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挨骂,单纯就是拿了她母亲一文钱出去买了俩馒头。” “一文钱而已。” “就被骂成小偷了。” “差点命都没了。” “我们哪儿敢奢望妈妈爹爹手中的钱啊,不挨打就算是我们幸福了。” 京兆尹大人沉默,她倒是不知内幕了。 王玥做事一向思考地长远,她又询问祁峟,“陛下,教坊女六十两银子的卖身契,会不会,容易滋生,卖儿卖女的,现象?” 王玥说这话时谨慎至极,一边说一边瞧祁峟的脸色。 也不怨她多想,这年头,子女都是父母的私人财产。 父母为了高额利润卖了子女换钱,私德确实有失,却也构不成犯罪…… 六十两,足以唤醒人类贪婪的欲|望了。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祁峟想了想,他觉得买卖是双向的事,强买强卖俱是违法犯罪。 甲方的高利润就是乙方付出的高成本…… 他寻思着,长此以往,或许教坊、教坊女的数量会越来越少。 祁峟想的单纯也天真。 深谙律法的刑部尚书何玉琢却点醒了他的美梦,“老鸨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买来了那么昂贵的姑娘,陛下觉得她们会被善待吗?” “她们难道不会被要求一个人办两个人、三个人、甚至四个人的活吗?” 祁峟沉默,当菩萨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他是皇帝。 人世间的九五之尊。 祁峟收回了六十两银子签契书的命令,头疼道:“来历不明的女子消除贱籍,锦衣卫轮流入住各个坊司,收集龟公老鸨们用过的刑罚手段,写成折子,交到朝廷上由众臣商议着量刑。” “锦衣卫,是且只能是姑娘们,男子不得领取此项差事。” “是”。 王玥何玉琢领旨。 “那陛下的人?” 祁峟心知暗五的无辜,却想用暗五树一面旗帜:便是陛下的人,奉了陛下的旨意,杀了该死的人,也是要受惩罚的。 祁峟心知对不起暗五,却还是道:“先关着吧。” 日后给予暗五补偿就是了。
第67章 大慈善家 祁峟回宫后没多久,暗五就被京兆尹大人释放了。 王玥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陛下占理的时候随意擅自处置陛下的人。 她把暗五扣押进大牢里,杀鸡儆猴的作用就已经有了。 暗五在陛下的授权下杀了一个该死的人,那么就是陛下审判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陛下的圣旨就是最大的律法,旁人谁也效仿不来。 如此,便够了。 祁岘祁峁峁白日里受了惊吓,亲眼目睹了权贵对底层百姓的随意打骂,心里烧得慌,滚烫滚烫的,刚一进宫就浑身发热,躺在床上,怔愣地说着迷糊的梦话。 祁峟心里担心,太医却告诉他问题不大。 “峁公子和十八皇子受了惊才会如此,睡一觉就好了,陛下无需担心。” 太医的话勉强抚平了祁峟心里的愧疚。 但他也对俩小孩过于柔软的心感到无奈。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怎么这俩孩子就如此多愁善感呢? 过于柔软的人,夺嫡的时候,是不具备优势的。 祁峟又想到了祁邖,若是祁邖有本事有能耐,能平稳顺利地接过皇位,才是极好。 任何一个国家,都经不起皇位争夺的内斗、接二连三的内斗。 祁峟安置好俩生病的小孩,又去安抚祁邖。 祁邖却没待在雍和殿,而是跟着夏妍商皎去了制衣局。 祁峟闲着没事,便也跟着去了制衣局。 制衣局一片忙碌。 弹棉花的弹棉花、织布的织布、纺纱的纺纱…… 更多的绣娘在剪裁布匹,缝合布条。她们把厚厚的白棉花塞进布条里,将薄薄的布条撑得厚实起来,又仔细小心地锁边、末了,还在缝好的布条上继续跑针,将棉花压实。 祁峟不懂做衣服的流程,也不感兴趣,只稍稍观看了下,就径直离开,去找祁邖夏妍了。 祁邖正牵着商皎的手,好奇道:“商皎姐姐,我娘亲说这东西是女孩子的私人用品,外人看见羞羞的那种,我母亲的月事带都是她自己一针一针缝出来的,怎么皇宫里的宫女姐姐们,就不需要自己缝制月事带呢?” 商皎轻拍祁邖的手,“宫女姐姐们也是亲手缝制的。” “那这些?” 祁邖歪着脑袋,表示迷茫。 “你们收了这么多棉花,是要干什么?” 这问题不单祁邖好奇,祁峟也好奇。 商皎夏妍等人也注意到了祁峟的到来,匆忙行礼,祁峟打断了她们的动作,道:“所以你们收集这么多棉花,是要干什么?” 商皎捋了捋头发,轻飘飘道:“当然是缝制月事带啊,陛下您也知道,女孩子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 祁峟点头,“然后呢?” 心道:我当然知道女孩子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啊,换谁风雨无阻的月月失血,谁能身体舒服就怪了。可这和你们收集棉花有什么关系? 商皎不卑不亢,继续道 :“陛下,不是所有女孩子都用得起棉花做成的月事带,穷人家的女孩总是用烂布头、草木灰替代棉花芯。” “棉花吸水性不算好,但胜在柔软。” “宣纸吸水性极好,却是昂贵的书写材料,读书人尚且不敢浪费,何况姑娘。” 祁峟心情复杂,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没头脑地讲了句,“为什么要安装替芯,意思是沾了血的布,还要使用第二次吗?” 