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痛到昏厥的林幼南,被这么一摔,意识顿时清醒了大半。 她发现赵缚也中箭了后,心中便已然知晓,她今日无法活着离开这片密林了。 可没想到,中了箭的赵缚不仅没有抛下她不管,反而咬着牙把胳膊上的箭矢硬生生掰断了。 他又重新抱起林幼南,用着最为认真的口吻向她承诺道:“放心,孤答应了你,就一定带你回家。” 不知为何林幼南这一瞬,心中竟然无比的相信他。 可他刚抱起她,还没往前走两步,他的小腿又被射中了。 这回赵缚更加吃力了。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后槽牙也咬得咯咯作响,受伤的那条腿跪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就此放弃。 林幼南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咚咚作响的心跳声,一时生出了退意,她虚弱地开口说道:“把我,放下……你们,你快逃吧……” 有叶抒在,赵缚一定能保住性命,可她已然回天乏术了。 她不清楚这批刺客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对方存了必取他们性命的决心。 既然如此,她不愿意再连累赵缚,也陪着她丢掉性命。 他的命,更重要。 只是她很遗憾,倘若爹和娘知道了她的死讯,他们该有多痛苦。 林氏这一辈子,阖家上下都忠于大雍,可最后却沦落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这样的结局,对林氏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可她现在濒临死亡,除了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 天边血色的落日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奄奄一息的林幼南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消失的体温。 她攥着赵缚,费力地将自己怀中的簪子掏了出来,她眼神里带着祈求,“我,我……” 她想戴上林砚送给她的这支簪子。 赵缚会意地将簪子别再了她的发髻上,由衷地夸赞:“好看。” “善待我的……家人,求你……” 林幼南话音落下后,便彻底地阖上了眸子,再也没了气息。 赵缚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后,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往后仰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感受着盘踞在泥里又凸起的树根。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 望着面前这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他心中头一次感觉不到快感。 但她已经死了,哪怕他再想后悔,也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赵缚眼神呆滞的看向一片暮色的天空。 他在心中想着,林幼南死了,林鸿朗爱女心切,定然会为她报仇的。 林幼南是这局棋里,最为关键的一子,只有她死,棋局才能向死而生。 她知道有关于他的,太多太多秘密了,哪怕不是这个原因,她也没法安然地活下来,哪怕她向自己保证,不会泄密,可真正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 叶抒与侍卫们,和刺客抵死厮杀,最终以惨烈的代价,才将他们彻底击杀。 他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的两抹身影。 叶抒心中暗叫不好,他刚才只顾着杀敌,忘记保护赵缚了。 虽然他心中对赵缚有恨,可是他还不能死,岑溪还在他的手中,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岑溪了。 他冲过去时,只见赵缚正满身血痕躺在地上,双眸盯着那抹高悬于夜空的弯月,脸上的笑意瘆人得紧。 见到叶抒,他恍惚失焦的眼神这才缓缓有了一丝变化。 不等他开口,陈则便从那些刺客身上搜刮到一块令牌。 金色的令牌上盘踞着一条四爪金龙,另一面则很清楚地刻着一个“德”字。 众所周知,太子赵胤礼,字明德。 “殿下,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到的。”陈则将令牌呈到了赵缚面前。 可赵缚仍旧躺着,没有动弹。 陈则看清赵缚身上那一大摊血迹后,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赵缚的声音有些哑,他缓缓开口道:“先救王妃。”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林幼南已经断气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可他不想让叶抒认为,他是这样卑劣的人,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辜之人。 他与自己已经有很深的误会了,他不想再让这段不健全的关系越发雪上加霜。 叶抒没有动。 他站在赵缚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等陈则离开后,他才缓缓开口,“是你设计的吧。” 赵缚原本想和他装糊涂的,可叶抒却有理有据地将事实摆在了他面前,“那块令牌,我见过,从你那。” 叶抒的声线很平静。 平静到就像是一潭掀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因为这些事情和他争执不休了。 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事。赵缚想。
