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停了脚步道:“如今没有旁人,你有话便说吧。” 舟儿眼神讷讷道:“我方才说了呀,我要去当值了。” 我见他一脸稀疏平常,气恼道:“没有别的了?” 他摇摇头,目光疑惑看着我。 我无奈至极,还当他脑子开窍了,也不知是他傻,还是我傻。 我打量他今日模样,极其清润好看,又想起方才万常宁摸他手,语气不悦道:“万常宁为什么摸你手?” 他一脸纳闷道:“没有呀。” 真真是个小傻子,半点不设防,这般傻气,我如何能放心他,怕是走在路上都要被人牙子拐了去。 我握住他的胳膊,柔声道:“万常宁是个登徒子,颇有些下流的名声,你离他远一些。” 他蓦地脸红,幽幽月光下垂着眸子万般羞赧的模样,小声呐呐道:“再如何也不会看上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气极反笑,这小傻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舟儿仰头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问道:“殿下,你酒醒了吗?” 我淡淡道:“没有。” 舟儿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道:“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二哥该找你了。” 我瞬间动怒,厉声道:“屡屡说他作甚?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舟儿被我吓了一跳,红着眼怯怯说道:“你见了我讨厌,我想让你高兴些,二哥知道怎么让你高兴。” 我疲惫叹气道:“我如何会见你讨厌?” 他嗫嚅道:“上回、上回......” 我蹙眉道:“上回什么?” 舟儿可怜巴巴道:“我说不好。” 我无奈叹气:“走吧,回去吧。” 舟儿揉了揉眼睛道:“那我回卷宗司了?” 我道:“夜黑风高,你走回去不安全,一会儿我送你。” 舟儿连忙道:“不必麻烦了,离得不远,我一会儿就走到了。” 我恼羞成怒骂道:“你这蠢东西就是爱顶嘴,所以才总惹我生气。” 他瞬间不说话,只讨好地看看我。 我瞪了他一眼,与他一起回堂内。 ----
第60章 刚进门,就见左知言坐在舟儿原本的座位上,一脸亲昵笑容,语态轻松道:“三弟上哪儿玩去了?怎么不带我一起?” 我心里烦躁不堪,只想赶快把左知言外放出去,从此再也别出现在我与舟儿面前。 万常宁突然哈哈一笑:“太子殿下,你不会去欺负人了吧?” 我慌乱了一瞬,骂道:“少胡言乱语!” 左知言眸色阴沉,赵北辰大摇大摆走来,挑眉笑道:“哟,左知言,给你安排了太子大哥身旁的席位你不坐,跑来行舟这末席作甚?” 左知言站起身,淡淡笑道:“我与他兄弟之间,不拘泥这些,坐坐罢了,让他就是了。” 赵北辰一挥袖道:“你坐着就是了,我们行舟也未必没有可站之处。” 赵北辰拉起茫然的舟儿,快步走到前席,领着他与北辰舅舅振威大将军吃了一杯酒,又去领他介绍给赵念安。 我瞬间心烦无比,我把舟儿藏得好,这赵北辰非要他大放光彩,舟儿讨人喜欢我难道会不知道吗?也不必他去到处宣扬! 我疾步走去,慌不择言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舟儿倏地眼眶就红了,嗫嚅道:“我这就走了。” 我心里懊恼,却不知如何解释。 赵北辰突然拉住舟儿,对赵念安道:“人就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太子大哥不厚道?” 赵念安敷衍着点点头,幽幽又道:“太子哥哥兴许不近人情,北辰你也刻薄,把人叫来这里揶揄做什么?” 赵北辰突然就咣了火,松开舟儿,却去赵念安身旁较劲,舟儿趁他不注意,悄悄从侧面溜了出去。 我见他离去,烦闷喝道:“全都闭嘴!” 赵北辰倏然噤声,又嘀嘀咕咕道:“开府宴热闹热闹嘛。” 赵念安淡淡道:“你是热闹了,也只你高兴罢了。” 我摇摇头,闷叹道:“我回去了,你们尽兴。” 赵北辰装模作样要来送我,一路送到我门口,左知言也疾步追了上来,目光沉沉望着我。 赵北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我睨他一眼,看向左知言道:“去太子府跪着。” 左知言面色大变,咬着牙道:“下官遵命。” 赵北辰更是仓皇,似是有些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又笑嘻嘻送我上马车。 我紧赶着去了卷宗库,方才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舟儿必然是生气了,他原本就性格敏感,今日这么多人围着他,定是吓坏了。 我火急火燎进去,果真见他埋头坐在椅子里伤神,见我进来,更是深深把脑袋埋下去,一眼不肯看我。 我连忙走过去,低声哄道:“我方才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一动不动,我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细语道,“他们心眼多,你去了那里,我担心你吃亏。” 舟儿埋着脸,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见他今日态度决绝,似是恼极了,我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故作生气道:“你如今长本事了,见了我不行礼,与你说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舟儿果真扬起头来,苦着脸走到我面前,欲跪下行大礼。 