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时瑾玄也无奈笑了笑,道:“阿词,本王的威严都快没了。” 纪听词正仰头给他插花呢,闻言道:“你想有什么威严?百花公主。” 时瑾玄:? 下人们早早就注意到这边了,个个都掩嘴轻笑,他们王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了。 白天晴光好,夜晚风清月朗。 晚饭过后,时瑾玄便一直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纪听词帮不上什么忙,就自个在院子里玩。 时瑾玄回青山院时,看见纪听词提着衣摆又在小花园里一蹦一跳的,这如往昔一样的行为动作,好像他们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一样,好像他们一直如此,好像他们从未变过。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时瑾玄又在心里作祟了,他已经失去时瑾晏了,不想以后的日子再没有纪听词存在。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没有安全感,表面上是纪听词更依赖他,可心里上,却是他害怕失去纪听词。 走进院子后,纪听词瞧见他,立马就欣喜朝他跑来,扑进他怀里后,仰起头,道:“猜猜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 时瑾玄扯动嘴角,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纪听词没趣地哼了一声,“都不说说,厌倦了吧,好我知道了。” 说着纪听词松开手要走,时瑾玄连忙按住他的后背,把人圈回来,“别,我错了。” 纪听词嘴角难压,却还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时瑾玄知道,这是要他说点好听的去哄。 时瑾玄低头,朝怀里人侧脸亲了一口,纪听词一愣,随后脸开始发烫,小蝴蝶还站在旁边呢! 他羞窘地朝时瑾玄锤了锤,抱怨道:“谁让你这样的,不知羞!” 时瑾玄用不着怕这不痛不痒的捶打,反而更加拥紧对方,一手掌着对方的头将其靠在胸口。 他道:“阿词,我错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闹脾气的纪听词忽然就安静下来,不知是不是和时瑾玄相处久了的缘故,他已经能从简单的语气里窥探到时瑾玄的情绪了。 聘如方才这话,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听在纪听词耳朵里却又轻又重,轻得像如水浮花,重得像摧山裂海。 他的判断就是,时瑾玄有心事。 纪听词伸手抱住对方,语气也软下来,“怎么了?” 时瑾玄闭着眼不说话,只有手上的力气在加大。 说吧,应该坦白一点的,这种事自己说出来总比让阿词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强。 说吧,告诉他,他应该知道的。 “阿词,我……” 纪听词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可时瑾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纪听词也没逼着问,既然难以言说,必然会是煎熬,他不想给时瑾玄压力。 他扬起一笑,也不管对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全当是回答时瑾玄‘我错了’那句话,他道:“没关系,我们去吃云片糕吧,我做的。” 纪听词拉着时瑾玄去到屋里,他揭开食盒,端出里面的云片糕,然后坐在时瑾玄身边,拿起一块递到他口边。 时瑾玄张口,糕点是香甜的,他却是苦涩的。 纪听词伸手帮他捻掉沾在嘴角的残渣,下一秒时瑾玄就将其握住。 两人目光相接,安静了片刻。 时瑾玄开口打破沉寂,“阿词,我有话和你说。” 纪听词点点头,微微笑道:“好,” 时瑾玄往前亲了一口纪听词,唇齿相依时,纪听词还能尝到云片糕的味道。 两片温软分离后,时瑾玄垂着眸,道:“司芳歇的消息,是我用你父亲的命和纪听训换的。” 纪听词愣住,似乎一下子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时瑾玄道:“当初司芳歇抓走了你哥哥的紫色小蛇,你哥哥说,他能凭借那条蛇来获取司芳歇的踪迹,条件是,要我把你父亲的处置权交给他。” “晏儿消失的时间太久了,眼看他十八岁生辰就快到了,我当时想,要是在不把人找回来医治,他可能就活不了了……” “所以,我答应了纪听训,当时,去找司芳歇的那一次,是他和我一起的。” 时瑾玄一直垂着眸不敢去看纪听词,怕得到的,是对方充满恨意的表情。 纪听训坐在那,神情恍惚呆滞,手已经无力地从时瑾玄掌中滑落。 “阿词,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尤其是晏儿不在之后,我怕你知道了,就会恨我离开我,我更是不敢和你提……” “对不起……阿词,是我自私,你现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接受,我只想求你,求你……别离开我……” 纪听词好久好久才找回思绪,望着在自己面前忏悔的时瑾玄,他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他就这么沉默着,他不说话,时瑾玄心里就没底,虽然知道说出来之后这个情况是必然要面对的,可心里还是会惶然,会害怕。 “阿词……” 纪听词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时瑾玄也跟着起身,连忙拉住他的手,“阿词,你要去哪?” 纪听词道:“我,我要去找我爹,我得去找他……” 他语气叫人听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眼下的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时瑾玄跟着纪听词的脚步,两人一起往侯府前去。 