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人当年南下出征,就是因为想要有一番作为,好能成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在人回京之后,昨日重逢,不也是问及了他关于太子的事宜吗? 脑中恍惚又闪过昨夜三皇子所言,不正与今日这出戏如出一辙?连旁人都看透的事情,竟只有他这个当局者还被迷于其中! 霎时如当头棒喝,硬生遏制住冲动,舌根生出酸意。 他尚有一丝理智,那便是去探查个究竟,这一切,到底是纯粹的流言,还是真相! 萧嘉淮起身匆忙逃离茶楼,任凭大皇子呼唤亦没有停留。既出门,清风吹襟,锦缎又褶,懒抚随其去。 而可怜大皇子,一人茫然的坐在原处,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戏呢!旁人随口一道的坊间谣言,怎就这般大的反应啊!难不成……” 大皇子恍然大悟:“我这五弟难不成是喜欢那陈小将军?!” 【作者有话说】 流言出现了,误会来了,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第15章 误会 晴日照金碧飞檐,太子今时偷得半日闲,赴凤仪宫中,为皇后尽孝心,为其执笔泼墨绘江山。 思河山万里,卷帛亦难容,唯道江南秀丽,风景旧曾谙。 宫侍递来信笺时,原以为是朝臣拉拢,随手拆开,竟是陈以容相邀。 “倒是奇了,如今得空闲暇,不去找五弟谈情说爱,来找本宫作甚?” 搁笔长唏嘘,与皇后问安道别,寻那东宫逍遥湖一隅,远远望去,一叶扁舟泛于湖中。 鹊鸣栖枝颂春来,远黛云烟,氤氲缠亭台。 水暖鸭凫戏,逗满塘池水涟漪。陈以容双臂为枕,懒卧于扁舟之上,望湛蓝天无边迹,纤云孤寂。 哪怕是见这等好景致,他心中也仍是烦闷不已。忽见一人撑船靠近,正是等待多时的太子,这才收敛起满面愁容。 萧嘉临跨步而上,把船荡了个踉跄,掀起层层叠叠涟漪。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竟也想起邀本宫泛舟游湖了?” 陈以容拱手作揖,故作玩笑道:“臣此番前来,是特意来谢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 “少来。”萧嘉临笑骂他虚伪,扬手作势拍他肩头一掌,“何来的提携?你为我大齐击退南蛮,可谓是战功赫赫,在这跟本宫虚与委蛇。说罢,有何事相求?” 又似想起什么般,故意补上一句:“若是询问五弟这些年近况,那可打住。他没有旁的红颜知已,也没有与谁家公子过从亲密,且放宽心,他为你守身如玉呢。” 陈以容闻言,笑意盈盈,端起壶为人倒上一杯香茶。 “还真跟我二人有那么一丝的相关。” 萧嘉临生出几分兴致:“那你且说来听听?” “早朝过后,臣方要去宣辰王府,却偶遇几个昔日战场的同僚。起初只是玩笑打趣,谁知听到一半臣才察觉到其中端倪。”陈以容稍作停顿,欲言又止。 “有何端倪?”萧嘉临笑意收敛,隐有不祥的猜测。 “他们说,坊间有传闻,道是臣与殿下您……”陈以容声音戛然而止,颇有些为难的看人一眼。 这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这满京城只一夜间便不知怎的传得沸沸扬扬,道他与太子两情缱绻,还说太子殿下至今未娶,是因为等他回京? 何等荒谬啊! 他的清誉或许不重要,可一国储君遭人如此非议,岂非是要让帝王猜忌、使朝局翻搅? “本宫与你能有何事?”萧嘉临见他久而未言,连声追问,“莫非是道本宫为你向父皇谋官职,有刻意拉拢朝臣之意?” 陈以容摇头,声音愈发低沉:“并非如此,是不知何人道臣与殿下两情相悦,所以才为臣谋官职,让陛下赐府邸。” “无稽之谈!”萧嘉临厉声喝斥,霎时神色俱变,“哪来的流言,何其荒唐!本宫视你为亲信,故而加以提拔,与情爱有何关系?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如今流言竟在京城广为流传,定是有人在其间作祟!” “臣亦是这般觉得!”陈以容焦急附和道,“臣幼年曾是殿下伴读,自认为与殿下乃是莫逆之交,可不想却被旁人传成这等、这等关系!这分明有损殿下的清白啊!” 这朝局暗藏汹涌,萧嘉临自出生便是太子,身居储君之位。他心知帝王之路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如临渊薮,踏万丈深渊。 萧嘉临多年来谨记文景帝教诲,深知暗箭难抵。故而取亲近者用之,避陌生者远之,时刻保持清明谨慎,方可避明枪。 这京城中流言纷飞,显而易见是冲他而来。若流言传入宫中,被有心人告知给陛下,必会引起人的猜忌,到时候君臣父子离心。陈以容又是他的左膀右臂,若因此事而疏离,便是缺一忠臣良将在侧! 这幕后之人的居心,何其狠毒? 萧嘉临恍惚又想起一事,向人问道:“这等流言,五弟可曾知晓?” 陈以容闻听此话,霎时便低垂下头,手指绞弄着袖口一角。 “臣去过王府了,可是没能进去。等待许久后才见到浅香姑姑,她说殿下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臣知道,他便是听到了那些话,所以生了气,不肯见臣。” 陈以容说得委屈,一番话说到了最后,还带几许落寞与无助。 想到站在宣辰王府前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都没能踏进去半步,就难免有些许心急如焚。 他的殿下定是听到了那等无中生有之事,才对他闭门不见!可是怎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人如今年纪渐长,脾气也见长,当真是难哄。 