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感受到了眼前的风,淡定的垂下眼,“我明白了……” 晋乐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问问云逸。 “乐安哥,我想见长鸣哥……” “等你好些了再带你过去……” 沈辞摇了摇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晋乐安无奈,只好将他扶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手触碰到薛长鸣墓碑后,沈辞后退两步,直直跪下来狠狠的磕了个头,俯在地上久久不起。 他在陆岩那里得知的整件事是来龙去脉,他一直敬仰的父亲,竟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那道貌岸然的面具下,竟然是那样一副丑恶的嘴脸。 若没有他的父亲,晋家也不会被灭了满门,皇帝也不会拿薛长鸣当诱饵,晋乐安是不是不会跟薛长鸣分开? 若没有他父亲,陆岩也不会为了复仇失手杀了薛长鸣,薛长鸣也不会死,如果薛长鸣不死,晋乐安跟薛长鸣现在一定会很幸福。 他的父亲做尽坏事,身为他的儿子,晋乐安他们却从未苛责过他,反而让他上了齐云山让他学艺。 可只要他身上还留着那个人的血,他就是脏的,他的出生是脏的,他,也是脏的…… 他在忏悔,作为他们仇人的儿子,他怎么能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们的好?这个头,他该磕…… 晋乐安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蹲下去将他扶起来…… “不是你的错……” 下午,云逸与宋清泽来了院子。 “你说他看不见了?”云逸一脸疑惑,沈辞眼睛并没有损坏,头上也没有收到撞击,怎么会失明? 晋乐安点了点头,刚刚他再三确认过了,沈辞的确是看不见了。 宋清泽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将云逸跟晋乐安叫了出去。 “我觉得是心理作用,他在一个很压抑的环境呆太久了。” “有恢复的可能吗?”晋乐安沉声问道。 宋清泽点了点头,“这是暂时性的,让他冷静一段时间自然就能恢复。” 晋乐安点头叹了口气。 半月后,沈辞身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这眼睛却一直没好。 这日,晋乐安正站在薛长鸣碑前发呆,却被屋内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他赶紧进屋,见沈辞站在一个柜子面前,一个包裹掉到地上。 “怎么了?” “我……我想上厕所……”沈辞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 晋乐安叹了口气,将沈辞扶进浴室。 待沈辞上完厕所躺回床上,晋乐安这才将地上的包裹捡起来,他看着那包裹眼底闪过一丝苦楚,这是他跟薛长鸣成亲是薛长鸣带的包裹,薛长鸣的死占据了他太多心绪,竟忘记还有这个包裹…… 他将包裹拿到书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解开了包裹。 只见里面有一个雄鹰展翅的木雕、一支金色的素簪、一个金属链子的项圈、一个本子、一套曾被晋乐安撕坏的红色长袍。 晋乐安渐渐模糊了视线,他揉了揉眼睛,翻开了薛长鸣最后几日一直抱在怀里的本子…… 宣德四十五年七月,是你第一次见到乐安,这是你人生中第一个玩伴,也是你唯一的爱人…… 宣德四十五年八月乐安为你杀了一条狗后发了病…… 宣德四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乐安看见死去的鱼再次发病,却为了不伤害你独自跑回房间忍受痛楚…… … 宣德四十六年一月初三你们上了齐云山,拜了同一个师傅…… 宣德四十六年一月初四你与垣风师兄切磋受了伤,晋乐安为了你再次发病…… 宣德四十六年一月二十九日,乐安为了哄你开心在你最爱吃的桂花糕里加了豆沙,你看见他在厨房忙了很久…… … 宣德四十七年二月初二花朝节,你跟乐安一起斩杀了两头恶狼,他为了救你再次发病,他不顾危险将你带到一个山洞…… 宣德四十七年二月初三…似乎是记不清日子,又划了初三改成了初七,乐安为了保护你再次拜师,师傅一直都不肯教他习武,所以他一定受了很多苦楚…… …………… 晋乐安一页一页翻着,视线再次模糊,他明白薛长鸣是怕把他忘了,所以才将这些琐事记下来。他这才发现,那些他一直以为藏的很好的心思,薛长鸣都知道,可他做了那么多伤害薛长鸣的事,薛长鸣一件也没有记,这小小的一个本子,字里行间全是他的好…… 记录停在了薛长鸣十八岁的那一天,后面是一片空白…… 晋乐安将本子放在心口弯下腰试图缓解一下内心是抽痛。薛长鸣最后用一个本子教会了他, 原来喜欢,是铭记…… 他本想着待沈辞恢复后他就了结此生,可若他死了,这世间就再也没有爱薛长鸣的人了,再也没人会记得世上曾有个叫薛长鸣的人…… 这时,挂墙上的鹦鹉就好像突然开窍,不停重复着: 乐安,你最好了…… 乐安,你最好了…… 晋乐安突然抬起头,站起来捧着鸟笼彻底哭了出来,他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自从薛长鸣死后,薛长鸣就像还在怨他最后的欺骗一般,连他的梦都不愿来…… 屋内沈辞听见外面的动静,也低声抽泣起来…… 三月后,在晋乐安的调养下,沈辞恢复了视线…… 这日,沈辞站在窗前给他在山上结实的师妹发了一个灵蝶: 师妹,对不起,沈辞,不能再喜欢你了…… 发完便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晋乐安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沈辞离开,他没用阻止,可见对方去的方向不是齐云山,还是放心不下跟了过去…… 净慈寺内,沈辞跪在地上,一位和尚正在为他剃度,他垂下眼帘,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身为太子之子,他便是罪人,他愿用余生向佛祖祈祷,不为原谅,只为赎罪…… 晋乐安站在外面,见沈辞的小师妹冲进寺庙,不知跟沈辞说了什么,哭着跑出寺庙…… 晋乐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三十七年后的一个冬天,夜里…… 满头白发的晋乐安坐在地上,背靠薛长鸣的墓碑低声抽泣,他说: 长鸣,我真的活不动了,我可以来见你了吗? 这天夜里,晋乐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回到了二十岁,他站在一条河边抬手点燃了手中的犀牛角,片刻,在火光的照耀下的水面浮现出一群小孩,小孩两两乘车,向水面瞪大了眼睛,样子十分凶狠。 晋乐安心道着奇怪,又凑近看了一会儿,见其中一对从凶狠的面色渐渐变成了欢喜之色,冲着他直笑,晋乐安看着那两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次日,阳光翻出云层露出了第一缕阳光,照在地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在这天地一片雪白的世界里,苍苔苑内一位身披黑色氅衣的老人显得格格不入。 只见那老人背靠着墓碑,一个发黄的记事本落在了地上,老人的头发被雪浸湿粘在苍白的脸颊上,他没有去捋,他昂头微笑着,手中紧握着一段红绸,跟他的爱人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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