商皎吸了口气,夏妍也扭头不忍直视。 祁邖懵懂地开口,“一条月事带,我娘都要用好几个月的!” “这东西怎么可能不使用第二次。” 商皎阴阳怪气地补充道:“是呢,特别穷的姑娘,一条月事带甚至要用一辈子的。” “陛下您的衣服沾了血就扔,自然是不知道民间百姓的疾苦。” 祁峟被怼了也不气恼,只看着忙碌的宫人,道:“你们继续忙。” “我就随意看看,别管我”。 祁峟随意瞧了眼成品,那布条的颜色是压抑深沉的黑,薄薄一片,棉花被针脚压得平坦单薄,简陋的外观上没有一片绣花,什么戏水鸳鸯、什么月桂金蝉……,统统是没有的。 别说绣花了,简单的草叶子都没有一片。 祁峟真诚道:“好简陋、好粗糙的东西” 夏妍不乐意了,她指着棉布条,道:“陛下你瞧这新鲜的棉花、瞧着干干净净、柔柔软软的棉布,你看看这细密扎实的针脚,多好的东西”。 祁峟:“啊!对。” 夏妍又道:“这东西,我们打算免费送给姑娘们,不收钱。” 夏妍又指着身后挤挤挨挨,满满当当的库房,补充道:“这些都是绣娘织娘们赶了一个冬天的工程,没日没夜做出来的。这批东西将随着司农署的官员下乡,随着轻便的犁具一同送进百姓家。” 祁峟顺着夏妍的手指看去,瞥见了满当当堆满十来间房屋的月事带,他眼睛写满震憾,心里也是感动。 扭头望向四周,姑娘们配合有序地做着手上的工作,织布的织布、缝针的缝针、压针的压针、染色的染色…… 大家各自忙着手中的活,没有怨言。 夏妍继续道:“如今宫里的主位极少,正经的主子屈指可数,奴婢太监也缩减了许多,制衣局本该是最清闲的部门。” “商皎姑娘将这事提出来,希望将轻柔舒缓的月事带推广进贫穷的山野;她央求诸位姐姐妹妹帮她这个忙,大家本可以拒绝,却还是答应了。” 夏妍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作为商皎的支持者,我也是有帮忙的,我特意开了私库,为每个姐姐妹妹涨了六两月银。” “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呢,从去岁十月开始,到今春三月,整整六个月……” 祁峟微眯着眼,暖澄澄的阳光落在身上,带着初春草木的芬芳,他耐心地听完了夏妍的话,道:“朕知你们的不易,这样,太后取了私房钱为姑娘们加发月银,朕也不好小气。” “朕准你们去先皇的私库随机挑选一样宝贝。” “无所谓价值,诸位喜欢就好。” 祁峟很喜欢他爹库房里亮晶晶的摆件、饰品,但他没有收藏的癖好,与其让好东西待在库房里落灰,倒不如送给珍稀它的主人好。 祁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夏妍当然不会替织女们推脱掉该得的赏赐,她闲闲地瞥了眼身旁伺候的商皎,商皎立马会意,大声招呼四周的姑娘,道:“姑姑妹妹们,陛下知道你们的心意,特开了先皇的私库,准许姑姑妹妹们去挑喜欢的宝贝!” “大家切莫辜负了陛下的好心啊!” 众人俱是欢喜。 祁峟也眉眼舒展地拉着祁邖离开了。 走在回雍和殿的宫道上,祁邖懒懒牵着祁峟的手,道:“哥哥,皇叔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把钱分出去,你心疼吗?” 祁峟笑,“既然是我分出去的钱,那就是我花的。” “哥哥畅快花了钱,自然是不心疼的。” 祁邖赞许地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那宫女姐姐们拿走了你最心爱的物件,你会难过吗?” 祁峟极具耐心,“最喜欢的?最喜欢的东西怎么会收在私库呢?” “喜欢的东西肯定要睁眼可见,伸手可摸啊!” 祁邖再次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可她还是不解,“万一放在私库的就是特别喜欢的呢?” 祁峟眉眼带着笑,“若是实在喜欢,反悔也是可以的。” “毕竟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别人喜欢也正常。” 祁邖一个人纠结“若是她喜欢的人看中了她喜欢的宝贝,她该不该给”的问题。 小柚子却对祁峟说“陛下,您真觉得那些……东西,会落在女孩子手上吗?” 祁峟不解,他对小柚子的问题感到疑惑,“不然呢?这东西不给女的用还能给谁?” 像是怕小柚子误解,祁峟继续道:“便是上了年纪的老妪,需要它也是应该的。” “有年轻姑娘那份,也会有她们那份。” 小柚子知道祁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陛下,这样新鲜柔软的棉花,农人是鲜少有机会用的。” “若是被拿去市集上卖了换钱,岂不是白白糟蹋了陛下和太后的心意”。 祁峟:…… 我谢谢你,心情已经不好了。 “但若是被卖了换钱,买了米面粮油,多少还能让女孩子跟着吃点喝点;但若是……” 祁峟的心提了上来,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堵得慌。 “这些月事带被改造成了婴孩的尿布,被做成了男人的护膝、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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