第305章 祸水东引 回京途中遇刺,林幼南中箭身亡,赵缚也陷入昏迷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林鸿朗耳朵里。 得知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也不在了,林鸿朗顷刻间就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软地倒在了椅子上。 他红着眼眶,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分明他们用过了午膳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这才过去一个下午,她那乖巧懂事都女儿,就传来了死讯呢? 林鸿朗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当他看到了林幼南的遗体后,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认下了床这个事实。 陈则事先并不知晓内情,这件事从头到尾,赵缚都是亲力亲为,没有向任何人泄露半分。 因此在林鸿朗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只能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林鸿朗说了。 林鸿朗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太子?” 可很快林鸿朗就否定了这个结论,“不,不可能,我从未与太子结过仇怨,他为何要对林氏赶尽杀绝?” 直到陈则将那块带着血的令牌从怀里拿了出来,林鸿朗这才彻底地接受了,自己的女儿,活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被他拿命守护了多年的皇帝的儿子给害死了。 对林鸿朗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 他一辈子忠君报国,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了。 可他如何能不恨? 他分明已经答应了皇帝,等北境彻底地安定下来,他便会立即上交兵权,为何还要这样对付他的家人? 他的女儿,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 他们何至于对她下如此毒手? 而赵缚此刻也还正在昏迷之中。 林鸿朗心中一腔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林幼南的死讯,他还不知该如何才能瞒过丁子秋。 若是让她知道了,怕是又会气急攻心。 难道真是天都要亡他林氏一族吗? …… 翌日。 赵缚悠悠转醒,就看到林鸿朗和林砚齐刷刷地站在床边,两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在看清他们二人后,便立刻开始飙演技,他紧紧攥着林鸿朗的手,眼泪说有就有。 “幼南呢?” 低哑的嗓音就像是在锯一块枯朽的木头,撕哑到了极致。 胳膊和小腿处,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蹙眉,但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只一个劲地拽着林鸿朗,“幼南在哪?” “她怎么样了?”赵缚见林鸿朗并不回话,又继续问了一遍,这次的语调中,多了几分声嘶力竭,“她人呢?” 纵使是林鸿朗这般铮铮铁骨,在面对妻儿子女的事情时,也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尤其是,他如今这唯一的血脉,也离他而去了,更是让他老泪纵横。 而身旁的林砚,更是哭得眼睛都肿成了两个核桃。 赵缚见状,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幼南她……” “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进了防风林后,发生了什么?刺客是谁派来的你可知晓?”林鸿朗收起悲痛的情绪,向赵缚求证。 他并非不相信陈则的话。 只是他要听听赵缚是如何说的。 毕竟若真是太子所为,此事不是小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缚自然不是蠢的,他怎么会一口咬定此事就是太子所为呢?没有凭据却胡乱攀咬,最为致命。 他怅然若失地摇头,“我……车队行至防风林后,便突然遭到了袭击,我与幼南被迫分开了,等我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然中箭……”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将军,您杀了我吧,若非因为我,她便不会死!”赵缚说着就去摸自己腰间的匕首。 但匕首早就已经被林砚拿走了,他自然摸了个空。 “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赵缚说罢,又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药碗,他端起碗猛地朝地上一摔,趁着林鸿朗和林砚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伏在床边,捡起了一块碎瓷片攥在手心里。 “你做什么!”林砚也被他吓到了,看清他的举动后,便立即伸手去和他争抢。 一来二去,赵缚的掌心早已被锋利的瓷片磨得血肉模糊。 林鸿朗趁着他们二人争抢之际,抬手往赵缚后颈窝砍了一手刀,原本还情绪激动的赵缚,霎时陷入了昏迷之中。 林砚问:“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林鸿朗盯着床上悲痛欲绝的赵缚,沉默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或许,他的确与此事无关。” 他自然明白,身为皇子,还是野心勃勃的赵缚,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寻死觅活。 可尽管有故作深情的成分在,前几日他们夫妻二人在自己和丁子秋面前,却是十分恩爱的。 他会情绪如此过激,想来也实属正常。 今早上京传来急报,圣上病重,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恐回天乏术。 圣上分明前段时日还身体康健,如今赵缚离京后,却突然病了,这病也来得蹊跷。 防风林还有刺客伏击刺杀赵缚和林幼南,想来或许真的是太子的手笔。 如今天子病重,他身为东宫太子,自然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也许他这是要收网了,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毕竟赵旭为了给赵玄铺路时,对他们这几位皇子,也都是明里暗里的设计和打压。 林鸿朗沉思片刻后,最终还是向林砚下达指令:“召集兵马,等候命令。” 并非是他想反,而是天子在逼他谋反。 - 赵缚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他浑身都疼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身子走了出去,只见偌大的镇北将军府,如今已然挂上了白绸,穿过长廊走到正厅,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口棺材,整个前院,也都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林鸿朗和丁子秋身着一袭白衣,一个站在一旁悲痛欲绝,一个伏在棺材上失声痛哭,林砚则是站在一旁搀扶着丁子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29 首页 上一页 2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