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威严,于是绷紧了嘴角说,“给我好好练,别出去拿着这笔字给本郡王丢脸。” “嗯!不会的,我要是没有写好,我都说是我自己写的。” 月光落下来,裴弃看着手里的册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盛夏七月的蝉鸣聒噪刺耳,裴弃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梦里不是藤蔓加身,就是锁链铃铛响,好容易挣脱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就看见雪山下有人朝他伸手,裴弃疾行两步,想看清楚那人的脸,结果被一阵叫喊惊醒了过来。
第13章 需要按按吗? “主子!主子!”松墨着急忙慌地进来。 裴弃单手蒙着眼,声音沙哑,“你最好给我一个把我叫醒的理由,十万火急的,必须要现在让我听的,否则你死了。” “主子,是陛下派福公公来接您和小世子进宫用膳。”松墨迅速把裴弃要穿的衣裳找出来,又转身把候在外面的人喊进来,没好气道,“还不进来帮主子收拾,你们在门口晒太阳?” “大清早的,着什么急。”裴弃揉了揉眼睛,他昨晚睡得太晚了,秦叙学习的态度很好,但是没有半分写字的基础,教起来费劲儿。 好在他很乖,不至于让裴弃生气甩手不干。裴弃对乖巧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在秦叙的目光里,连声音都软了几个度。 松墨说,“主子,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了,小世子在花厅陪着福公公吃茶,您可赶紧起来吧。” 裴弃躺在床上犯懒,花厅里秦叙快要把天聊死了。 福公公问他在上京还适应吗? 秦叙就说裴弃很好,他很适应,也很喜欢。 福公公扯了扯嘴角,裴弃跟他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只能再问,“小郡王是很好,那您在上京过得好吗?” “很好,裴弃还教我写字,他昨天夸我做面很好吃,公公吃吗?”秦叙学着裴弃的模样端茶。 但是他总害怕粉青釉瓷茶盏落下去,原因无他,这茶盏看着就很易碎。 因为一心二用,他都忘了昨夜答应裴弃的话了,在没有学成之前不能告诉别人。 福公公被他聊出一身冷汗,“哈哈,小世子真会开玩笑,咱家哪里能吃世子做的面!不过小郡王的字是京中一绝,小世子有幸得他指导,想必会进步神速的。” “没有开玩笑,公公若是想吃,我这就去做一碗,废不了多少时间。”秦叙很认真地看着他,犹豫再三,他还是把茶盏放回了桌上,下次问问裴弃这种茶盏应该怎么端。 福公公原本如坐针毡,但是看着秦叙清澈的目光,背脊不由得放松,笑着拒绝,“咱家不饿,多谢世子的好意了。” “哦,好吧。”秦叙苦苦思索,应该怎样寒暄才不会丢裴弃的脸,“我就很喜欢裴弃,公公有什么喜欢的吗?” 福公公两眼冒金星,“额……啊,那个……这,喜欢,喜欢喜鹊,哈哈,这玩意儿喜庆。” “嗯,确实喜庆。”秦叙点头。 正当福公公松了一口气,以为秦叙已经聊完了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福公公,你中午吃什么?” 福公公两眼一黑,“哈,那个,吃,不知道,哈哈,世子有想吃的吗?” 为了避免秦叙继续提问,他反客为主开始寒暄。 “没有,我不挑食。”秦叙坐得像尊佛一样,半点不动一下,福公公都怕他腰累。 “什么挑食,老福子,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裴弃一袭靛蓝色长袍,高高梳了个马尾,竹枝玉簪在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福公公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裴弃的出现,登时起身,双手合拢行礼,笑得无比真诚,“小郡王呀,宫里有吃的,都是您爱吃的,今儿一早就备上了,咱们现在走吧。” 裴弃半个眼神都没有给秦叙,睡醒一觉,裴弃又懒得搭理人了,秦叙好似没发现,规矩地跟在裴弃身后,开始报备今早做了些什么。 裴弃原本是抱着,关我屁事的心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结果他听秦叙说完,有点懵。 裴弃一只手搭在马车辕上,转头问,“你什么时候起的?一早上能做这么多事情?” “卯时一刻。” 裴起瞪大了眼睛,“卯时……一刻?!” 秦叙以为自己起晚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明天会注意的,昨晚睡晚了,所以……” “等会儿。”裴起还没有消化掉这个消息,他迅速钻进马车,正襟危坐地发问,“你起那么早做什么?就为了练武和练字?” 秦叙摇头,在松墨上来之前把茶水倒好,又放在手心试了下温度才递给裴弃,“对呀,我笨嘛,我爹娘还在的时候就说,笨鸟要先飞。” 裴弃点点头,难得没有毒舌一句,刚上来的松墨却震惊了,“主子,你,你怎么自己倒茶了?” “我倒的。”秦叙骄傲地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松墨刚想出言制止,这套茶盏旁人不能用! 裴弃先开口了,“走吧,我饿了。” 松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不谙世事的秦叙,转身坐在马车门外。 “你是不是没有睡醒?”秦叙贴心地凑近他。 裴弃凉飕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肯定是昨晚太和蔼了,让这小子以为他裴小郡王是个平易近人的,不行,他要树立师父的威严! 秦叙指了指他的头,“我会按摩,会很舒服的。” 裴弃将信将疑地把自己的脑袋交了出去,等秦叙温热的指腹落在他太阳穴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呀,我不需要按摩! 但是人家都上手了,现在说不要,是不是不好? 再说了,好像感觉还不错,那就勉为其难,当作是给昨晚的学费吧。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裴弃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享受,秦叙温软的手指和衣袍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包裹着他。正按得他浑身舒服时,马车停下了,裴弃怨气极大地睁开眼,秦叙看进他眼里,“是不舒服吗?” 裴弃咳了下,含糊道,“……还行。” 秦叙欢喜地跟上他,“那我下次还给你按。” 裴弃正愁不知道怎么骗他,结果人送上门来了,他矜持地颔首,“好。” 盛夏酷暑,顺德帝没舍得让裴弃从宫门口走过来,特意派了顶软轿去接他。 福公公照常在裴弃耳边诉说顺德帝对他的思念,裴弃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秦叙每次要开口,福公公都吓出一身冷汗,说话都比平日快了不少,完全不敢留出让人插话的间隙。 裴弃疑惑地从腰里的荷包里摸出一只金蟾蜍,随手抛给福公公,“老福子,你这是热得不会说话了?”
