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使陈将军是男子,王爷也不该这般言语间丝毫没有避讳,伤了人的心,还不是会日后自己烦闷? “可是,殿下所言,并非处于本心啊……” 陈以容身心俱疲,不愿再听人劝,他现在只想回到将军府里,沐浴更衣,躺在床榻间放松思绪,哪怕注定彻夜难眠。 “浅香姑姑,人间尔尔,万事终难全,或许我与殿下便只有这样的缘分。你,不必再劝了。” “是有人故意告诉殿下的!” 眼见人真要转身离去,浅香心下一横,连忙道出实情。 “自从那日殿下在茶楼听戏,得知这一传言后,便派了府中一婢女前去东宫打探虚实,谁知人当晚回府后,便对殿下说、说……” “说什么?”陈以容顿下脚步,心中隐有揣测。 “说将军与太子殿下泛舟游湖、谈情说爱,且当时附近并无一人随侍!” 浅香认命般说出真相。她心知肚明,此时若被有心人知晓,便会弹劾宣辰王监视东宫,行大逆不道之事。 可如今她顾不得了,若再不说,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彼此错过一生了。 “竟有这样的事?”陈以容顾不得方才的悲痛情绪,眉头稍蹙,察觉到其中蹊跷。 “可是我那日去见太子殿下,便是与他诉宫外流言之事,希望他早日查明是何人所为,还我二人一个清白。” “是,奴婢也觉得蹊跷,您对王爷的情愫,奴婢这些年早已知晓,又怎会与太子有任何干系?只是殿下派去的那位婢女,名为若薇,在府中一向机敏能干,也忠心耿耿,故而殿下才会信她几分。” 提及此事,浅香便有几分自责。当初去东宫探查之事,便应由她亲自前去,也不至于如今真假难分。 “况且,这几日殿下虽表面对将军避而不见,可奴婢心里清楚,他呀,那可是日日盼着您来。这今儿你白日里未来,殿下他晚膳都没用两口。依奴婢来看,殿下就是嘴硬之人,您莫要再生他的气了。” “可他那话说得也着实过分。”陈以容气不知为何消散大半,大抵是因为太爱,所以在萧嘉淮这里,总是脾气太好。 “奴婢知道,等下奴婢便去好生劝殿下一番,让他明日去将军府向您赔罪。”浅香听人如此说,便知有了转圜的余地。 “那可不行!哪有亲王上门给我一个将军道歉赔罪的,不成体统、不成规矩。”陈以容阻拦道。 “殿下哪里是给将军赔罪呢?分明是哄自己的王妃,这件事啊,他做得。”浅香稍松口气,唇边也扬起笑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即便贵为亲王,欺负了自己心上人,不也得自己去哄回来吗? 陈以容回将军府之途,夜穹染薄雾,明月映孤影,光辉微掩,竟抬头发觉,前路已难明。 京城中的流言,婢女的污蔑,这些事情桩桩件件,表面是毁太子与他的清誉,实则也是在挑拨萧嘉淮与他的情感,从而蓄意离间宣辰王与太子。 这京城与朝堂的水何其深?被困入其中的人,皆好比是摆尾的鱼,身陷囹圄却不知。 陈以容回到将军府中,整夜陷入沉思,也未能参透这其中原委,更无法知晓是何人所为。 这世上总有佞臣当道,若未能时刻提防,稍有不慎,恐朝代更迭,转瞬沧海桑田。 翌日红日初升,薄暮冥冥之际,陈以容照例晨起上早朝。 听那群朝臣们因鸡毛蒜皮之事争执不休,只觉困意腾升,险些当众打个哈欠。 工部尚书道要为百姓休整房屋,户部尚书却扬言五年战役导致国库吃紧,话里话外责怪镇国大将军在岑州之时索要繁多,倒引得那老将军吹胡子瞪眼,道他们一群老匹夫,在京中过着安逸生活,不知前线战士们的辛苦。 陈以容不禁在心中冷笑。这战役因何持续五年之久?还不是镇国大将军一拖再拖,当真是年纪大了,反而成了贪生怕死之徒。 文景帝被他们的口舌之争扰得心烦,干脆厉声喝斥,宣布退朝,有什么事日后再议。 这陛下日后再议的言外之意呢,就是别再提了,反正他懒于听他们争吵,左右没个结果。 下朝回府,踏入府门后,谢城紧随在陈以容身侧,满脸欲言又止模样。 “你要作甚?”陈以容知晓谢城是想问昨夜之行进展如何,可他偏不打算告知于人,谁让他出的那等馊主意,险些让他与殿下彻底缘散。 谢城挤眉弄眼的问道:“将军啊,昨晚……?” “昨晚?”陈以容冷哼一声,径直向书房走去,“昨晚本将军早早就寝,可是对任何事都一概不知啊!” “什么?将军你怎么能不去呢?”谢城深感遗憾,又不死心般追问,“明日休沐,要不今晚属下陪您去?保证能帮您一举拿下宣辰王!” 陈以容觉得人简直不可理喻,正要笑骂他两句,就被一人猝不及防拥入怀中。 “宣宣宣辰王殿下,臣见过殿下!”谢城见到来者,瞬间紧张到语无伦次,慌忙向人抱拳行礼问安。 萧嘉淮紧拥着陈以容,看向谢城时面色清冷,甚至带了几分不悦。这人方才,似乎与他的阿容走得极近,简直不像话。 “你是何人?” “殿下。”陈以容被人手臂勒得紧,险些透不过气,费力般喊他一声道:“这是我的副将,谢城。” 萧嘉淮警惕般打量着谢城,那眼神似是要把人看穿,“这件事本王怎么不知晓?你何时有的副将?” “在您对臣闭门不见那日。臣正要告知您这一消息,可就吃了第一回闭门羹!” 陈以容饱含怨气,想到此事就委屈,挣扎着脱离开人的怀抱,他又明知故问道:“怎么,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啊?” 萧嘉淮心知肚明人正在气头上,昨夜之事也是他太过分。躲在暗处听完人与浅香的谈话,才知是受了蒙蔽。 “自然有,我做了些梅子糕,特意来向我的陈小将军,当面赔罪。” 萧嘉淮说罢,就从浅香手中接过食盒,掀开后,梅子糕的香气弥漫空中。 陈以容闻言,颇感难以置信,指着那一盘谈不上很精致的糕点,迟疑问道:“你做的,确定我能吃得下去?”
