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乐安被人压着跪在地上,有两个人锁着他的肩。意识越来越迷糊,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四肢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任人摆布。四周全是嘈杂的人声… “薛大人,这人不干净啊…” “薛公子以前都好好的,怎么碰见这个人就性情大变了?” “你说他是不是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 “不管会什么妖术,看他那样子已经够恶心了…” “据说薛大人救过他的命,收他为养子视为己出…” “真的啊?那他还勾搭上薛公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怎么会喜欢男子…” … “之前就听说薛公子成亲一年,与夫人一直未有过夫妻之实…”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这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子跟男子成亲,这不是乱了伦常吗?” …… “薛伯父,带着长鸣快走…”晋乐安挣扎着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便再也动不了了… 天旋地转,薛长鸣捂着头,头好似千斤重,疼痛万分,周围的声音模糊不清,好似被浸在水里… “滚…滚开…”他用力的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滚开!!”薛长鸣嘶吼一声,众人还真安静下来,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薛长鸣颤抖的握紧了手中的高阳剑。“天理伦常,好一个天理伦常,我只问你们,我乱了什么伦常?就算乱了伦常,又干你们什么事?你们是我的谁?凭什么在这里指点?” “男子跟男子成亲本就不对,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人群中一个声音冒出来。 “对啊对啊,你还没跟妻子合离就跟其他人私奔,真是不知羞耻,没让你浸猪笼已经算好了,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周围几个人附和。 “说几句而已,哈哈哈哈,好一个说几句,你们肆意的评价,恶意的诋毁,言语间全是伤人的利器,你们比地狱恶魔还要恶毒…” 薛长鸣缓缓拔出了高阳剑指向众人,眼睛血红满是杀意,”我要你们都去…” “够了!”薛庭昌出声打断。 薛庭昌背对着薛长鸣,站在薛长鸣与众人中间,挡住了大多数的恶意。他仅仅带了三四个人,且都是验尸的文官,这时候似乎也只是勉强挡住了那些张牙舞爪的人… “游儿,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吗?” 薛长鸣一愣,眼里的杀意淡了许多。 … 宅院内,一个父亲问儿子, “游儿, 你可知习武有何用处?” “当然是打坏人!”稚嫩的声音响起。 “还有呢?” “帮助好人!” “什么样算恶人什么样又算是好人?”父亲再次问道。 “道德败坏,恃强凌弱,为一己私利不择手段,谋害他人的人就是恶人…” “好人呢?” “嗯…”小孩想了想,看着父亲眯眼笑着,“爹爹娘亲这样的人就是好人…” … 薛长鸣缓缓放下手中的剑,闭上眼,齐云山门规‘行正道,存长世,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是啊,他的剑,该指向边境肆意虐杀国民的外来者,或是街头巷里欺负弱小的地痞流氓,而不是…而不是眼前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是他们言语之间尽是辱骂,他们是披着羊皮的恶人,他们比魔鬼还要可怕… 薛长鸣丢了剑,抱着头,痛哭起来,他好痛,头痛心也痛… 薛庭昌撇了他一眼,默默的摸上了腰间的长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若今日一定要有人做这个嗜血恶魔,那也不该是他的儿子… 他一定会护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今日,他就要让苍苔苑,血流成河… 然而在他们争论时,有人已经绕过人群,偷偷潜到了晋乐安身后… 薛长鸣抱头呜咽着,余光瞥见地上冷光一闪,他条件反射的往晋乐安方向看去… “乐安!!!” “游儿!!!” 薛长鸣疯狂的冲向晋乐安,他看见了,看见那把跟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刀,看见那把刀正向晋乐安的后背刺去,而晋乐安闭着眼睛,似失去意识一般毫无挣扎之力… 来不及了… 薛长鸣疯狂的跑着,冲过去抚在了晋乐安身上… 利器入体,时间…好像静止了… “乐安…我…我做到了…” 薛长鸣仰着头,嘴角有鲜血流出,可他却在微笑… 他做到了,他没让晋乐安变成梦境里的那个人… 可是,好痛… 为什么这么痛… 撕裂灵魂般的痛… 刺入的是后背,痛的为什么是头… … 握刀的人手一抖,见杀错了人,赶紧后退隐匿人群,往院门撤去… 长鸣!!!!! 晋乐安心中无声的呐喊… 他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死亡,他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唯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薛长鸣俯身上的重量,还有温热液体流进脖间的感觉告诉他, 薛长鸣…… 替他受了狼疾斩… 渐渐的,血腥味淡了… 他感觉有人从他身上抱走了薛长鸣…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过他的脖间,掉到了地上… 钳制他的人见出了事,也松了力道… 他摔了下去,慢慢的,连触觉也消失了… 他漂汤在黑暗里,渐渐的没了呼吸… “游儿…”薛庭昌抱着薛长鸣坐在血泊里,埋头痛哭。他拼命的捂着薛长鸣后背的伤口,可这血怎么也止不住… …… “嗯。”玖渊闷哼一声,右臂被云逸的飞针刺中,已经酸麻的抬不起手,身上也有好几处宋清泽骨扇划出的伤口。 