更吸引他的是坐在人群之中的时延。 好几日不见,玉州觉得他好像更英俊了一些,于是没顾得上行中的呼喊,他就已经咋咋呼呼地跑到了时延的跟前。 “我好几天没见你了。”他动作很熟练地凑到时延的身边,自来熟一样挽住他的胳膊。 坐在时延周遭的大臣虽然都已经听说了陛下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少年,形迹可疑,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形迹可疑。 “坐好。” 玉州乖乖地放开他的手,乖顺地坐在他的旁边。 一边礼部官员没忍住,他走到时延的跟前:“陛下,他坐在您的身侧,于礼不和。” 世人皆知,皇帝右侧的位置,应当是皇后的,现如今中宫无主,时延右侧的位置自然应该空着。 时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见另外一道苍老的声音:“行走在外,一切从简,天地方圆,又怎么分左左右右的,章大人,您多虑了。” 开口说话的是肃亲王,是时延难得还尊敬的一位宗亲,想来最大的缘故就是因为他识时务吧,时延这几日本来就因为春猎仪程正不耐烦,这章大人还没眼色地凑上去,可不是正撞枪口了。 玉州对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扯了扯时延的袖子,从自己的胸前把那本经书递给时延。 暮春的风还是有些冷,玉州碰到时延的手有些凉,他却毫不在意:“你不是说想要飞升吗?飞升之道,就在其中。” 时延看着他装模作样地翻开书,但实际上书都拿反了,他有些凉凉地开口:“朕不懂。” 玉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不懂其中深奥。”玉州把老榕树曾经耳提面命地说辞告诉他,“要飞升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力更生。” “所以你的恩不报了?”时延从他的手中抽出那本经文。 玉州愣住:“不是呀,我不是告诉你飞升之道了吗?这不就是报恩了吗?” 时延唇角弯了弯:“藏书楼是我的,书是我的,字是我自己看的,你做了什么?” 玉州捧着脸皱起眉头:“你非要这么说的话,这是我从藏书楼取下来的给你送过来的……” “所以你的恩就报得这么敷衍?” 玉州叹气:“那好吧,不过,你就不能换个愿望吗?” “可以,我考虑考虑吧。” 玉州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有点饿了。” 时延从自己的面前给他端了一碟烤肉:“吃吧。” 他是皇帝,自然不需要自己烤肉,在他面前的也是品相最好的,只是数量有点少,根本填不饱玉州那无底洞一样的肚子。 玉州很快就把时延给他的那碟肉吃光了,他用筷子还是不太熟练,所以吃东西的时候是半抓半刨,总之毫无美感可言。 他侧过头,嘴角还泛着油光:“这是什么肉啊?好好吃。” 时延看着他嘴角的油,忍无可忍地掏出手帕递给他:“是山里打到的猎物。” 玉州:!!! 雾鸣山里打到的猎物!那不就是他曾经的小伙伴们! 玉州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延:“这这这,怎么可以吃猎物呢!你想要飞升,就不能随意杀生啊!”他就差哭天抢地,“它们都是我的小伙伴!” 时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并没有理会他胡言乱语的第二句话:“所以呢?你不也想要飞升。” “是啊!我可没有杀生啊。” 时延看着他这几日就已经圆润起来的肚子:“那你先给你这些日子吃的猪,鸡超度吧,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那,那,那又不一样。” 时延却继续反驳他:“不是众生平等吗?怎么,猪和鸡就比不上山里的猎物了?” 玉州懵了,他甚至觉得时延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第5章 玉州凑到时延的面前,已经擦掉了嘴上的油,十分虔诚地问:“我应该怎么超度它们啊?是不是应该去对着它们的尸体念经文?” 时延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听进心里去了,只能说:“尸体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你每天听经文,算是已经给他们超度了。” 玉州一听时延的话觉得有道理,也没想过为什么时延会知道他每天听经文这件事,松了一口气之后,玉州手撑着头,四处环视整个这一片草坪,他悄悄地拉了拉时延的衣裳:“我如果要上山的话,应该从哪里上去啊?” 时延看着他:“上山?” “我想去跟榕树还有石头告别一下,他们知道我不见了,肯定会担心我的。” 时延的眸色暗了暗,果然,他的背后还有人,榕树和石头,应当是他们的人的代号。 就是不知道,把这样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人安排在他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那他就带着,毕竟玉州总归是有趣的。 碍于时延在现场,所有人都很拘谨,甚至喝酒都不敢大声,时延待够了章大人要求他待的时间,就带着玉州回了营帐,他们一走,整个空旷的场地上骤然欢呼声四起。 玉州边走边回头:“为什么你一走他们就高兴了?” 他比时延矮了一个头,这会儿要看他的表情有些吃力,他仰起头,在昏暗的夜色下只看到了时延晦暗的脸。 时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万人之上,从来都是孤独的。 回到营帐里,玉州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吃好了晚膳,晴彩会在他睡前再给他念一遍经书,伴着晴彩的声音,他能好眠一夜。 今天来到这里什么都被打乱了,他只吃了两口肉,这会儿正饿,还有些困倦,不知道这会儿应该是先吃东西还是先睡觉。 玉州打了个呵欠,肚子也是一阵咕噜咕噜地响。 时延听见了他五脏庙的动静,叫行中准备他平日里爱吃的东西,玉州拉着他的手说了感谢,最后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玉州已经,虽然还不是那么利索,但已经不会像先前只用手抓,只是在不太好夹的食物上,还是会用手辅助一下。 时延没什么胃口,看着玉州不算熟练的动作,倒也是别有一点趣味。 只是玉州又饿又困,在吃东西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钟就要睡过去,但他还是坚持着,手中的筷子一刻也没有停下。 或许是因为今天时延说的话,玉州刻意避开了桌上的肉菜,吃了一肚子的素菜。 时延看着剩下的一桌子的肉菜,甚至连他最爱的烧鸡都一口没动,时延顿了顿。 玉州吃完了东西,还记得要擦擦嘴,还要找晴彩帮他洗漱,这一切都是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做的,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在玉州脱衣服的时候,行中才愣了愣:“陛下……” “让他在这睡。” 行中点了点头,帮玉州脱了身上繁复的衣衫,在时延营帐里的床上躺下。 玉州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他摸到放在一边的经书:“晴彩姐姐,念经书。” 时延接过他手上的那本经文,应该是最近被翻过很多次,书上已经有些折角的印记。 “圣菩萨曾言,色即是空……” 玉州翻了个身,他觉得今天的晴彩姐姐的声音有些粗,但又莫名地好听,这样的声音比晴彩姐姐的声音更让他心安,就是如果能从他听过的那里念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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