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她缓口气。”钟岄顺了顺云祺的后背,“把话说清楚。” “二爷,二爷回来了!”云祺终于说出了口,豆大的泪水流了下来,喜极而泣道,“就在沈大人府上,是章小公子平安送回来的。” 文姝一惊,不敢相信云祺的话,在原地直直愣着:“你,你说什么?” “文逸回来了,章小公子送回来的!”钟岄晃了晃文姝,两人匆匆上了马,疾驰而去。 二 文姝不顾平时自持的庄重稳肃,风一般地冲进了沈府正厅。 只见文逸正喝着清茶,一身竹色常服的沈沨与甲胄还没来得及脱的章曈坐在一旁,三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文逸瘦了很多,当初脸颊的稚嫩已经卸去,眉目依旧却更加深邃,金簪束发,身穿靛蓝色如意云纹长袍,外搭玄色半壁裘衣。 见文姝匆匆而来,文逸愣愣起身,眼圈瞬间红了,缓步走到文姝面前直直跪了下去:“大姐姐!” 文姝一把抱住了文逸,失声痛哭起来:“你这臭小子,着三年你跑哪儿去了!” 钟岄也不禁拭泪,默默走到沈沨身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二当初已经查到了独眼鹰的下落,尚未抓捕之时泰明出现了莫名暴乱,他遭人暗算失足坠入无量河。幸而被下游东昌唐州的渔人所救,但是暗算之人并未善罢甘休,所派的杀手比我们的人先到一步,他不得已开始东躲西藏。” “文府双亲去世时,他是要回去的,但又遇上了埋伏,吃了不少的苦。”章曈向钟岄解释道。 “今年年初他混迹于乞丐之中逃回北昭准备返回永安,还是被人劫杀,只能转道逃进泉州山里。正逢我二叔回乡入山清修,遇见遭人暗算重伤的他,便施以援手救下了他。” “二叔不好张扬,又怕他再被发现,便隐了他的行踪,将他假扮成书童带进山,命随行医士为其诊治。” 看着哭得难舍难分的文氏姐弟二人,章曈亦有些动容,转过头向钟岄一笑:“还是我回家探亲时去拜望二叔,才知道了文二就在二叔那里。届时文二的伤已无大碍,二叔命我送他出山。”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文姝紧张地拍了拍文逸的手臂与肩膀。 “早就好了,只不过留几道疤而已。”文逸摇头笑道。 文姝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抬手便捶打起文逸:“就算一路凶险,你也不知道同我报个平安!你知道我们走了多少路吗?整个北昭都要寻遍了,都是为了寻你,你知道吗?你若找不回来,你让我怎么去见爹娘啊!” 文逸也含泪笑着受着。 见两姐弟之间气氛过于悲痛,章曈上前打趣道:“相聚重逢是好事,别哭哭啼啼败了喜气。文逸,路上我同你说的事,你得跟你大姐姐再说一遍。” “哦!”文逸恍然想了起来,拉住文姝捶打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肩,朗笑道,“没想到章兄还是要和我大姐姐结亲了,这金白寺的许愿池太灵了。我,身为小舅子,同意这门亲事!” “你刚回来胡说什么!”文姝羞红了脸,用手肘顶了文逸的腰,白了他一眼。 “这算什么胡说,我已经禀明爹娘,过了年我便亲自上文府下聘去。”章曈眼里含笑,眸中尽是深情,羞得文姝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说罢章曈又朝文逸大方行了一礼:“多谢小舅子!” “好说,好说!”文逸自是一百个愿意,不只是因为章曈品行端正,与文姝你情我愿,更因为本来要唤章曈一句“章兄”,如今却要反被唤“小舅子”。 级别不降反升,文逸自然愿意。
第45章 好久不见,独眼鹰 一 文姝在覃临,章曈便将文逸送到覃临,沈沨妥帖安置了文逸。 文逸当初追捕逃犯九死一生,反被冤无故失踪,还被罢免了县尉一职,文家为此还上缴了不少的罚金。 沈沨本欲与章曈联名上书,求王都还文逸公道。 文逸却想有始有终,一力追查下去。 但文姝已不愿让文逸再去冒险,姐弟两人皆是倔脾气,一连几日,谁也无法说服谁。 于是文姝求钟岄、沈沨并章曈一起劝说,但没想到文逸铁了心得拒不改口,几人几番劝说无果。 章曈本就是借探亲的机会来的覃临,在覃临停了几天脚后便回了西南军中。 过了一月,东昌的生意需要文姝去照应,她在启程前往东昌前,求钟岄与沈沨再次力劝文逸改变念头。 “当初我追查独眼鹰未果,我失踪后这个案子不了了之,我如今回来,是一定要继续下去,将独眼鹰抓回来的。平反的事,不如放在真相大白之后。”文逸郑重道。 沈沨早就知道文逸的性子,一旦决意便不会改变,无奈看向文姝。 “不成。”文姝斩钉截铁道,“你九死一生而归,我断然不能再让你涉险其中。” “大姐姐。”文逸微微蹙眉。 “当初我与沨哥儿那般轻易拿下落霞寨并非巧合,而是我们出其不意,没有遇上落霞寨全部匪力。按照以前的剿匪文书所载,落霞寨匪众乃当日十倍之多。如此数目之人究竟藏到了那里,当日为何不在。大姐姐不觉得有蹊跷吗?” “就算有蹊跷,也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了。你失踪三年,我也怕了三年,我再放任你去调查此事,万一你出了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同天上的爹娘交代?”文姝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留给文逸。 “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你若想做官,我便为你捐个闲职;你若不想再做官了,我便一步一步教你如何经商,等以后将文家交到你手上,也算无愧于爹娘。” “当初命独眼鹰掳走岄姐姐的幕后之人,你们也不在乎吗?”文逸冷不丁问道。 堂中在座三人皆眼神微凝,变了脸色向文逸瞧去。 “当初落霞寨一夕覆灭,覃临城中蒋、史两家富户主君前脚将认罪书递到沨哥儿手里,后脚便在家自缢身亡,名曰以死谢罪,但并非如此。” 认罪书之事有关钟岄清誉,只有在座几人知晓。 沈沨救回钟岄没几天,蒋、史两家的主君便认了罪,承认是因为县衙清账,导致自家需要补缴巨额粮税,一时心怀怨怼伺机报复,这才合资出钱让独眼鹰掳走县令娘子。 当初沈沨觉得不妥,愈追查下去,但当时他初任县令,尚未站稳脚跟。 覃临县务繁多,若再分人力追查耗人耗力,钟岄怕他一人神劳形瘁,难顾两端,便劝其息事宁人了。 后来也再没有人对钟岄不利,钟岄在覃临的铺子与耕田也操持得风生水起,她也未同沈沨再提此事。 “当初我追查独眼鹰的下落,也顺带着查了查蒋、史两户的底细,他们与落霞寨的联系并不密切,岄姐姐被绑之前也是只有寥寥几封书信往来。” “仅仅为了城中富户的几百两银子,便冒着死罪绑挟官眷,我不觉得这是落霞寨能做出来的事。况当时沨哥儿初任县令,尚未站住脚根,蒋史两家却是覃临几十年的富户了,犯不着连沨哥儿与岄姐姐的面都不见,连商讨两句都没有,便以死谢罪。” 虽然如此,钟岄更不愿文逸因查此事,而被卷入未知的阴谋之中:“我同你大姐姐一样觉得,比起这个真相,你的安危才是更重要的。” “君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得志则与民由之。我虽任泰明县尉仅仅半年,却深知落霞寨为祸四邻。若此事查不清,我愧对你们,愧对刺史大人,愧对为落霞寨所迫害的百姓,更愧对我自己的所知所学。” 文逸心一横,起身向文姝行礼肃道:“大姐姐,我无论以后做不做官,我都要查。” 文姝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别开脸不去看文逸。 “我同你一起查。”沈沨亦是正色起身,“你如今身份不便公开,恐查探不便,我同你一起办事,也方便许多。” 沈沨随即望向了文姝与钟岄:“我二人一同科考,一同授官,一同查办落霞寨事。此案我也本不欲不了了之,平添祸患。若姝姐姐不放心文逸,我尚可凭县令之身护他周全。” 钟岄垂思一瞬,瞧向文姝。 自己请来的说客纷纷倒戈,文姝依次看过,最后将眼神落在了比起以往更加果敢的文逸身上,许久叹了口气:“你真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随后文姝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写着一个“文”字的白色令牌,交给了文逸:“这是文府令牌,你拿着可以在文氏商号发号施令。当初你出事之后,云朗一直留在泰明沈伯伯家搜寻你的下落,如今还让他继续跟着你。我从家里带来的云驰云澈也留给你。” 见文姝默许了,文逸欣喜:“多谢大姐姐!” 文姝理了理文逸的衣襟,又红了眼圈:“我明日便要到东昌去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听见了没有?” “我定好好的,等大姐姐回来!” 二 文姝走后,文逸开始着手寻找独眼鹰的下落。 当初文逸查案的手稿卷宗,在新县尉就任之前便被沈沨封好带回了沈家,交由沈霖与杨大娘子保管,如今也都运到了覃临供几人查案。 文逸在泉州山里养伤时便不断打探独眼鹰的下落,拿到自己之前的手稿后更加驾轻就熟,再加上沈沨派出王志与马林入繁水县查探消息,没有几日便有了独眼鹰的去向。 “独眼鹰当初逃往泰明本欲东去东昌,被我拦截之后又逃去了泉州。泉州地广难寻,我正棘手如何探查,却得到消息他最近不知为何又回了郸州,如今正藏在繁水县南山里。” 文逸将一份份信件卷宗手稿铺到沈沨与钟岄面前,拿着朱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沨哥儿,借我二十个人,我去抓他回来。” “我带人与你同去。”沈沨取下佩剑。 “我也要去。”钟岄复议。 “不成!” “不成。” 文逸与沈沨双双反对,后怕钟岄再陷险境。 钟岄见两人如此坚持,只好打消了念头,留在覃临城中等候二人归来。 沈沨文逸轻骑快马,带着的随从皆是练家子,一路向东前往繁水县南山。 几人同山中猎户打探到了消息,说山林深处有一户荒废不用的院子前两天飘了炊烟,便一路搜寻过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几人埋伏到林中,远远窥探那户人家的动静。 院中只有一个少女在浆洗衣裳,虽然已过五月,山里的风还是很凉,少女时不时裹紧衣裳。 沈沨与文逸对视一眼,正疑惑着是否找错了人,忽然传来了叫骂声。 “几件衣裳就洗半天,我要你来当姑奶奶的吗?”破旧的屋门被打开,走出来了一个身着破烂衣衫,脚踩草鞋,发丝凌乱插着枯草,活脱乞丐打扮的人,那人瞪着仅有的一只眼睛,上前踹了少女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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