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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时间:2023-08-16 22:00:14  状态:完结  作者:烛策

  郑轩不是习武习医之人,对赤龙子的印象,仅仅停留于蜿蜒在腕间的一圈赤色小蛇,起初他还以为那是用来做装饰的死物,直到那日他看见赤蛇自那人臂端盘曲而上,在靠近颈侧时露出尖牙,对准血脉果断下口,汲到餍足时再徐徐退回。

  他将所见道与江铭越,自认口吻平常,并未添油加醋,对方竟当即吓得从藤椅上跌坐在地。

  回想至此,他虽不想贬低从前的主人,却不得不承认,傅征的猜测不无道理。

  “赤龙子起先是江家的二老爷找来的,大老爷并不喜欢这人,后来二老爷分了家产,自己辟了间院子新立门户,不再过问江家的大生意,赤龙子便被荐给了大公子。

  虽然常在江家进出,真正与他打过照面的并没有多少,除了大公子,更是没人同他说过话。他在江家只待过客房,大公子有事找他,便只带他一个人进入书房。

  那日我撞见他会上官差,是在江宅外好几里处的一条窄巷里,看见他手里拿着印有江氏家徽的帐册,想他一个做杀人生意的,不应参与江家的买卖经营,这才报给了江公子,本来仗着脚步轻,当时没被发现,哪知道……”

  傅征轻哼一声,“如此说来,他负了你,你倒还对他存着情,以为他是个有打算的,往后还能做你的倚仗?”

  “傅征!”聂堇觉得这样窥探旁人的心事实然不妥,赶忙插言阻止:“他既已知道消息被你透露出去,想来是下定了决心要置你与死地,中途虽被我拦下,但往后你若还留在这里,势必会被他再次盯上,我们虽然不能收留你,但姑且还能将你护送到安稳处,你可有在津州之外的亲人?”

  听见“亲人”二字,郑轩情绪汹涌,几乎当场就要落下泪来。

  聂堇想要搭手过去安抚,傅征却乍然斜出一步,插立在两人中间,“杀他这么一个没几两肉的小子,尚且藏头露尾,可见不过是个没胆量的脓包,加上那个负心的草包,与其被他们追着躲,何不反过来从他们身上敲取一笔,既偿你的情债,又偿我二人的苦劳?”

  傅征大方道出了自己的图谋,郑玄稍滞了一瞬,心上反而踏实了起来。

  他自小长在底层,偶尔也做过天降富贵的大梦,但转头就被冰冷的际遇打醒,聂堇一味要帮他,似对他无所求,他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郑轩吞咽了两下,持住镇定,他知道两人皆不喜他下跪,因而只微微颔首,以双手作抱拳状:“小的驽钝,望公子指点。”

  “不难,趁那厮还没有掌握你的下落,先要用乔装易容之法,将你的长相和身形略作遮束……”

  不止郑轩改了外形,聂堇救人时显露面目,亦要做些遮盖。

  津州城坊市交错,叫得出名头的烟花巷子数也数不过来,但江铭越既好排场,又更钟情于男子,因而偏好造访的接待场所并不算多,当中有骊景街的两家,恰好面对而居,为了争抢江铭越这一大主顾,每每人还未至巷口,两家就已有揽客的探子将消息报回,各都催出馆内莺燕,在街侧罗列成长队。

  这日的规模尤其之盛大,因月余前江家大老爷规训家风,勒令江铭越禁足一月,从前蓄养的妓子也尽数被逐出江铭越私自购置的宅邸。

  郑轩就是其中之一,江铭越本来已经将他收在身边做贴身侍奴,但一与江老爷对上,不同于一般粗使的清秀长相当即露馅,江铭越并未替他求情,但正也因此显出勾连尚浅,受到的责打并不算重,没有影响他去做回从前的营生。