宋清泽站在他对面,捂着胸口吐了口血,也伤的不轻。云逸戴着宋清泽的发带,一言不发… “有长进啊,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改天再找你们玩…”玖渊笑着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留下一句就准备离开。 “等等,这里面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宋清泽看着玖渊的背影,冷声问道。 玖渊停下了背对着他们。 “什么角色也不是,我只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而已…” “原因!”宋清泽看着他,玖渊跟晋乐安没什么深仇大恨,不会闲着没事儿趟这趟浑水… “哎。”玖渊摇了摇头,转过身盯着宋清泽邪魅一笑,不慌不忙的说着,“我都让那瘸子注意点儿了,没想到他整这么一出,晋乐安死不死的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我的徒弟死在那瘸子手里而已。” 说着又转了语调,看着宋清泽满眼都是嗜血的疯狂,“我的徒弟只能死在我是手里,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玖渊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看着宋清泽面前的云逸,“徒儿啊,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今日又伤了为师,不准备补偿点什么?” 云逸侧身站在宋清泽身前,握着飞针对着玖渊的方向。 “你要什么?”宋清泽皱了皱眉。 “我要这娃娃陪我几晚,怎么样?” “不可能!” “你以前都会抓这些娃娃给我的,现在怎么这般抗拒,算了,为师累了,今日就放过你们,日后为师再来取…” 玖渊笑着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宋清泽看着玖渊消失的方向,神情越来越沉。 “遭,乐安!”云逸一把扯下蒙眼的发带,看着宋清泽。 “走吧。”宋清泽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再怎么着急也已经晚了。 云逸看着脸色煞白的宋清泽,将他横抱起来飞身上马,往苍苔苑驶去… 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苍苔苑。 宋清泽下马见自己设的阵完好无损,皱着眉看着院门,好像,太过安静… “隐卫不见了。”云逸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沉声道。 “进去看看。”宋清泽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二人走进阵往院门走去,还未走近空中便飘过一股血腥的味道,二人加快了脚步… “这是…”宋清泽见苑门口多了一枝柳枝,好像意识到什么,干嘛转头看了一眼真外,果然,东南角地上有一个小孔,之前似乎也插过什么东西… 阵被改过… 宋清泽大惊,赶紧推开院门… 苑内,尧县的百姓已经离开,薛庭昌没有心情管他们,他抱着薛长鸣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晋乐安躺在旁边,也毫无声息… 几个验尸的人站在一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云逸赶紧跑过去,见薛长鸣后背上插着狼疾斩,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没了气息… 又转身给晋乐安把脉,也没有气息… 他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不自觉的颤抖,失败了?都…死了? 宋清泽也是一脸痛苦,后退一步… 假死药,宋清泽想到什么率先回过神,冲过去一把扶起晋乐安,薛长鸣中了刀,就意味事发事他并没有服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游儿,我带你回家!”薛庭昌红着眼拔出薛长鸣背后的刀,站了起来… 云逸还处在惊讶之中,宋清泽看着薛庭昌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止… 薛庭昌走到门口有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冲着后面哑声道,“乐安还活着,你们…回齐云山去吧…”说完便走出了院门… ……
第八十二章 原来,是这个意思 齐云山 三日后,晋乐安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看着床幔低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薛长鸣会换了他的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原来,是这个意思… 薛长鸣死了,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晋乐安艰难的撑起身子,麻木的在屋里看了一圈,在桌子上看见一把剪刀,他抓起剪刀,毫不犹豫的对着心脏刺了下去… “叮!”门外飞过一把骨扇,击飞了他手里的剪刀… “晋乐安,你干什么?”宋清泽跑过来一把揪住晋乐安的衣领,狠声道。 晋乐安眼里一片死寂,没有回答他的话。 “嗯!”晋乐安闷哼一声,被宋清泽摔到地上。 “薛长鸣救你不是让你寻死的,你这样对得起他吗?”宋清泽骑到晋乐安身上,将他的领子拽了起来。 见晋乐安不答,宋清泽一拳对着晋乐安的脸挥过去,他想把晋乐安打醒,然而晋乐安还是毫无反应。 “你怎么这么孬?制造狼疾斩给你下蛊的青教现在还安然无恙,你去把他们都杀了啊;害死薛长鸣的陆岩已经不知所踪,你去把他找出来啊;设计害你们分开的皇帝至今还高坐殿堂,你去把他拉下来啊,你去啊,你去给薛长鸣报仇啊,你现在这个样子作给谁看?我看吗?”宋清泽越说越气愤,抬手又给了晋乐安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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