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正宫之位留给沂东公主吧。” “你要是这样不懂事,这样孩子气,这样置百姓于不顾,我也不会再和你纠缠半分。“ 他怕极了淮岸那还没说出口的回答。三年前别离的那个夜晚字字句句都还剜他的心。 淮岸整个人都是冰冷凛冽的霜雪之色,可被桂宁远含在嘴里的舌尖和唇瓣却逐渐湿软温热。桂宁远不忍松开,那里是唯一可以感受他所爱之人生命温度的地方,是通向一颗心的地方。 桂宁远的舌头与嘴唇紧紧纠缠住怀中之人的柔软,从口腔到耳畔到颈窝,他不想听回答,宁愿自己在淮岸的身体里一寸一寸地探寻,让他一点一点地回暖。 淮岸却在推他。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一身伤口的桂宁远。可桂宁远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淮岸的拒绝。 推一次,他没有松手,推两次,他抱的愈紧,推三次,他终于退却了。 淮岸从不是他掌中之物怀中之人。他早就明白。 “对不起阿淮。吓到你了。我不该强迫你。“ 桂宁远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道歉也小心着试探。 “没有阿宁,这样很好。我也很是想念。“ 桂宁远感觉到淮岸抚摸着他额头的手掌,冰凉粗糙,却是那么温柔,他这才敢抬起头看看淮岸。 却看到了雪山上的晚霞。淮岸整个脸都泛着潮红,薄薄的下唇也被咬出了一抹血色。 淮岸是想念的。淮岸没有骗他。可是为什么要推开他。桂宁远又湿了眼眶,委屈却不敢说。 淮岸是能看透他的每一分心思的。 “阿宁,我身子不行。“ 淮岸的笑里带着愧疚与歉意。”怕是你要我一次就要了我的命。“ 淮岸不说桂宁远也能看出来。这人单薄得像是阳光下将要融化殆尽的冰凌。 五年前淮岸被俘,重刑加身也是伤痕累累,三年前淮岸小产了第三次,被折磨得更是弱不胜衣,却都从来不似眼前这般……这般像是要消失了似的。 桂宁远的眼泪下雨似的哗哗落。 淮岸也慌了神,只当桂宁远是委屈失落。“对不起阿宁,没事儿,要就要了,没关系的。” 他抓了桂宁远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是桂宁远总想动一动的地方。 他这半生啊,碎成了粉末,被桂宁远捡起又粘合。若还能灰飞烟灭在桂宁远手上,也是幸福的。 桂宁远的手只是安静的贴着淮岸,用自己烧得滚烫的掌心暖着那寒气透骨的胸膛。他怎么舍得进入淮岸一下,他怕他多深入这身体一分,心上的人就要破碎了。 只要捧在手心就好,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阿淮,你别嫌弃我。我也要不了你了。” 桂宁远颤抖着轻轻捉住淮岸的手腕,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到了自己的下身。 淮岸的手感受到那一处的瞬间整个人都煞白了。 那一处瘫软无力,竟没有一丝的勃起之意。 桂宁远还不到二十三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桂宁远每天都像是被点着了似的一身子的火,不把淮岸折腾得求饶绝不罢休。 这才三年的时间啊。 “阿宁你……” “是用药过度。“ “用什么药?” “行房之药。” “为何用药?” “床上不是你,阿淮,我半分都起不来。” 淮岸长叹一声。他已经分不清这三年他做的是对是错了。而今故人再见,他苦心成全的最终还是没有善果,他铁了心要躲开的却还是躲不开。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他们二人,一身霜雪,一腔病魂。
第六章 故人语 “你还年轻,阿宁,慢慢调理会好的。“ 淮岸把桂宁远拥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安抚着一个归家的孩子。 “阿淮好了我自然就好了,否则好了也没用。“ 淮岸心口还散着阵阵寒气,桂宁远在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三年来不曾有过的温暖。 淮岸抿嘴笑,笑他的孩子气跟初识之时一模一样。“那就这么素着过?“ “嗯。就这么素着过。“ 桂宁远狠狠地点头。别说是素着过了,就是把他剁成块儿过他都乐意。 “我求你件事儿阿宁。“ 淮岸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院子,小田还在那里跪着,把淮岸藏了三年,这是欺君之罪,说大则可以则株连九族。 “要不是小田兄弟,我三年前就死了,也是我坚持让他瞒着你的,你可别罚他。” 这“君”当然指的桂宁远,所以只要桂宁远不追究,这罪自然也就不是罪了。 提起小田桂宁远真是一边感激得恨不得跪下,一边儿又恨得牙根儿痒痒。 “那就让他跪着吧。跪到我气儿消了就算了。真是个死脑筋!一点线索半个字儿都不跟我透露。“ 淮岸知道这就算是过去了,桂宁远是个气性大又死要面子的脾气,气头上发起狠来连淮岸都不让着,罚小田跪上个一两天已经很轻了。况且小田也是个从军好几年的人,什么苦也都吃过,这种程度的责罚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淮岸觉得奇怪,如果小田什么都没有告诉桂宁远,桂宁远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阿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桂宁远使劲儿在自己怀里掏,在藏得很深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掏出个白绢叠的四方小包,攥在手心儿里,又仔仔细细地掀开那小包的每一个角儿。 