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普通公主,你凭什么笑我!” 祁邖只笑,也不反驳祁峁峁的话,“是是是,峁峁最厉害了。峁峁是大长公主!” 祁峟看着两个孩子嬉笑打闹,心里计较上来。 公主和亲王、郡主和郡王、县主和贝勒,明明是同一品级的爵位,享受的待遇、受到的恩惠,甚至政治影响力,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不行,这样不好。 都是投胎皇家的孩子,都是考试承爵的孩子,凭什么男孩子压女孩子一头,不妥,非常不妥。 祁峁峁刚好给了他灵感。 爵位分什么男女,分个品级就好了。 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罢,爱叫亲王叫亲王,爱叫公主叫公主,他无所谓的。 至于男公主女亲王这样的称呼过于风骚、过于不伦不类,那也无所谓,新鲜事务总是时髦的、稀少的;待到新鲜事物被普及,成为常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祁峟深思的时候,祁峁峁已经别着佩剑,在雍和殿大摆荣华大长公主的威风,“我,荣华大长公主殿下,尔等速速跪下!” 祁峟:…… 不孝子孙,你母亲还活着呢! 祁邖:…… 荣华姑姑风评被害。 祁邖祁峁峁在宫里的日子快乐又自在。 祁峟没养过孩子,也缺乏教育儿童的经验,脾气一等一的好,既不逼迫小孩子读书背书,也不逼迫小孩子弹琴作画。 整个一散养。 然而皇宫里的孩子,是不可能一直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尤其是被当储君培养的孩子,那更是被寄予厚望的存在。 祁邖祁峁峁快乐没多久。 祁峟就简单收拾了行囊,带着俩孩子北上南下,顺便将祁峁峁寄养给明柯将军,将祁邖寄养给祁淼森知县。 祁国一路好风景,映日荷花的夏日景色独美,除了些许闷热、些许干燥、一切都刚刚好。 北方多旱地,沿途的百姓都在抢收小麦,沉甸甸的麦子挂着穗,一副丰收的喜悦;收完小麦没多久,农人又开始种玉米、花生…… 田垄上,处处是弯腰劳作的农人。 滴滴汗水灌溉在丰茂广阔的土地上,浇灌出硕果累累。 祁邖是个聪明孩子,她看着连绵不断的旱地,看着起伏翻滚的麦田,特别感慨地询问祁峟,“哥哥哥哥,这个季节大家都好忙啊,麦子为什么不可以留着秋天、冬天、需要吃的时候在收呢?” 祁峁峁跟着感慨,“这样还免了储存、晒干的程序,多好,多省心。” 祁峟笑了,笑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你们自己去问问为什么。” “那些伯伯姨姨,知道的比哥哥多。” 祁邖祁峁峁是个行动派,说问就问,一点不害羞社恐,“伯伯姨姨,你们为什么不把麦子留在地里,吃的时候在收呢?” 俩小孩穿的精致,语气也甜,单纯的脸上满是不解,不含一丝一毫的恶意,累的直不起腰的农人压根没闲聊的心思,却也不忍心拒绝俩可爱小孩,只捡起一颗麦穗,道:“熟了的麦子不收,籽粒脱落到地里,就收不起来了。” “或是赶上阴雨天气,麦子发霉了,长芽了,就不能给人吃了。” 祁峁峁听着农人的讲解,依然懵懂,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毛茸茸的麦芒,一不小心就割破了手,他吃痛地嘤嘤哭泣,却不发脾气,还小小声地问农人,“被麦子划伤了手,我会不会死……” 祁邖:…… “不会死的,你看姨姨伯伯们身上都有好多血痕。” 旁边休息喝水的姨姨心疼地看着祁峟,“这么娇嫩的小孩,怎么能来田垄上呢,你家大人呢?” 祁邖替祁峁峁答话,“我是他姐姐,我照顾他。” 祁峁峁可怜兮兮地舔着受伤的手,好心的阿姨摘了一把杂草,揉成团,挤出汁水,敷在祁峁峁手上,安抚他道:“这么小的伤口,一会儿就不流血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流眼泪啊。” 祁峁峁越发委屈,还是哭。 可他瞧见不远处背着小竹篓,跟在大人身后捡穗子的三四岁的小男孩小女孩,他就哭不出来了。 麦芒多锋利粗糙啊,那群比他小许多岁的孩子比他听话、比他懂事、比他辛苦。 祁峁峁勉强擦干了泪,问休息的姨姨,“这麦子能做什么好吃的啊!” “怎么种这么多呢?” 祁邖也疑惑,“怎么家家户户都种小麦呢?” 年轻的嬢嬢笑了,“麦子磨成面,可以做面条、包子,这是主粮,当然种的多。” “辛苦一年到头,就指望它填饱肚子呢。” 祁邖祁峁峁懵懂点头。 夏季很忙,要种花生玉米、要收麦子,耽误不得。 农时耽误了,百姓就要饿肚子了。 两个小孩很快就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返回轿辇,祁峟半眯着眼睛,考察两位小孩,“长见识了?” “嗯。” 祁峁峁先开口,“收麦子好辛苦,会流血的,小孩子也要参与,大人忙不过来。” 祁邖补充,“所以夏季不能征发民役。”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祁峟睁眼瞧了眼祁邖,“那狄军突然进犯,又时值夏季,该不该征发兵役?” 