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你是朝廷官员吗?” “是。”裴弃刚用完饭,心口有些闷。这花厅里只有今早才买回来的莲花骨朵,没有半分香气,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怎么了?” 秦叙问,“是什么官职?” “鸿胪寺六品左丞。” “是做什么的?”秦叙锲而不舍地追问。 “挂职罢了。”裴弃抬头,眼眸微微眯起,“你是不是找不到话说了?”
第6章 中暑 秦叙尴尬地点头,“嗯……” 裴弃:“……” “找不到话说就不要说,闭嘴就行了。” “哦。” 裴弃扶着脑袋,他总觉得有点问题,莫非是他水土不服?可就在京都里,这水土不服的有点严重了。 “松墨!松墨!郡王晕了!” 裴弃心道,嗷,原来是要晕了啊,难怪头晕。 秦叙迅速扑过去,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裴弃,不让他摔到地上去,金贵的裴小郡王摔不得。 松墨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使,一边着急忙慌地喊郎中,一边把裴小郡王放在墙头的打手招呼下去,“晕了晕了,不是有人要刺杀郡王,你们冒出来做什么?” 秦叙在地上当着人肉垫子,抬着下巴往后看去,就看到一排人头从墙上缩下去,这要是晚上碰见刺客,那一排放光的眼睛都能把人吓死,哪里还需要打。 松墨冲进花厅,把裴弃捞起来放在一旁的藤椅上,拍了拍秦叙,“去买香薷饮来。” “不用。”秦叙起身整理了一下素衣上的灰。 松墨顿时怒了,“你说什么?我们郡王对你这么好!你以为郡王对谁都这么好?他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第一次就遇到了白眼狼!等陛下知道了我看你怎么说!” 秦叙微微后仰,躲开他铺天盖地的唾沫,淡定地说,“我会治中暑。所以不用出去买那个什么饮。” “啊?啊!哦!哦!好!”松墨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挪去。 秦叙摸了摸裴弃的脉象,说了两味药,然后转头强调,“石膏粉必须要,记住了吗?这才是最主要的,有空还可以买点西瓜回来。” 松墨转身前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我们郡王金贵的很的。” 秦叙叹气,“放心,我在北境夏日都是这样救人的。” 松墨嘀咕了下,这北境夏日还会中暑? 秦叙没有回答他,北境夏日总是来得很突然,中暑死的人还不少。他跟着粮草官往来各个营地的时候就会学了不少治中暑的方子,草药能变换一下,但石膏粉总是必须的。 秦叙坐在榻边动手把裴弃的衣裳脱了,只剩下一件雪白的里衣,裴弃哪怕晕过去了也是不安分的,一会就翻身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抱着自己。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秦叙已经扳了四次他的身子了,自己背上也累出了薄汗,秦叙叹气,最后从一旁抽出裴弃的腰带,把人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了藤椅上,双脚也是。 办完这一切,秦叙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容,“这样,就不会乱动了。” 松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刚刚夸过沉稳懂事的秦叙,把金贵的裴小郡王绑在了藤椅上,两眼一翻,就要跟着一起晕过去。 秦叙很淡定地看着他,“药买了就去煎吧。” 松墨抖了抖身子,郎中又没来,只能赶紧就去了,等药终于煎好了,都要喂到裴弃的嘴里了,郎中终于来了。 “不要急……不要急!”老郎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就要喘死在花厅门口。 松墨急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比起秦叙,他当然更相信郎中的医术,“不急不急,您来得刚刚好。” 秦叙会意,把药送到老郎中面前,“看看有没有问题。” 松墨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老郎中抬手指着松墨,颤颤巍巍地抖着,松墨几乎就要以为这药出了问题,脑门冒出薄汗,都想喊打手了,老郎中给了他肩膀一掌,“有大夫了还找我!知不知道老人家跑过来多累,我要是没活到一百岁就是你让我累的!” 松墨笑着打岔,“是是是,小的错了,赶明儿郡王醒了,我就上您那里帮您劈柴。” 老郎中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坐在一旁等着裴弃醒过来,于是裴弃一醒过来就看到了六只眼睛对着他,吓得他一个激灵,“做什么?本郡王又不是灵芝,看了会增寿吗?” 老郎中撇嘴,“你要是灵芝,那我不得是雪莲。” 秦叙听着两人的话,估摸着两人应该很熟,他正准备端着碗走,谁知道老郎中一把拉住了他,“把他给我当徒弟成不成?我觉得是个好苗子,我正好缺一个关门弟子。” 裴弃似笑非笑地抬头,倚靠在床头看着秦叙,“你要他做弟子?” “昂,舍不得啊。有松墨照顾你还不够啊?”老郎中故意垮着脸,“真是娇贵。” 秦叙在心里赞同,确实娇贵。 谁知道裴弃下一句就问到了他身上来,“秦叙,你要跟他走?” “不走。”秦叙的嘴比脑子反应得更快,他在老郎中横眉之前赶紧解释,“爷爷,我已经拜了师父了。但是您要是想让我来帮忙抓个药我还是可以的,我还能劈柴。” 松墨:???怎么还抢我的活? “谁?”老郎中悲愤不已,“是谁横刀夺爱!” 秦叙抿唇,裴弃心头一跳,莫不成他裴弃做你的师父还委屈你了? 秦叙沉默了下,他说,“我刚来京城时只有小郡王愿意收留我,我早就拜了他了。” 裴弃讶然,秦叙刚刚是在组织语言?害怕他被郎中骂吗?裴小郡王又高兴了一点。 “哎呀!”老郎中痛心疾首道,“他能教你什么啊!哎,等下,好像还有可以教的,对!