第14章 小宝 福公公苦哈哈地笑,迅速把金蟾蜍塞进袖子里,“是啊,太热了。” 秦叙微微靠近,“你热吗?我给你打扇。” 裴弃往后靠向椅背,拉开距离,“不用。” 秦叙点头,再不敢乱动,只是偶尔用余光看一眼他。 裴弃知道他的打量,但无动于衷,他在上京城十六年,见过了太多目光,秦叙实在不值一提。 三人走到养心殿门口,裴弃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扬起嘴角。 “舅舅!” 顺德帝好些时候没有听过裴弃这样欢快的声音了,他惊喜地抬起头,随手把朱笔搁下,张开双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抱他,定睛一看裴弃已经长得有他肩膀高了,抱是抱不了了,但是还能摸一摸脸。 “哎,小宝,又长高了。”顺德帝语气柔和,这是自己儿子都没有过的温柔。 裴弃惊的瞪眼,“不准这么叫我!” 他回头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秦叙,又看看旁边掩唇笑的福公公,压低声音跟顺德帝说,“我已经长大了,不准这么叫我!” 秦叙在心底默念,小宝。 真是个好名字,可惜他不能叫。 顺德帝失笑,给他顺毛,“哈哈哈,好,我们小宝,哦,说错了,我们小郡王长大了,不能这么叫了。” 裴弃又哼了两声,这才坐到一旁的金丝楠木雕绿芙蓉椅上,这个位置是他专属的。 顺德帝这才去看秦叙,眼里的笑意淡去了不少,却仍旧和蔼,招手让秦叙上来,“朕听说裴弃帮着你给你爹娘办了场丧仪,朕政务繁忙,没有来得及去上香,但裴弃上了香,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在里面了。” 秦叙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去看裴弃。 裴弃心累,谁收个徒弟还要帮忙说话的? “谢陛下隆恩。”裴弃拖着调子道,“陛下不要在意我这逆徒,他刚来上京,不懂繁文缛节。” 说完见秦叙还是没动静,裴弃啧了一声,“谢恩啊,愣着干嘛,成天丢我裴小郡王的脸,出门在外别说我是你师父。” 秦叙脸唰地一下红了,急忙跪下,“谢陛下隆恩!”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就可着人家小,欺负人家。”顺德帝把人拉起来,“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朕,朕会帮你做主的。” 秦叙摇摇头,“他没有欺负我,他这是喜欢我。” 裴弃冷笑,“欺负他能得到老君的仙丹啊,还欺负他,他可是定国公世子,谁欺负他,还有,谁喜欢你啊,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胡说,你若是不喜欢他,你会带着他来?”顺德帝故意打趣他。 裴弃:“?” “听说你又跟人呛声了。”顺德帝问。 裴弃无所谓地喝着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茶香在舌尖迅速蔓延,清香游走在鼻尖,“嗯,没打人。” 顺德帝转头问秦叙,“他当真没动手?” 秦叙点头。 顺德帝诈他,“当真,你可不要帮他作假。” 秦叙慌忙摆手,“陛下,真的,他,没打人。因为他很懂事的,臣不会作假,会听话。” 顺德帝一愣,原本就没有指望秦叙回答,这话说出来是为了敲打一番,让他好好听话。 方才那番话也只是想说裴弃很懂事,你看看,我侄儿都这么懂事,你也就不要给我惹事了。 但这话从秦叙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了两分怪意。 裴弃嗤笑,他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顺德帝这两年的愧疚和补偿他看在眼里。 他来宫里的时间不多,只有偶尔顺德帝想起他了才会喊他进宫。 今日本来心情不错,但是看在顺德帝绕弯子,他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舅舅,这话你跟我说就是了,他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裴弃这话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点亲近之人的撒娇。 只是这话的维护之意明显,叫福满都吃了一惊,静静的等着顺德帝的下一句。 秦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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