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之时,街巷里万人空寂。人们忙碌整日,此事已然陆续休憩,街间除夜巡的侍卫与更夫,毫无一人踪迹。 三皇子府内,萧嘉明寝殿灯火通明,人尚未休憩。 他望着画卷上的鸿鹄与游龙,忽泼墨于其间,毁那名画于万劫不复目光中划过阴狠。 “陈以容,萧嘉淮?好啊,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 想到今日早朝,在陈以容被封为忠武将军后,他门下之人提议加封镇国大将军为国公,谁知他的好父皇与那太子二人一唱一和,当场驳回那人所言,当真叫他外祖父颜面尽失。 不过是一个虚衔,给他外祖又如何?况且这南蛮与岑州之战里,也有他外祖的功绩! 萧嘉明将画卷丢入火盆内,冷声嗤笑着:“本殿下的这位太子好哥哥,当真是与父皇一条心。” “太子的羽翼也太丰满了些,萧嘉淮那个贱种便也罢了。大哥那个武痴,竟也对他忠心耿耿,不肯与我为谋?当真是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 “三殿下息怒。”他身侧的侍从诚惶诚恐,心知肚明这三皇子在隐忍着怒气。 “息怒?”萧嘉明秉巍峨气势,只横瞥伫立在身侧的人一眼,说得那般漫不经心,“本殿下有什么可怒的,周信,去替本殿下做一件事。” 周信心中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犹豫的询问道:“殿下要让属下做什么?” “太子他们的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如今又添陈以容这么一员猛将,可不行啊。”萧嘉明面无表情般清洗手中的墨渍,“去,就说,我们的太子殿下,我们的大齐储君,之所以如今二十又一仍未纳妾娶妻,是因为在等一个人回京。” “等谁?” 萧嘉明唇瓣轻吐:“忠武将军。” 他要让他身败名裂,受世人指责,只有这样饱受非议,才会渐失民心。还要让他失去左膀右臂,让萧嘉淮因此而恨他、怨他,让陈以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嘉淮,我真的很好奇,一个是你心中挚爱,等待了五年的忠武将军。一个是你手足至亲,帮衬多年的太子。你该如何做呢? “殿下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周信心中明了,却稍有迟疑,“只是,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当然。”萧嘉明不以为然,“我要权力、要地位,我母妃贵为镇国大将军之女,是父皇的贵妃!这储君之位,凭什么他萧嘉临从一出生就拥有?还有那贱婢之子的萧嘉淮,凭什么就能十七岁被封为亲王,而我至今仍然一无所有!” “可是这样的方法,毁人清誉,难免……” “流言而已,只是杀人于无形的刃。能轻易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鹬蚌相争,我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萧嘉明目光如炬,是坚定的、必胜的决心,“待他日功成,沉浮云巅际,谁管他山河血洗,草掩骸骨!” 周信虽心有不愿,可命不由己,只得应允。 这三殿下,自从端懿太后崩逝后,被陛下所冷落,便成了今日这般偏执的性子。周信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作者有话说】 哈哈,没想到吧,写的时候我也没想到,直接睡着了,真有我的。
第14章 流言 曙辉铺洒绮陌,惊扰繁星与皎月。天朗气清,碧烟翠微,玉竹簌簌,摇落初晨露。 一缕熹微晨光照至榻间,唤醒熟睡的人。 陈以容微睁半只眼眸,入目是熟悉人的侧颜,他将圈搂人的手臂收紧,腿也不自觉的攀上。 多年未曾这般惬意。在岑州之时,日夜为战事忧心,可谓是殚精竭虑。今终于回京,又睡在人身侧——等等,这是什么时辰了? 陈以容慌忙起身,远眺窗外,只见天泛鱼肚白,霎时惨白了一张小脸。 “坏了,怎的回京第一日上朝就要误了时辰?这让陛下知晓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给旁人弹劾我的机会!” 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蹬好鞋袜,待寻找腰间衣带时,却发现被萧嘉淮压在身下。认命般伸手去够,可人似有察觉,竟是翻身压得更死。 “殿下,殿下!” 陈以容扽拽衣带露出的那一角,焦急唤他两声,孰料人沉浸于不知怎样的美梦间,竟然无动于衷? 他不由急得跺脚,索性也甩手不顾了,口中嘀咕着暗骂道: “喝的那劳什子酒,醉到现在都不醒。还是跟那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的三皇子……半点都不学好!看你日后还敢这般犯浑的,本将军定饶不了你!” 嘴瘾过完,还不忘伸手掐捏下人的腰身以作惩罚,便急匆匆赶回将军府里更换朝服,恨不得举步生风。 浅香在庭院内采集晨露,感觉一阵风呼啸而去,似是有人,又看不真切。 遂呢喃自语:“怪了,可是昨儿我睡得太晚,今晨生出幻象了?怎觉得方才有人过去呢。” 萧嘉淮在梦中遇仙人,点化他心中所念,皆要达成。便顺延渺茫前路而行,忽两侧景与物移挪,竟是又到一陌生境地,入眼是喜庆的红。 前方床榻间端坐一人,穿着大红的婚衣,鎏金缀珠的盖头遮掩住那人容貌,可观其身形,似是个男子,还是他熟悉至极的男子。 