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里的柴差不多烧到了尽头,时瑾玄也放下碗,再次说了一句:“很好吃。” 纪听词开心得头顶像是有朵小花在摇,他道:“那我以后多做点,到时候给你,给我阿爹阿娘也送去……” 提到纪修誉,纪听词的情绪忽就断崖式下跌了,他道:“也不知道阿爹在狱中怎么样了……” 虽然时瑾玄说他爹爹此次告密有功,不会有事,但是他还是担心,害怕皇上心里有个结,保不齐就会会新仇旧怨一起算。 时瑾玄道:“放心吧阿词,今日我在宫中已经和父皇说过了,南安侯毕竟是你父亲,他不会受太大罪的。” 纪听词被安慰着,点了点头,忽而又问道:“那…那皇上,有没有说…我哥哥,会怎么样?” 时瑾玄摇了摇头,似乎也为此发愁,“我几次问过父皇,可父皇都未给出明确的态度,看样子是没那么快有结果。” 这么一说,纪听词心又悬起来,时瑾玄连忙安抚:“不过阿词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在,相信司芳歇也不敢太大胆。” 纪听词抱上时瑾玄,靠在他怀里,“好。” 两人坐了一小会,时瑾玄起身去洗碗,洗锅,做完一切后,二人才回了房。 翌日,时瑾玄如往常一样早起,纪听词睁着朦胧睡眼,拉着他一只手,“要走了吗?” 时瑾玄弯身在纪听词额头留下一吻,随后嗯了一声,“乖,你再多睡睡吧,不用管我。” 纪听词爬起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不肯放开人,“我,送你。” “没关系的,现在太早了,你好好睡吧。”时瑾玄坐在床沿边,不舍地抱着纪听词,对着人的脸亲了又亲,好像更黏腻不舍的是他才对。 昨晚回房后,纪听词被时瑾玄三言两语哄着履行了‘三天一次’的义务,这会的确困得紧,被时瑾玄抱着,熟悉的安全感环绕着他,没一会就在时瑾玄怀里睡着了。 时瑾玄又对着他亲了好多下,才把人抱睡在床上,替人盖好被子,才离去。 时瑾玄今日进宫,是奔着皇后那去的。 昨日离开时,元安公公来传了话,说是皇后要见他,让他第二日去一趟。 到甘露殿的时候,皇后也已经等在那了。 “给母后请安。”时瑾玄朝皇后问礼。 皇后拂了拂手,“免了免了,到这来坐着吧。” 时瑾玄上前几步,坐到皇后身边,“母后近来可还安好?” 皇后嘴角扬了扬,像是冷笑又像是无奈,“晏儿那个样子,叫我何日才能得个好日子?” 时瑾玄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了句:“会有办法的。” 皇后看向他,这会语气强硬了许多,“是有办法,那个方神医就能救你弟弟,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劝你父皇不要同意方神医的条件?” 母子间的柔和没维持到两秒,气氛就被皇后这带着质问的语气所打破。
第76章 平安符 甘露殿素来装潢得体,大到院落,小到摆件,都十分地讲究。 因为皇后本身就是个典雅得体的女人。 与丽妃不同,皇后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慢感,所以从来不屑礼拜神佛。 时瑾玄记得,他还小的时候,与一众皇子在花园里放风筝,风筝落到丽妃院里,去拿回风筝的时候,瞧见了捻着佛珠跪在佛龛前诵经的丽妃。 那时候他还未开智,只觉得好玩,回去便与几个哥哥开始扮演玩耍起来。 后来几次偷偷去丽妃那看,被丽妃撞见,他就问了,为什么要这样跪着呢? 丽妃告诉他,因为心里有想实现的愿望,跪拜神灵,也许会得到几分保佑。 听了这话,时瑾玄就想到自己那总是愁眉不展的母后。 心想也许母后需要一个神灵。 于是回去研究了一晚上,学着画了传说里的平安符,又费心费力用泥巴捏了个‘四不像’的神佛。 那时的他自以为排演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戏,心心念念着要给他的母后看。 等他兴冲冲跑到甘露殿叫来皇后,送出准备的神佛和平安符,然而付满心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皇后气愤地打了一巴掌。 时瑾玄倒在地上,脑袋嗡鸣了半响,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母后会生气,只依稀听见有声音再说:“你存心诅咒我的是不是?你故意来气我吗?” 再然后就是泥像被砸在地上的响声,还有纸符被撕碎的声音。 等时瑾玄回过神来的时候,瞧见了与他一同被扔在地上的破碎神像和稀烂的纸。 那天被皇后赶出甘露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见上皇后一面。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皇后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外祖父去世了,但不知为何,父皇却不允许皇后出宫,就连外祖父的葬礼,都办得几位低调。 从那时候起,他的母后似乎就禁谈了‘神佛’的事,而时瑾玄也因为皇后的话,以为外祖父的死真的和他的符纸与泥神像有关,更是不敢面对皇后起来。 尽管于他而言,母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他。 以前他还觉得,是因为他不够好,加上外祖父的死才会让他被皇后讨厌,所以他尽可能地听皇后的话,读书读到半夜,练武练到累晕…… 可这一切,终于在时瑾晏到来那刻,被全力打碎。 