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体内的余毒尽消,将军便不再需要为我解毒。"夜倾尘缓缓睁眼,仰望锺惟清璨然如星的双目,"如此,将军还愿意做倾尘的解方吗?" 锺惟清没有正面回应,手却顺着夜倾尘的脖颈探入他的衣襟内,微微使力扯动挂在他颈上的那块玉珏。 "我说过,玉在,人在。" 锺惟清接着说: "倘若一日玉碎珠残……"沉吟半晌,锺惟清音声娓娓,微微笑道:"黄泉碧落,我亦同归。" 夜倾尘原是想和锺惟清玩笑撒娇,暂缓心中神伤,未曾想锺惟清竟会说出这般令他动容的话,夜倾尘瞬间眼尾一热,抬手紧扯锺惟清的衣襟往下一拉,挺起身吻住了他的唇。 锺惟清反应过来,很快地便反客为主,直至两人呼吸皆紊乱不堪,喘息未定,两人才愿意将唇舌暂离半分。 "到了南川军营,前线的事我与裕亲王会安排,你安心调养就好。" 锺惟清贴在夜倾尘颊边,低语轻声地说。 闻言夜倾尘淡淡扬笑,"将军和裕亲王举兵入京之前,我的人会在京中重臣之间制造纷乱,让他们疲於奔命,暂无心思阻挠你与裕亲王的计划。" "你想做什么?" 锺惟清不认为夜倾尘要做的事如他语气这般云淡风轻。 夜倾尘笑了笑, "既然世人认为无冥教是魔教,皆言我夜倾尘是魔教头子,那我不做点什么证明传言不假,岂不是辜负众望?" 瞧夜倾尘语中流露独有的傲娇与自信,锺惟清拥着他不再多问,届时京中情势如何变化,他只需静观其变,翘首静待便是。 赶了几乎一日一夜的路程,锺惟清等人在接近南川军辅营约十里处,正好遇上南川军的守夜人,这几个哨兵游弈在军营四面,见到陌生人接近,戒备的上前盘问。 锺惟清自報名姓,并拿出楚长凛给的令牌以证身份。 哨兵自然听过御海城护国大将军锺惟清的名号,只是不曾谋面,不能轻易放行,於是便派其中一人回营禀报,请锺惟清等暂留原处等候。 不到一刻,锺惟德亲自出营迎接,将他们带往主营的右侧空着的几处营帐,四周围绕着精锐的六军部队。 "现已逾亥时,你们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和小师叔研议后续之事。" 锺惟德看着锺惟清与夜倾尘,察觉他们的神色从方才至今都有些凝重,心想约莫是舟车劳顿才看着如此,并未多想,但当他准备离开时,夜倾尘出声唤他,於是锺惟德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夜倾尘。 夜倾尘从怀中拿出柳仙和萃姑共同留下的遗书,往锺惟德手上一放。 "这是柳仙和萃姑留给我俩的信,我的部份已经看过了,余下的,你拿回去慢慢读。" "师父和师母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锺惟德手中紧攒着信,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他们二位彼此陪伴,走了。" 夜倾尘并未用死亡来定义柳华升与萃姑的离去,只当他们二位是一起偕伴云游,浪迹天涯去了。 走了…… 锺惟德颤着手,捏着这封沉甸甸的信,缓缓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营帐。 楚长凛坐在案桌前仍在推演之后的布防,抬眸望见刚接到弟弟的锺惟德面上毫无欣喜之色,手上还紧紧抓着一封书信,他跨步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锺惟德便埋入他怀里,压着哭声不停的流下眼泪。 "惟德,怎么了?" 楚长凛拍着锺惟德纤瘦的肩背,忧心的问。 "小师叔……师父和师娘……走了……"锺惟德不敢痛哭出声,担心哭声会影响到营中的将士。 闻言楚长凛只是将锺惟德整个人揽入了怀中,与他一同度过这哀戚的一夜。 逝者已矣,经过了一夜,锺惟德打起精神,一早便到锺惟清的营帐见他。 锺惟清正喂着夜倾尘喝粥,这一路奔波又遇医仙夫妻亡故一事,夜倾尘夜里突发高热,楚荆来把脉后认为是心底忧思所致,让他服了汤药,好好休息几日便可。 "怎么脸色这么差?" 锺惟德注意到夜倾尘的脸色苍白如纸,气色也比昨晚见时差了许多。 "他夜里发了高烧,楚荆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 锺惟清慢慢地又喂夜倾尘喝了口粥,夜倾尘入口后微微摇头,说着不喝了。 "手给我,我帮你看看。" 走到夜倾尘身前,锺惟德向夜倾尘伸手,问脉后发现他脉象偏弱,气滞血鬰,还是需要好好调养。 "信你看了吗?" 夜倾尘盯着锺惟德,轻声的问。 "看了。"锺惟德将夜倾尘的手放回他身侧。"师父在信中交代我俩,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若此生能遇知心人,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嗯。"夜倾尘轻轻颔首。"师娘也让我们别多惦念,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锺惟清在一旁安静的陪着两人追忆故人,待楚长凛派人前来要请他入主营商讨军务,才先行离开了营帐。