自打淮岸见到桂宁远,这一路摸爬滚打的野生年轻皇帝就是粗枝大叶的,最烦那些琐琐碎碎的小女儿家模样。淮岸正要笑他如今转了性,看到那摊开的白绢上躺着的东西时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一酸又盈了一眼眶的泪。 淮岸认得那丝线,别说是扯下来一根丝线了,就是再把这丝线碎成小线头他都认识。那块澧水边相赠的玉佩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抚摸过多少次。 只是他没想到桂宁远也能认出。这样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心里也有那么精细的地方留给他。 淮岸也从自己的怀里摸出那玉佩放在白绢上,像是捧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小田的刀柄上看到的。“ 桂宁远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那玉佩泪汪汪。 玉佩白莹莹,穗子明晃晃。 “这是什么丝线编的?三年多了一点儿不褪色。” 淮岸一直以为那五彩斑斓是染料染的。 “是……” 桂宁远清楚肯定要挨骂。”不知道,司制房弄来的……阿淮你脱了我替你暖暖,你身上冰块似的,衣服也都是冷的,还不如抱着我呢。” 桂宁远急忙忙包起了玉佩,赶紧岔开了话头。 伤口未愈,情绪又大起大落,这会儿烧得滚烫。但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难受,这是三年以来他最舒心惬意的时候。 还不及淮岸反应,桂宁远就自己动手把淮岸身上湿冷的粗布衣服扒了个干净。 三年音讯断绝,本想着见了面是满怀羞怯,眼下素着过还这么生猛,淮岸多少还有点儿红了脸。可桂宁远怀里滚烫得火炉似的,暖和得让人一进去就融化了。 淮岸不是没有受过冻,十几岁就开始的从军生涯,冰天雪地里行军打仗,没炭火没柴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离开桂宁远的这三年身子好像是结了冰,打里面往外面儿透着凉气,三伏天里也要比别人多穿一层。 桂宁远的怀里可真是暖啊。暖得把这三年记忆里所有的寒冷都驱散了。 桂宁远把淮岸脱了个干净压在身子下面,自己却穿着个从宫里跑出时来不及换的寝衣,上面还沾着血迹。 “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淮岸伸手去解桂宁远的衣服,却被桂宁远按住了手。 “都好了。“ “你让我看看。“ 淮岸盯着他。 桂宁远躲开了淮岸的眼神。“都好了……” 话还没说完被淮岸两根指头轻轻一捏手腕关节就卸了劲儿。 “你个小崽子我还制不住你了……” 一扯开桂宁远身上的衣服,淮岸惊得话都说不出。他辗转沙场十几年,各式各样血淋淋的伤口也见了不少,可这样惨烈的却还是让他不忍再看。 那不是伤口,是一整个身子破碎的皮肉,像是地府里惨死的人又还了阳。不仅仅是刀箭锋利的伤口,烫伤烧伤砸伤,各种伤口堆积在一起覆盖了前胸后背,挤不下了就叠在一起。 “怎么……没包上……” 千头万绪,也只能问出来这一句话。 “是包上的,刘太医说不能一直捂着,才让拆了缓一缓换药,听内卫密报说小田动身了,我就急得等不了了。“ 桂宁远一直拽着自己的衣服想盖住那些丑陋又恶心的伤口,身下人洁白如玉。 “听说白石岭打得惨烈。“ 淮岸按着桂宁远的手,一寸一寸细细看着那些伤痕。“我却没在你身边帮你,阿宁……” “你在的!“ 桂宁远急急地又摸出那白绢包裹的玉佩。“要不是看到这个,知道无论是生是死,起码还有希望能找到你,我是万万打不出去的。“ 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烧的,桂宁远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发亮,像个离不开人的单纯孩子,可那张脸上又的确是风霜雕刻的棱角,沙砾留下的痕迹,坚毅又苦涩。 “有人来接你回宫吗?早些回去上了药吧,这样烧着会烧坏的。“ 淮岸用手冰着桂宁远滚烫得额头,桂宁远却把脑袋钻进了他的怀里。 “别赶我走阿淮,求你了。“ “眼看天黑了,你再不回去宫里估计都急疯了。“ “不会的,我交代给伺候的人了,就说我病着谁都不见。“ “可你烧得这样厉害。“ “那就让我在这睡会吧,我真的好累。“ 桂宁远躺在了淮岸的胸膛上。一个烧得滚烫,一个寒得彻骨,挨在一起倒的确舒服了很多。“就这样睡会儿,阿淮我好累,我找了三年,好累……” 话还在嘴里咕噜着,桂宁远就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淮岸抬眼顺着那扇窄小的窗子向外看,日沉刚至,太阳影影绰绰挂在了灰突突的树梢枝头,已经没了什么色彩,可皑皑积雪却依然辉耀着这初冬的人间。 雪停了很久了吧。淮岸望着窗外想,这可真是三年来最暖和的一个冬日啊。 一整夜淮岸都不敢合眼,时时刻刻都贴在桂宁远鼻尖儿下面试着他的体温。可桂宁远睡得死猪似的,还不停地冒着鼻涕泡,黏了淮岸一脸。 直到寅时末,桂宁远才逐渐醒了些,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第一件事儿就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去摸怀里的人,确认了那是淮岸之后又搂紧了,闭着眼睛嘀咕:“阿淮,这个床真舒服,朕叫人把它抬回寝宫里去。“ 淮岸憋笑。桂宁远一整夜都是趴在他身上睡的。 说来也怪,在这破屋子里受冻一夜,桂宁远反而好了许多,淮岸试他的额头也不那么烫得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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