萧嘉淮走上前去,拾起旁侧玉如意,将那盖头挑起,见到他的阿容,甚是欢喜。可人没有多言,只是道声“春宵一度值千金”,便将他拉至榻上。 忽觉耳侧有人细碎低语,似是含几分愠怒,他正欲理睬却眼皮发沉,难以清醒…… 待他再睁眼时,才发现天已然大亮,适才不过是一场美梦。 萧嘉淮思绪混乱,又颇为惋惜般叹口气。 “原来是一场梦啊,还以为真与阿容成亲了呢。” 声音沙哑,喉咙发干,宿醉后的眼眸有些倦意,他站起身来,强撑着走到案边,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也不知昨夜是怎么回这寝殿的,头痛得很,下次可不能这般胡来了。真不知三哥是哪里寻来的烈酒,让我醉得什么都不记得。” 倏忽,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浅香的诧异询问:“殿下,日上三竿了,您还不起吗?” 萧嘉淮闻言起身,推开房门回道:“浅香姑姑,昨夜与三哥喝得多了些,这才起得晚了。” 浅香忙唤来下人为他洗漱更衣,急切的说着:“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怕是忘了今儿与大殿下约去茶楼品茗听戏之事了吧?这大殿下已然等候您多时了。” 萧嘉淮这才想起确有此事,暗道不妙,顾不得头脑尚且昏沉,仓促更衣,蹬鞋快步向那前殿走去。 而浅香为他整理床榻之时,瞟见那陌生衣带,生出几分疑惑。 这衣带,是何人留下的?难不成昨夜殿下他……! 萧嘉淮赶到前殿时,大皇子正坐于殿中闲适品茶,他俯身低腰向人赔罪。 “五弟来迟了,还望大哥赎罪。” 可大皇子最是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之人,他走近人身侧,抬臂搭人肩头,向外同行道:“哪来的这些虚礼。倒是少见你这般贪睡,可是近日政事繁忙,使得你案牍劳形?走了!这听雪楼据说是排了一出新戏,我可是好奇得很啊!” 马车缓缓而停,萧嘉淮掀开车帘而落地时,脚步还有些不稳。与大皇子并肩走到茶楼前,观花萼添缀殿宇的腾绘飞檐,其间的风雅不言而喻。 这时楼内走出一伙计,似是新人,对他兄弟二人并不相熟,只是瞧见他们气度不凡,忙鞠起笑意迎来。 “二位公子,来喝点茶,听点小曲儿吗?本店有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有新排的一出好戏,可要品尝、观赏一番?” “你倒是热情。”萧嘉淮瞧他眼生,也没多思,只看着人满脸堆笑的模样,莫名替他感觉到劳累,说罢便抬步向内迈进,“那便来个雅间。” “得嘞!” 伙计忙伸手邀请他二人进店,又一路带至二楼雅间,格外的谨慎小心。他初来乍到,却也懂规矩,没敢擅自揣度二人身份。这京城内达官贵人颇多,不是他这等小人物能轻易探寻的。 “二位客官,您看这间怎么样?” 萧嘉淮一向和善无拘,自然也随口而应,还不忘吩咐道:“来一壶雨前龙井,再把你们家的招牌茶点都上一份。” “好嘞。”伙计脸上又堆出笑来,忙应下后转身而去。 自上而看台下,是那等尽收眼底。 朱漆爬满廊柱,金面祥云为缀,镶于“听雪楼”的匾侧,两盏灯彩混圆垂下,朦烟装点红火。 忽台中锣鼓声响,是正戏开场的预兆。 只见一黄袍小生伫立台中,启齿曰情深几载,终盼人归,这重逢之时,该是享洞房花烛。词曲之俗,偏生引来台下频频叫好。 可紧随其后而出的,却又是一小生,他戎服披身,手握宝剑,碎步趔趣尽显醉态,竟是倒入那黄袍小生怀中,口中所言,竟是一声“太子”!霎时满座哗然。 萧嘉淮眉头紧蹙,凝视那戏台子,预感骤升。 “二位客官,雨前龙井和茶点来咯!” 伙计复又归,将茶壶放到桌间,又端放好一盘精致的糕点。 “这出戏,叫什么?”萧嘉淮声音清冷,蕴含怒意。 但这怒,伙计似是未曾察觉,他只回应道:“这是咱家店的新戏,讲的那可是咱们京城内关于太子殿下与陈将军的一段秘事!” 萧嘉淮听到这话,身形微微一顿,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问道:“他二人,何来的什么秘事?” “哎呦,您不知吗?”伙计压低了声音,“这满京城的人都说啊,陈将军当初乃是东宫太子伴读,二人是少时竹马,早已私定终生!听闻啊,这太子殿下至今未娶妻,就是在等他回京,这不人如今回来了,又是为他求官职、又是让陛下为他赐府邸,当真是情深意切。” “荒唐!” 萧嘉淮闻言震怒,猛然将拳头握紧击案,眼中都似要喷出火来。 “这等荒谬之语,便是被你们这帮人乱嚼舌根传出来的!太子殿下与陈将军清清白白,怎会有这等关系!” “五弟。”大皇子眼见人要失控,忙起身将他摁回座椅上,并对那伙计道:“这没你事了,还不快些出去?” “是,是。”伙计惊魂未定,匆匆离去,还不忘带上房间的门,嘟哝一句:“莫名其妙,明明就是真的,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自己孤陋寡闻,还说别人?” 大皇子邻座斟茶,水击漩清。又将茶杯送至萧嘉淮掌间,轻拍他的后背。 萧嘉淮接过那盏茶,一饮而尽,往日的镇定自若全然不在。 “这京城中怎会有这等流言?阿容他分明、分明!”他忽而说不出了,言辞顿于喉间。 “分明什么?”大皇子狐疑问道,不解这人怎忽然这般失控。 分明什么?萧嘉淮再难启齿,他反复思虑,他的阿容,多年以来,似乎从未诉说过对他的感情,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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