萧嘉临明了他这番话言外之意,顾不上原有的愤懑,忍不住出声调侃道:“这是在你心上人那里吃了闭门羹,所以急需本宫替你做主?” 见意图被拆穿,陈以容稍有羞意,与人对视一瞬,又移挪开视线。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臣分明是担心殿下的清誉。毕竟您是一国储君,遭人这般非议,是对您不利之事……” 萧嘉临甚是不信,眉头半挑般看着他胡诌。陈以容则越说越心虚,声音也逐渐弱下去,最后干脆破罐破摔。 “哎呀!殿下何必为难于臣嘛,又不是孩童懵懂无知之时了,臣的心意您分明早已知晓!” “以容,那你对他当真是一片真心,不是玩乐胡闹?” “臣对宣辰王殿下一往情深,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陈以容所道此言之时神色坚定,字字珠玑。惊得旁侧鸳鸯戏水,翻涌碧波荡漾。 萧嘉临忽正色而道,是对人从未有过的威严:“只是以容,这条路何其艰难,你可曾想过?且不说父皇或许会不容你二人情愫,便是纪国公那边,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小儿子与一个男人厮混?” “可我若偏生执意如此呢?” “那你可曾想过你纪国公府的满门荣辱,想过皇祖母生前对你的殷殷期许!你那时出征三年,她便在寿安宫的佛堂里为你祈福三年!三年来,忧心你在战场上的生死,未曾有过一日安稳啊,陈以容,她老人家在天之灵,若知晓自己疼爱多年的孩子,与自己抚养长大的孙儿,是……是那等感情,她如何会安息?” 萧嘉临眸光锐利,似一道冷刃穿击陈以容的内心。 “可、可是。”陈以容神情恍惚,双眸愈发晦涩难辨,头垂得更低,如同被训斥的孩童,半响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所言之事他何曾没有想过?在回京之前的无数个昼夜里,他都曾想过他二人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若姑祖母仍在,看他平安归来,应是欢喜。可他若真的同人诉说自己心中所爱,人又该如何做呢?他想不明白。 这情之一字,最让人迷惘,也最难让人割舍。 萧嘉临见他此状,知人心意已决,再难相劝,终是道声罢了。 “也罢,他待你之心何尝不是如此?以容,你与嘉淮二人乃本宫的左膀右臂,他日无论发生何事,本宫都会鼎立相助。至于如今京城的流言蜚语,本宫必会查明背后真相。” 这前朝与后宫,争斗似永远无休无止。他本愿守心中净土,居于储君之位而守家国安宁,可终究事与愿违。 饮茶溢香,微风拂袖,陈以容闻言而抬首,流露出感激之意。 “既如此,臣多谢殿下。臣这就出宫,不再叨扰殿下!” 萧嘉临笑骂他是个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的情郎,却也摆手随人去。 陈以容撑船而至岸边,扶人下舟后,踏出东宫,在宫门前踌躇良久,仍是回到将军府。 可他殊不知,方才与太子游湖泛舟之事,被一人尽数看在眼中…… “所以,陈将军今日去了东宫,还与太子殿下在船上许久,且无旁人侍候在侧?” 萧嘉淮独立于王府楼阁之内,听前去东宫探听的若薇回禀,目光愈发清冷。 忽传飒风淅淅,雨意渐浓。听滚雷轰动,疏雨满倾覆,滴房檐、坠清池。 “是,殿下,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若薇俯身叩首,言辞恳切,“而且在他二人下船之时,奴婢也亲耳听到,提到什么情啊、爱啊的,但是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可奴婢见到陈将军跟太子谈及那些时,笑得很是温柔。” 见人未言,若薇又大胆道:“奴婢斗胆揣测,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或许确有其事。” 萧嘉淮合上眼眸,顿感心中酸涩,头脑昏沉,躯体麻木。 他终是自嘲一笑,道了声:“你下去吧。” 若薇应声而退,在无人处,唇角扬起一抹得逞般的笑意。 冷风绵亘冗长凌冽交叠,卷裹着萧嘉淮的周身,他感觉到一丝冷意,殊不知是心寒、亦或天寒。 原来他的兄长,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对阿容也是这般心思,可为何这些年来他从未察觉? 他又想起端懿太后崩逝前与他所言的那番话,要与太子齐心,莫要与人生出嫌隙。可他心中之人呢,也不争吗? 太子待他多年来是手足至亲,他岂能做出不仁不义之事!阿容,我真当要失去你了吗?你的心,究竟属于谁啊。 【作者有话说】 别骂别骂,马上和好!
第16章 争吵 一场春雨一场暖,几场过后,天渐转炎热。 室内的冰透着凉意,勉强消散闷热,可陈以容仍觉烦躁。 烦躁之事有三。城中流言仍在,整日官场之事繁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他的宣辰王殿下,至今仍对他闭门不见。 忠武将军府内,鸟雀喈喈栖枝头,书房内却传来声不和景色的哀怨长叹。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以容趴伏于案间,满面愁容,手指百无聊赖的敲击着书案。 “我说陈小将军啊,这都是你今天叹的第十一口气了。属下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愁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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