第18章 顾虑 雅室之内,静谧之地,二人对坐而饮,一时无言。 陈以容品完那半壶碧螺春,才堪堪将目光赏赐给那盘梅子糕。迟疑般捻起一块,放至鼻间轻嗅。 “我尝过了,虽说没有浅香姑姑做得那般好,但是味道尚可。” 萧嘉淮似读懂人内心,在他正欲询问之际,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你倒是知晓我要问什么。” 陈以容哪里信得过这位宣辰王殿下?好歹是被端懿太后抚养长大的‘尊贵皇子’,整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等做糕点之事,他上哪会去? 但虽说心中犹豫,仍抵挡不住人满怀期待的视线,认命般抿下小口。谁料下一刻就被这味道惊艳到了,入口清香,甜而不腻,确实出乎所料。 “想不到我们堂堂的宣辰王殿下,还会做糕点?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话虽是赞赏,却也蕴含怒意。陈以容一想到人昨夜讥讽他的那般话,便觉得这糕点都是苦涩的。 萧嘉淮知晓他在恼什么,此番前来也特地是为赔罪,遂抬掌搭上人的手,启唇道:“我昨夜——” “昨夜怎么了?” 陈以容故意抽出手,压根不给他为自己辩驳的机会,便是要让他也尝试番有口难言的滋味! “王爷是指昨夜道臣‘以色侍君’之事?殿下且宽心,这城中这般说臣的人不少,臣早已听习惯了,哪里劳烦殿下亲自前来当面致歉呢?” 这倒是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意思。 可萧嘉淮哪里在意人是否在胡闹?只知自己的心上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这份委屈,还是他亲自给的。 “是我混账!”萧嘉淮心急如焚道,“竟因为一时心急同你说那样的话,但是这绝非我本意!阿容,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可莫要就此恼得不理我。” 陈以容瞧他说这话时满面焦急,便也心软了几分。不过人这吃醋便胡言乱语的毛病,还真该好生整治一番。 思虑至此,顿时心下一横,又道出几句冷言冷语。 “臣哪里敢打骂王爷?等着此事传扬出去,被人弹劾吗?弹劾事小,丢了官职事大,正如王爷所言,这如今的官位,可是臣出卖身体得来的呢!” “时辰不早了,臣还要去东宫与太子殿下谈情说爱,宣辰王殿下,您请便。”陈以容说完这话,便起身佯装离去, “你不许去!” 果不其然,这番话激怒了萧嘉淮,他步步逼近,一把将陈以容胸前衣襟攥紧,又颤抖着手臂将他抱进怀中,埋头亲吻人的发丝。 他在那发间落了一吻又一吻,那般的轻、那般的细致。 萧嘉淮不敢松手,仿佛生怕一旦松开,就会彻底失去陈以容。即便他内心的最深处知晓,人方才所言都是诓骗他的,是为了惩罚他的口不择言。 陈以容没有察觉到这细碎的吻,只是被禁锢在他怀抱中,紧得险些难以喘息。 “阿容,不要离开我。” 萧嘉淮这句话说得极轻,轻到陈以容几乎未能听得清楚。 “所以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对吗?”萧嘉淮近乎处于失控的边缘,他伸手掐捏上陈以容的后脖颈,仿佛如若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就会将人脖子拧断。 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让陈以容本能的想要挣扎,更从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说来可笑,他驰骋疆场多年,过着在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没怕过骁勇善战的南蛮将领,没畏惧过镇国大将军所谓的军律,却在这一刻,恐惧于萧嘉淮搭在他脖颈处的手掌。 但这种恐惧转瞬即逝,陈以容的神色瞬间恢复清明,他施力挣脱开人的怀抱,抬掌抚摸下被人捏过的后脖颈,那里似乎还有萧嘉淮余留下来的温度。 那是滚烫而无法被克制的爱意,撕垮掉一个人的温柔,唤醒尘封多年的阴暗面。 而他心中也隐约生出几分顾虑,关于他们的未来,关于他们的感情。 一直陪伴在萧嘉淮身边,他真的能做到吗?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当真不是天理难容吗? “殿下,你怕不是喝醉了。”陈以容慌忙躲避他炙热视线,“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奇怪的话。臣还有公务在身,殿下还是回府吧。” 说罢,不容人再多言,扬声向书房外道:“浅香姑姑,殿下说他身体不适要回府,您快来看看吧!” 而后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根本不理睬身后萧嘉淮的呼唤。 这一路陈以容走得急,脸颊都晕染绯红,倒不知是被人那番话羞的,还是适才跑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6 首页 上一页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