  自从被傅征挑破江铭越出卖自己一事后,他对江铭越的感情愈发变得复杂。

  人非草木,郑轩的确曾为江铭越的花心和寡情而神伤,但至此也远远未至恨之一字,从未有过要报复的想法。

  眼下他顶了乔装在旁窥看,见那人依旧锦衣覆身,额面莹润,对往来的媚眼收放如流,对老鸨和妓子们的恭维受之堂皇,与被江父责令跪地时的畏怯瑟缩完全是两副面目。

  他由此而发觉,这人的所有气度,仅能展示在这些觊觎他钱财的身份低贱之人面前,根本没有半分的担当与意气,过去的挂念,一时间变得十分可鄙,连微毫也不值得留恋。

  江铭越辗转几家,终于步入了俞江桥头的紫茵阁,才跨过门槛,便有成群的妓子将他团团围住,脂粉扑鼻,郑轩坐在二楼的角落里,仍能闻见隐约,已然引得鼻头瘙痒,十分难耐,为了祛除气味,他猛饮下将沏的新茶,直烫得舌面起泡,险些叫出声来。

  “江公子,”听得耳后一声娇唤,郑轩忙侧过头,那人接道:“相别甚久,江公子可是连奴家都忘了?”

  娇嗔之中,带着一分不甚自然的沙哑,郑轩听得颈后发麻,等到两人并行入了雅间,他才后知后觉地从背影当中辨别出来,被江铭越搂在怀里,穿着绯红短襦且步态妖娆的,似乎是个身足八尺的成年男子。

  江铭越偶尔也让私宅里的男妓扮作女子,但也仅是出于新奇,并未成为固定的喜好。

  富贵人家蓄养娈童本是常见,江铭越偏爱的,向来也多是还未长开的少年人,似今日这样身量高挑且打扮出格的,实为郑轩见所未见,当下禁不住好奇,循着两人的去向,蹑足挨近了厢房。

  “江公子,您上回来,说要寻一个江湖高手做贴身侍卫,因为要常在您身边,要替江家出面,所以风姿也不能落了下乘,偏巧,今日刘公子正好来了,您且看看,他合不合您的心意。”

  傍在江铭越两侧有男有女,皆期盼能荐作枕席,不想挨靠最近的,说出的竟是与风月无关的冷场话,皆有一二分愠色,但暗愤之外,亦有对高手二字的好奇。

  恰在此时,一面窗扇忽自侧首扑开,清风涌入,拂散了围绕在江铭越身周的驳杂气味,令他不自禁地理了理衣襟,整肃神色,“既已来了,自然是要见他,人在何处,请他出来罢。”

  厢房里本有一道青罗织锦的屏风,山水点缀,颇具意境,该是烘托俊颜的绝佳布景,来人却颇不识雅致,竟从扑开的窗缝里滚身而入,瞬即令整间厢房为扬尘所据。

  尘土的腥气与粉香相混杂,一时间呛鼻已极,好不容易得以静沉,乍然而来的男子,竟丝毫没有叙礼之念,既不开口简作介绍,五官也始终遮在玉面之下,不肯暴露在众人面前。

  江铭越本来半躺半坐,因于此前惊了个激灵,当下脊骨笔挺,姿态尤是端正,尚未禀名的男子忽然迎转过身,径直朝他走来,江铭越的双腿和双手霎时起了痉挛,全然不受控制。

  “江公子,在下有一事想同你单独商谈,可否让无关人等避退少刻。”

  男子体格清癯,音色清朗,细看之下,竟意外蕴着些许书生气,即使满身的尘灰尚未拂净,衣饰也朴素寻常,比起赤蛇环臂的赤龙子,气质已然算得上容易亲近。

  江铭越负手而立,清了清嗓,试图抬高自己的威势。就算是个本领高强的武人,既是奔着钱财而来,便与在场的其他人并无分别,一概要仰他鼻息,看他眼色。

  “江某行事一贯光明磊落,有何事不得见于天光?”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江铭越怒目扫视,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一色的冤枉,无从开解。

  男子似是有些惊讶,滞了些时才道:“江公子既无顾忌,在下说来当然无妨。早几日前,贵宅有一位好手出没于锦川西巷,在下——”

  锦川西巷中段,即是江铭越新辟的私宅,人物还不及笼络,不知面前人有心还是无意,江铭越当即急红了眼,摆在众多莺燕面前的斯文一瞬扯下,惊声大叫:“不是你们该听的,出去!都滚出去!”