路上的时候,时瑾玄开口说了几句,纪听词没有回应,他精神似乎处在某个边缘状态,时瑾玄忽就有些后悔在这时候说出来…… 到侯府的时候,纪听词脚步加快,进门那一刻,都没顾上府里震惊着和他打招呼的人。 “阿爹,阿爹!”纪听词在侯府里边走边喊,此刻时值亥时,一般人家已经准备就寝了。 府里的下人看着纪听词着模样,都有些奇怪。 纪听词喊着喊着,就有了哭意,眼睛倏一下冒出泪花,声音也开始哽咽。 越是得不到回应,他心就越急剧下沉。 时瑾玄这会才和他说,那至少很久之前他父亲就可能被带走了,他有错,他有错,他应该多多关注一下父亲母亲的情况的。 看着纪听词哭着找纪修誉的样子,时瑾玄似乎透过这场景看见了对方小时候,只是,当时会有纪修誉赶紧跑过来,把纪听词抱在怀里哄,而这会,只剩纪听词一个人。 纪听词径直敢去纪修誉的房间,那会经过书房,走到一半的时候,书房的门就被打开,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阿词。” 纪听词猛然停住脚,然后扭头望向站在书房门口的纪修誉。 时瑾玄也惊了,怎么会?纪听训他难道…… 纪修誉微微一笑,朝纪听词招了招手:“阿词,过来,到爹爹这来。”
第89章 离别 纪听词缓缓走向前方在向自己招手的父亲,事情转变得太快,他这会有些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走过去,脑袋被熟悉的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纪修誉目光慈和,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他一边用指腹抹掉纪听词眼角未干的泪,一边道:“方才就听见你的声音了,阿词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那样,哭着鼻子来找阿爹呢?” 纪听词虽停止了哭泣,但身体还有些抽|动,他懵懵看着眼前的阿爹,又转头看了一眼时瑾玄。 时瑾玄此刻也是懵的,纪修誉却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着两人一起去了前厅,甄氏闻讯也赶了过来。 几人坐在一块,说说聊聊,就和一般家人那样。 甄氏抱着纪听词,边拍着对方,边说:“我正准备睡呢,婢女来说,你满院子的哭着跑,要找你阿爹,我一听说你哭,就赶紧出来了,你这孩子,可把为娘吓了一跳。” 甄氏戳了戳纪听词的额头,继续道:“和娘说说,今儿个是怎么了?” 说着,甄氏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时瑾玄,小声问了一句:“和王爷吵架了?” 纪听词摇头,“做噩梦了。” 闻言,甄氏和纪修誉对视一眼,都拿纪听词没办法似的。 甄氏捏着纪听词的脸,无奈又宠溺:“你呀,都成亲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平日里没少叫王爷头疼吧,你看你这大半夜的,还让人家跟着你往侯府跑。” 时瑾玄道:“这段日子我陪他的时间少,总是留他一个人在家里,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不怪阿词。” 甄氏闻言,对纪听词道:“王爷这是公务在身,没办法的事,你闹脾气得有个度,可不能太胡来了,知道吗?” 纪听词嗯了一声,纪修誉却道:“夫人,阿词和王爷来一次也不容易,就别说这些了,这日子是他们过,你我不用说那么多。” 甄氏叹口气,朝时瑾玄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平日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时瑾玄摇头:“他很好,也很乖,不会闯祸也没有胡来,阿词自己学了厨艺,总是变着法子给我做吃的,若要说亏欠,也该是我对不住他。” 纪修誉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只要你们和和睦睦的,我和他娘也就放心了,只是……” 纪修誉看向纪听词,面色稍稍有些严肃起来,道““阿词啊,你性子也确实要改一改,别一遇到不顺心的,就和王爷闹别扭,你看你都多大人了,还哭着回来叫爹,叫人知道了,是要被笑话的,下次不许这样了。” 甄氏和纪修誉似乎都把这次的事算成是纪听词使性子跑回来,纪听词也不解释,时瑾玄说道:“侯爷,你别说他,这次的事,是我有错,不能怪阿词。” 他这么一说,甄氏心里想的就是,这两人可能真闹什么矛盾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纪修誉面色复杂,想的就没甄氏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笑了笑,故作平常道:“夫妻间有点矛盾是正常的,阿词啊,不能太任性了知道吗?夜深了,待会乖乖和王爷回去。” 纪听词坐正身子,低声道:“阿爹,我…我就是想你了,想和你多待一会。” 纪修誉一愣,“哎这孩子……阿爹就在这呢,你什么时候都能见着的。” 纪修誉说这话是脸上还带着笑,可无人知道他内心深处翻涌着的无比苦涩。 如果离别已经注定,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今晚月色很好,纪修誉带着纪听词在院子里坐着吹着夜风。 “阿词啊,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请第一个教书先生的时候吗?”纪修誉握着纪听词的手,望着皎月陷入回忆。 纪听词点点头:“记得,那个先生很不好,第一次教我识字就打了我手板……” 纪修誉笑了笑,“是啊,你当时就抱着手哭着来找我,那一次,我和你阿娘可是哄了你好久。” “一转眼,我们阿词都长那么大了。”纪修誉把目光聚集在纪听词身上,似乎要把人深深刻在脑子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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