我连忙露出笑容,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不许他跪,又哄着说道:“总爱使性子,偏要吓唬你才肯理我。” 舟儿眼梢发红,小声说道:“我长得不堪入目,不想叫你看。” 我怔了怔,面色发黑,硬着头皮笑说:“北辰胡说,你也信他?” 舟儿咕哝道:“倒也不像是假的。” 我气恼道:“你如今确实长本事了,日日和他腻在一起做什么?” 舟儿淡淡道:“他与你一般平易近人,我与他说说笑笑有什么关系?” “沏杯茶来喝。”我哼笑一声,绕去椅子前坐下,一会儿在信里说我凶巴巴,一会儿倒又说我平易近人。 他沏了茶给我,又仔细打量我,问道:“殿下,你近来心情好一点了吗?” 我抬眸看他,见他态度柔和,忍不住笑道:“方才还与我置气,一转眼倒来哄我。” 舟儿脸色讪讪道:“我想你高兴嘛。” 我喝了口茶,笑道:“我每日忙得晕头转向,拨不出空来看你,你若是愿意来太子府看看我,我必然高兴。” 舟儿干巴巴笑了一声,却不答话。 他今日穿得好看,模样也更显柔美,想起上次见面时,我对他轻薄唐突,忽然也有些不自在,喝了盏茶便悻悻然离去。 待回了府听侍从来报,方想起左知言还跪着。 我径直往里走,叫人把他带去外书房跪着。 行至书房,忽见那盆薄荷,我又忍不住笑,这傻小子,去赴宴竟送盆薄荷,真真是不经人事,笑罢又颇有些酸意,这两盆薄荷他平日里跟宝贝似的,竟拿来送赵北辰,也不知道给我送一盆。 我命人将那盆薄荷好生养着,转身绕过屏风进了里间,撩起袍子在玫瑰椅里坐下,左知言面容惨白被人提了进来,他看我一眼又再直耿耿跪了下去。 李丛奉茶上来,我捧着茶没喝,只微微沉着脸看左知言,问道:“跪了这么久,想明白了吗?” 左知言一点点抬起头来,只与我对视一眼便垂下头去,喉头哽了哽方说:“殿下不喜知言在外借您的名头行事,知言已经知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了。” 我摆下茶盏,淡淡道:“你五岁那年初当我伴读,我喜你敢笑敢怒,鲜活透亮,所以对你高看一眼,也对你多有赏赐。” 左知言缓缓扬起头来,眼波粼粼望着我。 我又道:“你当日虽活泼烂漫,但对我依旧恭敬有礼,我喜你知分寸守礼制,十一岁那年另择伴读,那时你八岁,你越发表现得活泼灵动,似是知道我喜欢你这副模样,甚至放肆叫了我太子哥哥。” 左知言眉宇间忽染愁色,他哽声道:“太子太师当日罚我掌嘴,此后知言一直谨遵教诲,再也不曾逾矩。” “自那之后你谨遵礼制,刻苦读书,偶尔与我谈天说地,也有几分畅快洒脱。”我露出一丝笑意,喝了口茶道:“左知言,你错就错在虽有小聪明,却未有自知之明。” 左知言不明所以望着我,似是不明白为何我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冷漠望着他道:“当日要掌你嘴的人并非太师,是我的授意。” 左知言错愕不已。 “你恃宠而骄,我必然要敲打你,你果真收敛了许多,也不曾唯唯诺诺变得枯燥乏味。”我冷声道,“无论你真情还是假意,只要你安分守己,恪守礼制,我愿意提携你重用你,然你闭门读了三年书,却浑然变了个人,越发矫揉造作,装疯卖傻,试图踩着我的肩膀向上爬。” 我厉声骂道:“左知言,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左知言肩膀止不住地哆嗦,面色一阵红一阵青,战战兢兢了半晌却是道:“知言不敢,知言......知言心里有殿下......知言......心悦殿下......” “你还敢狡辩!”我气极反笑道,“你读书三年与我生疏,怕失了我的宠信所以千方百计要与我亲近,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故作轻佻来撩拨,左知言,你不仅没有自知之明,更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左知言将脑袋磕在地上,低低啜泣起来,哽声道:“知言年少轻狂,但绝不敢欺骗殿下,殿下对知言有所误会,是不是左行舟和您说了什么,他脑袋愚蠢,经常说谎,殿下不要信他一面之词,知言心悦殿下,是受他挑拨才会纳了姨娘。” 我狠狠将茶盏砸在地上,冷声骂道:“你才是那个谎话连篇的蠢货!” 我心中升起勃然大怒,却见他跪俯在地上惊慌缩成一团,分明恐惧万分,嘴里却仍没有一句实话,他可恨至极,却也可悲至极。 我缓了些怒气方道:“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不如与你说个明白。” 我站起身缓缓在房间里踱步,淡淡说道:“我读书十几载,来去伴读十几人,你从来不是我心中最喜,年节里的打赏皆有份例,你与旁人并无不同,东西赏的越多,越是轻贱。伴读里我最喜沈容,我往日打赏你十套笔墨纸砚,只赏他一套,赏你十匹绫罗绸缎,只赏他两匹,如今,你明白了吗?” 左知言难以置信,眼神怔怔望着我。 我又说:“我往日里喜喝茶,你也总来讨茶喝,拿了我几两茶叶便觉得我宠你,你当真觉得你杯子里与我杯子里喝的是同一种茶吗?” 左知言不敢再发一语,蜷缩着身体以卑微的姿态叩拜在地,等待我发落。 我沉着脸道:“你去门口跪一夜,静思己过,明日之后,无论人前人后,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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