  女装打扮的高挑男子媚眼一转,众人便如一支鸣箭落入深林,满片林鸟顷刻间纷飞四散。

  演至这一段,聂堇顶着玉面,颇觉透不过气,忍不住背转过身,将玉面微微揭起,疏松了几息才回转原位:“在下有一事不解,那好手既是贵宅门客,受贵宅主人青睐,想必地位崇高,缘何举动隐秘,不能磊落示人?”

  “崇高?谁看得起他,不过一个缩手缩脚的惯偷,竟敢威胁于我,蠢贼,我定要他不得好死!”

  江铭越几近咬碎了牙,仍不足以泄恨:“好么,他将我追得那般紧,你若能替我杀了他,千金……万金……哼,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我要让他好好看看,管他奔走卖命如何费心,挑错了主人,尾巴摇得再凶,十几年加起来,都抵不上我江铭越一夜豪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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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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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堇很感意外,自己尚未展露一招一式,就已经按照傅征的计划,博得了江铭越的托付。但他到底还未见过赤龙子其人,并不能做到似傅征那般胸有成竹,因而口吻犹然谦卑:“公子寄厚望于在下,在下未知深浅,却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江铭越稍稍恢复理智,拭了拭额际冷汗,随即有些支撑不住,眼看要瘫倒下去,聂堇才进了半步,未及扶持,江铭越便顿觉耳后一阵刺痛,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叫声实然惨烈,延及厢房外的廊道,传来一阵密集的簌动和细语。江铭越好一晌才同惊痛中回缓过来,一面掩着耳,一面不安地环顾:“侠士,你好生看着,这里洒扫得干净,好端端的,莫不是飞进来了毒虫?”

  江铭越自小裹在锦绣里长大,寻常被蚊蝇叮咬,就要惊动一家子上下老小,何况是在外被根本没有看清模样的虫类蛰痛。

  聂堇沉吟了片刻,轻嘶一口凉气,“莫非……是那好手所为?”

  赤龙子杀人的手段,江宅之内有诸多猜测,但从未有人目睹其详,江铭越不敢向赤龙子询问,只能通过下人口中的传闻了解,经历了重重增色,愈发显得奇诡异样,令江铭越闻之色变。

  聂堇如此一提,江铭越根本无心再琢磨,当即认准是赤龙子所为,立时全身僵直,“侠士,他、他好大的胆,岂非……真要对我下手?”

  “公子切莫惊慌,倘若那好手现出身来,在下势必护着公子,绝不允他得手。”

  在传闻里,赤龙子能隔空取物,飞叶为刃,不借助箭矢,即能在百丈之外取人性命。

  聂堇说赤龙子要现身杀人,与其人惯常的做派并不相符,江铭越有些迟疑,但值此之际,他能取得的倚靠实然不多,转念惊惶之间,他已扑身而出,抱上了聂堇的侧腰。

  未及他将聂堇抓牢,忽觉脑后一沉,头皮刺辣辣地扯离头骨,躯干顿时失了控制,昏乱中倒仰向后,做好了触地的准备,却忽而顿在中途——

  一口气悬在嗓间,江铭越吞也不是,吐亦无法,想到即将面对的煞神,更不敢将眼睁开,任由躯干僵持在这一时。

  聂堇呆然地看着未按计划现身的幕后之人,先是不打招呼将人扯落,他见这人手无缚鸡之力,跌下去兴许有性命之危,便顺手将人捞住,免于摔得惨烈,未想这一拦,却迫得傅征双目浸火,俨然若虎口夺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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