他好像是国子监最厉害的。” 裴弃十分不要脸的孔雀开屏,“那是,我裴小郡王哪里不是最厉害的,骑马射箭策论棋艺,我是一样不落。国子监的先生都夸我。” 秦叙惊讶地挑眉看他,裴弃今早起床还在说没有什么可以教的,裴弃丝毫不觉得心虚,恨不得跳下床原地表演一下。 老郎中点头,“果然,那些小少爷都说你是只花孔雀,果然如此。” 裴弃:“……” 老郎中起身离开的时候偷偷拉着秦叙嘱咐,“给他下两味苦的药,我跟你说,他喝药的时候最好看,哦,对,你还要记得把这屋子里的糖都顺走!” 秦叙转头就看到裴弃黑如锅底的脸,闷声笑了下,扶着老郎中就出门了,松墨倒了盏茶捧给裴弃,“主子,是小世子给您配的药。” 裴弃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捧着茶盏坐在床榻边上,沉默地看着地上新换的毯子,松墨转身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动了没拴好的窗户,他声音里透着疲倦,他说,“我有点后悔了。”
第7章 吃糖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磕碰声,像是门槛太高绊了下,裴弃抬眼就看见了双手捧着个油纸包的秦叙,他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 秦叙在门口站着,他看着裴弃穿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身前大片的肌肤都白得刺眼,身后的墨发随意地披散着,一两缕落在肩头上,看上去更显得这个人单薄易碎。 “你听到了?”裴弃恹恹地开口。 秦叙沉默地走到他面前,把油纸拆开,里面露出的是糖块,“吃吧,方才的苦味肯定还没有散。” 他的手有点抖。 裴弃没有动,秦叙抬起头,眼尾有些红,“先吃吧,吃完了,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进宫……今日,还是明日,好不好?” 裴弃浅色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多了一层沁亮的光,更加冻人,“你知道我后悔什么?” 秦叙深吸一口气,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伸手拿走他手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嗯。” “说说看。”裴弃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了人,反而还踢了下小腿上盖着的薄毯。 秦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里面只有一个他,他尝试用理解的口吻说话,可是他难以开口,他刚刚得到一点点的温情,转眼就被收回了。 裴弃真的好过分啊! 裴弃看着他的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挂在下睫毛上,硬着心肠,抬脚轻轻踢了下秦叙的肩膀,“说话。” 秦叙更委屈了,裴弃之前才信誓旦旦的话,全都是骗他的,他本来不需要那些东西,可是裴弃突然出现了,把他拽进了遮风避雨的华盖下,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把伞收回去,末了还要问他一句,这样对不对? 他没有怨怼,只是觉得不甘心,他以为他有了朋友,可…… “不,不想说……” 豆大一颗泪珠砸在油纸上,秦叙匆匆别过脸去,抓着自己有些过分短的衣袖擦了擦眼泪。 裴弃在心里哀叹,自暴自弃地伸手给人把眼泪擦了,“不是要当大将军吗?怎么这么脆弱?” 秦叙低下头,带着哭腔,“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弃无辜地把人下巴抬起来。 秦叙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一个愣怔,旋即明白过来,恼羞成怒地转身,“你又耍我。” 裴弃低下头轻笑,声音轻快了不少,“我耍你什么了?我这是在给你上第一堂课。” 秦叙转头逼视他。 “听到了不好的话,要及时问清楚,不要堆积在心底,日后两人吵起架来,对方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叙手心滚烫,他放下糖,怕融化了,这可是他身上仅有的铜板买的,裴弃还没有吃过。 裴弃再次问他,“你知道我后悔了什么吗?” 秦叙赌气,一口气说完,“后悔来了这里,后悔答应陛下照顾我。” “错了。”裴弃笑了下,带着些无奈,“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不答应的余地,舅舅叫我去,只是通知,不是商量,无论我答不答应,你都是我的。” 裴弃说完,觉得“你都是我的”这句话不太对,秦叙怎么就是他的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要改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总而言之,你来上京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你就是我的。” 秦叙微微蹙眉,他想起来他刚到上京那一日,顺德帝找的所有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答应,都是推脱,一说家中孩子多,怕照顾不周,二说,家中孩子已经娶妻纳妾,恐怕不能照顾他。 唯有裴弃,在听到他满门战死后,没有再推脱半分。 他当时已经害怕被拒绝了,所以在沉默之中着急说自己有家,又害怕寄人篱下,说要回自己家。 可是裴弃还是来的,他很高兴能遇见裴弃这个嘴硬心软的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0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