原来母后是可以温柔地牵着儿子走路的,原来母后是可以竭尽呵护摔倒受伤的孩子的,原来…母后还会亲自缝衣服,做玩具…… 而这一切,同样作为皇后儿子的他,却只能顶着一张从练武场回来的脏兮兮的脸,躲在柱子后面羡慕地看着。 …… 其实到现在,时瑾玄也没能明白,皇后究竟是为什么不喜欢他。 目光落在角落里立着的那处神龛,时瑾玄久久不能言语。 母亲为了八弟,向来如此,万物可舍,何况信念。 “玄儿,” 皇后的声音透了点沧桑,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声线来激起一个儿子心底里对母亲的怜爱与心疼。 时瑾玄阖了阖眼,极力想隐去那些他根本不想让其存在的苦涩。 皇后的声音还在继续:“救救你弟弟吧,他真的没多少时间了……方神医是唯一的办法了,别再劝你父皇了,没有必要,好吗?你要知道,你越劝,最后耽误的只会是晏儿,你忍心就这样让晏儿去吗?諵砜” 明明是恳求的语气,时瑾玄却只觉得心上被扎了无数把刀。 沉默良久,时瑾玄终于呼出一口气,道:“母后……那个所谓的方神医,是个心狠手辣,以活人炼蛊的真阎王,你真的宁愿相信他,也不愿相信我吗?” 皇后闻言愣了一秒,看时瑾玄的眼神有千变万化,从惊讶到不信,从不信到怀疑。 “你会这么说,还是为了纪听词吧?”皇后冷冷道,“我早就听说了,方神医向你父皇要的那个人,就是纪听词的哥哥,你一直不肯松口,是不是纪听词的主意?” “母后!”时瑾玄加重了语气,“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司芳歇不是个善茬,他敢隐瞒身份只身进入我大越,你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儿子,我的晏儿没时间了,而你!”皇后失控指着时瑾玄,咬牙切齿说道:“却为了一个外人,要置你亲弟弟的命于不顾!” 至此,时瑾玄心知已无再多说的必要。 “你干什么?本宫还没说完呢!时瑾玄!” 望着头也不回走出甘露殿的时瑾玄,皇后被气得不轻,最后捂着心口贴坐在地上,痛苦哭起来。 出了宫殿的时瑾玄心绪未平,脑子里充斥的都是皇后在他和时瑾晏之间的不公。 为什么?凭什么呢? “皇兄。” 在快被极端的情绪冲破时,身后忽传来一声呼唤。 时瑾玄一愣,转身一看,是还披着厚斗篷,脸色苍白病弱却还急着朝他赶过来的时瑾晏。 前一秒心里被堆积起来的怨念似乎都在这一刻轰然消失,时瑾玄上前几步,扶住了时瑾晏。 饶是面前人是如何地让他疯狂羡慕,甚至心底还曾有过阴暗的嫉恨,可那张病弱的脸入眼之时,时瑾玄还是心软了。 他为咳嗽的时瑾晏拢了拢斗篷,道:“你怎么在这?乱跑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时瑾晏止住咳后,握紧时瑾玄的手,面上没了昔日常见的天真烂漫,嘴角也没有笑,有的只是被病痛磨出的憔悴。 时瑾晏道:“皇兄,做你该做的就好,不必勉强的。” 时瑾玄一怔,“晏儿?” 时瑾晏淡淡一笑,“我都听见了……母后她,只是太担心我了,所以考虑不到那么多事…没关系的皇兄,我相信你。” 时瑾玄说不出现在心头翻涌着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我相信你’这四个字,似乎撞击到了心里最柔软不可触碰的地方。 思绪拉回从前,他从练武场回来,在柱子后面偷偷看着院子里嬉戏玩闹的母子,强忍着眼泪跑回了自己的宫殿,把门关起来哭了许久,直到半夜,除了三五次来关怀问候的宫人,就在没谁了。 当然,也没有皇后。 等他自己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却听见宫人来说,时瑾宴病发了,闻训的他不顾自己哭花的脸,边跑边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朝甘露殿而去。 他到的时候,皇后不在屋子里,听下人说,是去亲自煎药了。 时瑾玄小心翼翼来到床边,时瑾晏闭着眼睛,蹙着小眉睡着,看面色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晏儿?晏儿?”时瑾玄试着叫了两声,却没想到病糊涂的时瑾晏真的睁开了眼睛。 “哥哥……” 时瑾玄连忙握紧时瑾晏的手,说道:“哥哥在呢,晏儿乖,不要怕,母后很快就端药来了,喝了咱们就好了啊。” 时瑾晏扬起嘴角,缓缓点了点头,“好……” 片刻后,时瑾晏又道:“哥哥,我听他们说,你会……画平安符,是不是真的?给晏儿画一个,好不好,有了哥哥的平安符,晏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咳咳,咳咳咳……” 提起平安符,时瑾玄想到的都是一些不美好的记忆,刚要说什么,时瑾晏的咳嗽声听的他心紧,于是连忙应声:“好好,哥哥给你画,晏儿等等,哥哥马上就画给你。” 一张不算得体的符放在时瑾晏手里之后,时瑾晏扬着嘴角,将其紧紧贴在胸口,用着微弱的气音道:“晏儿…相信哥哥……” 往昔记忆轮番回现,时瑾玄心如刀绞。 时瑾晏从怀里拿出一个秀得很好看的锦囊,送到时瑾玄面前,道:“哥哥看,这里面装的,是你当初给我的平安符,我一直都带着…之前不小心丢了一次,还好找回来了,不然,晏儿该多伤哥哥心啊,哥哥保佑了晏儿这么多年,晏儿一直都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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