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谢城紧随人其后,气喘吁吁的呼唤着,“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累死属下了!” 陈以容停顿下脚步,略带愠色瞟他一眼,“叫你平日里多锻炼,偏不听!若是日后遇到仇家追上门来,怕是带着你,跑都跑不远!” “仇家?哪来的仇家?”谢城稍微平复呼吸,环顾四周大为不解,又恍然大悟,“难不成,将军你指的是宣辰王殿下?” 陈以容脸色微变,霎时恼羞成怒道:“跟他有什么关系!今日你休要再跟我提他。” 可谢城沉浸于自己的思索中,压根没听他后半句所言,一时间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对,怎么可能会是宣辰王殿下呢?他分明是你的情郎才对。那仇家是谁啊?又为何要找上门来?” 陈以容本绯红的面颊即刻转黑,觉得与人话不投机,转身向那旗帜飘摇的酒肆迈去。 都说一醉解千愁,今儿便也叫他伶仃大醉一场,才不管这琐碎的凡尘与相缠的情爱。 独凭小楼立倚酒,粼粼光景天上看,此景倒是惬意。 燥热夏日吹拂来暖风阵阵,可陈以容偏要将那温酒煮沸,还不忘舀一勺给对面的谢城,说凉酒伤身,温酒养神。 谢城觉得没这般的道理,这暑天喝热酒,倒不怕要中了暑气,狠狠难受上几日。 “你懂什么。” 三杯酒下肚,陈以容已有几分醉意,他肘撑桌间,偏头远眺万仞山,“每当这酒煮沸时,我都觉得,我这一生似是一场痴梦,而他是最为滚烫的一隅。” 那年曲水流觞、觥筹交错的宫宴,他逃离席间,才有了与萧嘉淮的初遇。 而他的殿下如今,一身清正,半阙的文人风骨,早已不是当年冷宫里孤苦无依的五皇子。 其实他那日从东宫归来,便就有一瞬间想过,干脆将这份感情埋没算了,省着他日生出事端。 可他哪里舍得,又哪里甘心? “将军所说的他,是宣辰王殿下吧。” 谢城从未瞧见过这样的陈以容,那样的陌生,又那样的伤感,与当年战场上叱诧风云的陈将军全然不同。 “是啊。”陈以容饮下一口酒,“除了他还会有谁让我如此魂牵梦萦,日日挂心。” “既然将军是真心爱慕殿下,为何方才错过那样好的时机?那时互诉衷肠,就可以执手相依了啊。” 方才书房中二人所言,其实谢城与浅香都听在耳中,只是在以为会水到渠成、皆大欢喜之时,这陈将军竟然跑了出去。 陈以容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忽而苦涩一笑,“近来城中的纷纷流言,刀刀鞭策着我的心。我与太子确实清白,所以可以全然不在意,可若他日所传,是我与宣辰王殿下呢?到时我又该如何做?我们之间啊,或许始终这跨越一道鸿沟,是君臣之别,也是世俗的非议。” 谢城眉头稍蹙,不解道:“可是你对宣辰王殿下的情愫,不是早在出征之前便有了吗?这些年你常往京中寄信,想必也是寄给他的吧?” 陈以容又饮下一口酒,辛辣灼烧喉间,“是啊,儿时我不怕,本着一腔爱意,甘愿为他赴岑州征战五载,就是想得功名利禄,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可是如今我方知,那都是遥不可及的梦,他是不可高攀的云,我是非不上顶端的雀,这朝堂与陛下,或许他日皆不会容许我们的这段情。”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便要就此隐藏情感,躲避于殿下,他日看着他娶妻纳妾、儿孙满堂,而你孤独一生吗?” 陈以容掌间微顿,听到谢城的这番话,险些将酒盏掐捏粉碎。 他出言颤抖:“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也会祝福吧,毕竟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给不了的。” 他是男儿身,所以成不了他的妻,也不能为他生儿育女,绵延后嗣。 谢城不赞成他这般多虑的想法,更不明白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怎会如此瞻前顾后? “可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本该为自己一活!将军,旁人所言皆是诽谤与污蔑,都应抛诸脑后,何须在意?至于陛下那边,你二人稍加隐瞒便可百岁无忧啊。” 此言一出,陈以容似醍醐灌顶,所有顾虑皆烟消云散。 适才趁着醉意说出的那些话,他再细细想来,只觉得自己矫情,想那么多作甚? “我,我失言了,你别在意。”陈以容低垂下头,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酒,“这酒真不是好东西,害得我胡思乱想……我与殿下,我怎么会那般大方看他娶妻纳妾呢?真有那一日,我大闹京城还差不多!” 谢城这才松下一口气,换上往日的笑脸,‘奉承’道:“就是啊,我们忠武将军何其英勇,定会到时候搅得京城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说】 喝点小酒,郁郁一下。