第56章 五十六.暂别离 掀开主帐帐门帘幕,锺惟清大步流星的走入内,先与裕亲王楚长凛问安后,再一一问候在场其他将领。 楚长凛正与南川军几位将领推演行军路径,锺惟清加入,便可全面推进。 "由此往京师尚有二百余里,若是日夜兼程,约莫三日便可兵临城下,近日京中权贵政要有多人遭受极刑,据传,是无冥教所为。" 刘副将将探子回报的消息提了出来,虽不知无冥教是敌是友,但只针对权贵政要这点,倒是让京中众多百姓暗自雀跃欢欣。 听到无冥教的名号,锺惟清想起夜倾尘提过,会在京中掀起一番风浪,让那些人既无心安内,亦无法攘外,惶惶终日不能安。 楚长凛倒是了然地瞥了锺惟清一眼,他并不打算将无冥教教主夜倾尘就在他们南川军营一事告诉其他人,毕竟江湖人士涉及庙堂之事有诸多考量,他想锺惟清的想法与他亦同。 "据传陛下已遭晋王软禁,近日京中之事陛下只道龙体抱恙,将国事暂交晋王与几位阁臣决议,但这几位阁臣中,并不见向来果敢谏言的礼部尚书潘毅钦。" 另一名将领这么说着,令人深感京中情势或比想象中更加险峻。 "我们须在最短的时间稳住京师,前锋便由刘副将带千人由东侧靠近,三千营苏副将会掩护你们前行,夺下防卫营,本王与锺将军便会与你们会合。" 楚长凛指出位于京师东侧的三千营,那里是京师的前哨,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夺下,封住东侧这处平坦易攻之处。届时锺惟清会带数千精兵从另一路绕至南侧,那里虽行军不易,却是攻防最佳位置,与皇宫的距离也是几个据点最近的一处。 锺惟清却婉拒楚长凛这样的安排。 "王爷,东侧交给末将,您应该和兄长从南侧长驱直入。" 东侧对他们来说平坦易攻,于对方亦是如此。锺惟清想从此处直面迎战,让天子脚下的众人皆能用他们的双眼看到,御海城万千将士,数万枉死百姓,如何向无德的君王,与作孽的奸臣,讨回这笔帐! 而皇宫与龙位,便由楚长凛与锺惟德两人决定要如何处置。 "阎风他们已抵达朝城,张师让将军带兵镇守长河至内陆约一百一十七座城门,朝城近京郊三十里处由阎风带兵扎营,伺机伏击。" 锺惟清收到阎风传书,将张师让的布局安排转述让他们明白。 有张师让将军在,那些与晋王有走私交易的海寇便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属下听闻晋王富可敌国,据传他还豢养近万人的奇兵,而且这些奇兵似乎受过特殊的训练,不仅刀枪不入,而且,还会吃人。"另一名将士说道。 锺惟清蹙起眉,他知道这位将士说的那些奇兵是什么东西。 应该就是他看过的那种怪物。 若是将孙卒与晋王联结在一起,不难猜测到,那些所谓的奇兵,应是孙卒一手制造出来的。 "您说的奇兵,应是无冥教以万毒炼心,将人变成不人不鬼的活尸,我曾与这种活尸交手,他们的攻击来势汹汹,出手迅速敏捷,被咬伤的话就会被同化成活尸,但只要事先服下解毒药剂,纵使被咬伤也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锺惟清想起在前往东南水师营遭袭的雨夜,若不是有夜倾尘,他们一行人不可能安然离开。 经过全盘推演与布防安排,众人决议三日后正式出征。 对锺惟清来说,此战将会比以往他打过的任何一战都还要艰巨。 是师出有名,抑或是挟怨逼官报复,往后史册上自有定夺。 听说三日后锺惟清便要出征,夜倾尘并无表现出任何离情依依的神色,仅有在锺惟清未觉的每个瞬间,留恋亦不舍的将目光紧跟慢随,不想有那么一时一刻,浪费了余下的时光。 征战前夜,夜倾尘俯趴在锺惟清胸前,不发一语的盯着他看。 "有话要对我说?" 锺惟清发现夜倾尘睁着一双漆黑柔媚的眼紧瞅着他,伸手轻抚着他的眼尾,顺着颊边,停过他细致的耳垂,以指尖轻轻揉搓。 "将军。"夜倾尘抬手将锺惟清的手拉至自己颊边眷恋的摩挲。"明日,我与丹书,楚荆,三人同回雪室。焕七则随你出征,入京后,他或许能帮得上忙。" 之前从未听夜倾尘提过要回雪室的事,锺惟清坐起身,惊讶的看着他问: "为何突然作此决定?" 锺惟清原是想,夜倾尘可在他出征后留在南川军军营休养静待捷报,此处兵力众多,也能保护他的安全,可没有想到,夜倾尘打算要离开。 夜倾尘笑了笑,伸手紧揽住锺惟清的腰,躺在他腿上仰望着他。 "将军,倾尘本就有此打算,亲自送你出征后,便要与你暂别。"夜倾尘柔声道。"如若倾尘对将军来说,已是牵挂,那我便要寻求更安全隐蔽之处,保护好我自己,等将军你凯旋归来,与我团聚。" "倾尘不愿让他人有可乘之机,令将军前瞻后顾。"夜倾尘将双臂收紧,离锺惟清更近,汲取他的热度与气息。 闻言,锺惟清静默地盯着夜倾尘看了许久,心中千丝万缕难以一言道尽,于是千言万语化为唇间的一缕笑意。 "你若是想好了,那便这么做吧。"锺惟清抚摸着夜倾尘披散在他腿边的银发,缱绻万分的低头亲吻。 "让楚荆好好治你身上千尺寒的余毒,等我去接你。" 锺惟清也知这是最好的安排。 锺惟清和楚长凛等人都离开此处之后,在南川军营中的夜倾尘等人举目非亲,他们亦不是军役,时日久了难免遭人非议。回雪室暂居至少防卫保障无虞,夜倾尘亦可趁此机会,让楚荆将他体内的千尺寒余毒完全控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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