祁邖犯了难,征吧,粮食保不住。 不征吧,土地守不住。 进退两难。 祁峟心中也没合适的答案,就把问题压了下去。 事实上,大多数战争只是为了抢夺粮食和金银钱财,狄军若是夏季进犯大祁,那实在是…… 狄军对抢夺的土地实行放养式统治,想起来了管管,想不起来拉倒;但一旦被他们占有的土地,搜刮抢掠是必不可少的。 基本是把一座城池变为空城,才会退军离去。 祁邖犹豫了许久,避重就轻说了句,“如果我发兵,一定会在对方粮仓填满的时候。” 祁峁峁嘲讽她,“可这个时候对方马肥兵壮,粮食供应充足,不容易打胜仗。” 祁邖反驳,“可赢了就能满载而归。” 祁峁峁反驳,“可输了就会被杀的寸甲不留。” 祁峟听着俩小孩拌嘴,静默的闭目养神。 战争? 他是不喜欢的。 他不稀罕别人家的土地,不觊觎别人仓库里的珠宝粮食。也不忍为了所谓的大国地位就发动战争,让无辜的兵士血流成河…… 可他更不愿意做那逆来顺受的绵羊,不愿意接受剥削与压榨,如果可以,他定要收回北方所有的失地,兵峰直指狄人皇宫。 如果可以,他希望四方诸国统统纳入大祁的疆土,拱卫大祁的心腹。 他有野心。 但如果要死很多很多人,他可以放弃自己的野心。 一行人车马极快,一个月的功夫就赶到了北境边线,明柯将军率领徐有钱的部将前来接驾,万余人的队伍恢弘而壮观,便是祁峟,都大为震撼。 大祁的子民守护在大祁的疆土,守护在战争四起的最前线,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依然敬畏他这个皇帝。 这如何让他不感动。 祁峟带着祁邖祁峁峁检阅军队,将士们精神气高昂,训练认真且辛苦,祁峟也没太多想,立马提了全体兵士的待遇,为所有的驻军涨了薪资。 祁峟心想,国库有钱,钱总归是要花出去的。 花给他的士兵们,他乐意至极。 祁峁峁被留在了北境,跟着明柯徐有钱。 祁峟带着祁邖南下,经过溪南、南越、最后回了安南。 繁华的南越港口停满了帆船,纤夫数不清、货物数不清、装货卸货的民工数不清。 海风带着腥臭的气息刮过,渔船一艘艘靠港停泊,新鲜的海产品一箱箱运上岸,运至小餐馆。 白花花的盐晒在空阔的岸边,成堆成堆的盐山堪比金山银山…… 富庶繁荣的商业之地。 祁邖一路走来,眼睛都看直了,“哥哥,南越好富裕,好有钱,比京都有钱!怪不得南越王一家子有钱!” 祁峟莞尔,“这么有钱繁华的土地都经营不善,合该他们亡国。” 祁邖也笑,“哥哥迁都吧,我喜欢这里。” “京都周围不是山就是水,好萧条。” “北境都是戈壁、沙漠,人都少。” “南越人好多!船也多!好繁华!” 祁峟没说话,迁都是大事,不是脑门子一热,脑袋一拍就能决定的事,他挺喜欢京都的,京都距离北境最近,距离狄国最近,又足够安全,能第一时间收到情报,也不至于腹背受敌,是块风水宝地。 但是战争结束,发展经济之时,京都肯定不够用。 但大祁占地数许,能发展的土地也不单单只有南越…… 祁峟祁邖在小酒馆里喝着米酒,吃着肥美鲜甜的大生蚝、大鱿鱼,软软弹弹的,口感爽滑,味道却一般,带着腥…… 祁峟不喜欢,祁邖百吃不厌。 两人去逛了南越皇宫,南越皇宫真有钱,即使被盛大将军带兵搜刮了一番,依旧是富庶的。 琳琅满目的藏品到处都是,珠光宝气的珊瑚、夜明珠、金银玉器,不要钱似的堆放在外。 祁邖再次感慨道:“皇兄,迁都吧,都不用再修宫殿的。” “这南越皇宫,直接住进来,刚刚好。” 祁峟:…… 行了,我知道你迁都心切了,但是你还小,现在还是得听我的。 南越繁华富庶迷人眼,安南也不例外。 安南一望无际的水田平坦空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粼粼波光。 安南的路四平八直,通往各方…… 温暖舒适的地方,种植着各式各样珍贵的鲜花,繁育着桑蚕,官窑遍地都是,烧瓷的窑炉也多…… 南越是商品的集结中转地。 溪南则是商品的生产地。 这里的人民耕地下田的同时,还掌握一门副业。有去纺织署纺纱织布的,有去官窑烧瓷的,有去医庐种药晒药的…… 总之,大家都忙且充实,清闲时间极少。 当然与之对应的,安南百姓的住宅普遍较大,还是砖瓦式的,瞧上去坚固结实。 安南分地放奴的运动极为顺利,这边的人家大都小富,不至于悲惨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安南人最是瞧不得人贩子,人贩子在安南根本混不到出路。 安南的地主也是聪明人。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很听朝廷的话,让交税就交税,让放奴就放奴…… 总之不与朝廷对着干。 虽然很大的原因是盛大将军驻兵在安南,让人不得不服。 祁邖喜欢安南的富庶繁华、稳定平安。 “哥哥,这里好富庶,好有钱,我也喜欢这里。” “我们迁都安南吧。” 祁峟微笑,“不用迁都安南,你会住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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