第19章 装醉 较昏暝更晚,天阶已酿沉雾,云来去,掩皎月。 彼时已过亥时,街巷尚有行人,晚归的商贩或是勤辛勤整日的农夫,奔波忙碌于生活琐碎。 “别、别拽我!我还能喝!谢城你怎么回事!” 陈以容被谢城搀扶着,跌坐在宣辰王府的门前,半响也不肯挪动。他似是喝得醉了,整个人皆是醉态。 而偏是这两三声喧闹,打破寂静的夜。 “哎呦,小将军,您可快些起来吧!”谢城有几分焦急,试图再次将人从地上拽起来,“这倒在宣辰王府门前像什么样子?叫旁人瞧见了,非得笑话你一番不可!” “笑话我什么?”陈以容醉得不清醒,口中亦开始大放厥词,“我与殿下自幼相识,情谊非比寻常,我来寻我挚友,可有何问题啊?” 说到此处,他似想起来什么般,踉跄着起身,抵掌拍击王府大门,扯着嗓门叫嚷起来: “宣辰王!殿下!你出来啊!我要见你!” 门应声而开,浅香见到来者,先是窃喜,随后诧异道:“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哎呦,浅香姑姑,有您在可就太好了。”谢城犹如看到救星般向前一步,面露愁苦之色,“将军今夜在酒楼喝醉了,方才吵着要来见宣辰王殿下,我也是实属无奈啊!” 浅香心下了然,温言道:“奴婢知道了,今夜劳烦谢副将,这一路将陈小将军送过来,辛苦了。”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只是他醉成这样,不会给姑姑添麻烦吧?” “怎会。些许小事,况且有殿下在,定会处理得当。” 浅香说罢,就欲上前搀扶陈以容,却不料被人躲开了手臂。 “我不要你,你是谁啊?我要我的殿下!” 这酒劲上来,撒泼的人最是难哄,浅香知晓这小将军倔强性子,便吩咐下人寻来王爷。 “不必寻了。” 萧嘉淮柔和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此时人站在那清辉之下,颢气凛然。 陈以容见到来者倏忽定步稳身形,躬腰收袖复行礼,向人一拜。 “臣见过殿下,殿下,臣来寻你喝醉!” 萧嘉淮听到这话,轻笑出声,又故作威严般呵责道:“本王不许你喝了,都这般不清醒,可还记得你是谁,本王又是谁?” 陈以容未急于回复,只直起背脊步步向他走去,忽张开双臂搂住人腰身。亲昵的用下巴蹭人肩窝,又埋头嗅闻起人身上独特的清香。 “好香,是我的殿下的味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萧嘉淮被这番亲密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将他回搂,只放任人在自己身上一顿乱蹭乱闻。这举动,活像……街头的那只大白狗。 他差点伸手要去抚摸人头顶,又注意到下人们在围观,遂轻咳一声正色道:“胡闹,你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且先随本王回寝殿。” 萧嘉淮说罢就将人打横抱起,不顾众人视线向寝殿走去,又不忘低声吩咐浅香。 “为他备水,我替他沐浴更衣,阿容最是爱干净,明日醒来发觉自己身上一身酒味,少不得要闹。” “是。”浅香屈膝回应,又顺势遣散了下人们,“主人家的事,你们看什么?还不快去休息,省着明日干活又要一个个嚷着困。” “那、那臣也告退。” 在旁侧早已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谢城也顺势告辞离去,但在他踏出王府之时,好奇般回首,果真看到被宣辰王抱于怀中的陈小将军,冲他眨了下眼。 装的?都是装的!不愧是陈小将军,这招果真是高,简直是兵不厌诈啊! 陈以容确实没醉得完全,他拿捏好醉的分寸,私留几分清醒,又不能让人察觉出太明显。 萧嘉淮将陈以容抱进浴桶中,指尖触碰到人腰间衣带,解下后扯拽到地上,褪去外裳,指腹触碰于里衣时稍有停顿。 陈以容霎时背脊僵直,强行忍耐着,才没将人一掌推开。 要镇定、要镇定!只是沐浴而已,若是此时反应过激被殿下察觉了,可怎么解释!这还有目的没达成呢…… “殿下这是要作甚?” 在萧嘉淮掌心向下游移之际,陈以容及时出声制止了他的行为。 萧嘉淮眉心半挑,停顿住手间趁人之危的动作,凑近附耳道:“怎么了阿容,不继续装醉了,嗯?” 他其实早在方才看到人第一眼就知晓人在伪装,只是甚少见他这副样子,又不愿当场拆穿人,故而迟迟未言。 装也装不好,眼睛一个劲儿的乱瞄,生怕他察觉不到似的。 “什么啊,阿容听不懂。” 陈以容眼见小把戏被拆穿,仍有几分不甘,蜷缩于桶间,露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猛然撒起泼来,嚷着要水沐浴。 “水呢?我要沐浴!好不舒服的!” 萧嘉淮颇为无奈,也只能随他折腾,钳攥住那不老实的双手,三两下将人剥落个干净。惹得陈以容在心中叫苦不迭,羞得将头埋进膝间。 水声渐起,热气氤氲满室,倒是更腾升了殿内的温度。 萧嘉淮一向是正人君子,只是将温水尽数倒入浴桶间,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人举动。 待陈以容将身上酒气驱散,萧嘉淮才复而将他从浴桶中抱出,又亲自为人换身干净衣裳。 一路无言的被人横抱回寝殿,陈以容的脸颊间早已沾染一酡红晕,就连耳根都蔓延上绯红。 萧嘉淮将他这害羞样看在眼中,生了些许挑逗的心思,他故意问道:“阿容,你是不是害羞了?” “我没有!”陈以容毫不犹豫的否定,指着旁边的椅子,偏头不看他视线,口中小声道:“放我下来,你这样弄得我不舒服。” 见人在跟自己撒娇,萧嘉淮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将人小心翼翼的放置椅间,又从案间取来盘梅子糕,柔声哄道:“折腾整夜,你也饿了吧?吃块点心垫垫,然后盥漱就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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