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沨闻言,沉思半晌正色道:“为防报复,你夫妇二人这几日便不要回家去了,暂且出城躲几日。且信我,我必让尤府给你们一个交代。” 给了高家夫妇一些盘缠,送走二人之后,沈沨与钟岄二人久久难以平静。 “本来打算再周旋两日,等过两日刺史大人来覃临城郊巡兵的时候再一举奉上。如今看来是不能等了。”沈沨吩咐江流去寻王志与马林二人,进屋穿好了外袍,将整理好的卷宗都包好,又拿起自己的佩剑。 “你这是做什么?”钟岄抖着声音问道。 “我得马上把尤翰庸送到刺史大人那里。”沈沨压着声音沉道,“我让江流带着马林与王志去牢里将尤翰庸打晕了悄悄带出来。一会儿你随我一同出城,我往北走去永安,你便回泰明去。” “你要去永安?”钟岄忙拉住沈沨的袖子,“章曈,章小公子!你不妨求让他来接应你以防不测。” 沈沨匆忙研墨:“我即刻飞鸽传书给他,还有文逸。让文逸派人接应我们,将你带回泰明。万事小心,事成之后我亲自接你回家。” “不,我不能把你丢下!”钟岄连连摇头,却还是在沈沨一再坚持下红着眼睛点头答应下来,心中有了主意。
第35章 脱险 一 江流将尤翰庸打晕,往嘴里塞了布,装进木桶,装扮成运恭桶的伙计将其运出了大狱,抬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沈沨与钟岄仅收拾了必要的行囊,带上查出的卷宗证据,套了马车,算着开城门的时辰准备出城。 天色尚早,守城的士兵查问懈怠,几人轻松出了城会合。 马车刚要往东郊去,钟岄却拦了下来:“西郊!得往西郊去!” “可,可西郊是尤家的地盘啊。”江流第一个不解。 沈沨略略沉思,忽然点头附和:“往西郊去。” 两人相视一眼,自然是有了默契。 马车调转了头,只是江流与常欢还是不懂。 “西郊是尤府底盘,自然灯下黑。”沈沨解释道。 “且西郊田里最近刚搭好了瓜架子预备出了正月种瓜,周边还有大片的树林足以掩人耳目。”钟岄心中稍稍松快了些,扯了个笑。 “东郊我去年收了粮之后暂时还没做打算,只有几十亩平地,过个人都很显眼,更不要说咱们的马车了。” 行至西郊,钟岄让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去向早耕的人家租了驾平时运粮的木板车来。 众人皆不明就里,钟岄一边解释一边让人架起跟在马车之后:“这板车小巧易隐蔽,费不了什么事,若一会儿真被追上了,我们可行李代桃僵之计。” 沈沨看着钟岄虽面上带些还未褪去的怯色,却眼神奕奕,微微颔首默许。 时不待我,顾不上多说,几人顺利行过西郊,又行进一段路后,几人听到了马车后的木桶发出了响声。 想是尤翰庸醒了,沈沨命人停了车将其放出透气。 “沈沨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尤翰庸的斯文模样如今已然不复存在,还未认清自己的处境便朝沈沨嚎叫起来。 “高氏的尸首是你的手笔吧?”沈沨蹙眉肃声问道。 “昨夜你家管事使了银子去见你一面,不久高氏的尸身便被送回了高家。你们本不用这样做。结果又在罪名状上添了一笔。” 尤翰庸闻言冷笑:“是我又怎么样?我都说了,我纳了她,她便是我家的人,死也得死在我家。” “执迷不悟,跟你讲道理也是白讲。”钟岄难以置信,高氏一条人命,竟然因为在尤翰庸一念之间白白断送了。 “江流,打晕他,好上路。”沈沨亦不愿再多费口舌。 “你敢!”尤翰庸脸色一变,指着沈沨骂道,“连秦慎都要看着我爹和我大哥的面上敬我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敢动我?啊!” “尤家想必很快就会发现,咱们得快些。”沈沨不理会,命江流将人重新放好,再次上路。 尤二爷平白无故失踪没有瞒过尤府太久。 受尤翰康收买的牢头一早便发现尤翰庸不知所踪,惊恐忧惧之下报给尤府。 尤翰康即刻派人去追,不遗余力截住沈沨。 沈沨一行人不敢懈怠,但马车上有钟岄、沈沨与常欢,再加上装着尤翰庸的木桶,随行者有江流、王志与马林,以及三名小厮。 十人速行又要隐秘踪迹,未行至十里,背后远远传来数十人打马而来的声音。 微微拂开马车的后帘,钟岄透过缝隙瞧去,来人数以百计,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见状,沈沨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掌心出汗,和声肃道:“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前面是片大林子,等过了前面这个坡,你下马车先逃,看着时辰文逸应当快到了。后面人由我来应付。” “你如何应付?”钟岄脱口而出,眼神满是忧色,“来人是咱们的数倍……” 沈沨仍然不敢向她保证什么,只道:“我为民行事无愧于心,若天垂怜,我定让尤家付出代价。” “若天不垂怜,为民身死,也算死得其所。”沈沨将包着卷宗的包袱交给她,“届时劳你将卷宗交给文逸,他自会将其送到刺史手上。” 钟岄哑然,袖中的手渐渐握紧。 过了坡,几人行至一处隐蔽角落,未等沈沨说话,钟岄便对江流等人吩咐道:“将木桶扛到板车上。” “你这是做什么!”沈沨意识到不对劲,忙问。 “我才不会为你喊冤,我要你活着为高氏、为覃临百姓伸冤。”钟岄一把将沈沨推下了车,顺带着卷宗也被抛了出去。 “江流,你与王志、马林护送沈大人。其余人随我将人引开。”钟岄吩咐道,瞥向了常欢,“若你不愿涉险……” “姑娘!常欢陪着姑娘。”常欢毅然拿起了马车的缰绳。 “不要听她的!”沈沨忙道。 “你不是说文逸要来了吗,我气运一向不错,还是你任重道远一些。”钟岄微微扯了个笑,挥鞭打马而去。 “钟岄!”沈沨伸手去抓起行的车轮,被江流眼疾手快地拦下。 “大人!”江流拦住沈沨,“大人是朝廷命官,那贼人的首任当是截回尤二郎,定不会对大娘子下杀手,大人当务之急还是带着卷宗与犯人去永安向刺史大人伸冤才是。” “她自己都那么害怕……”沈沨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与心疼。 “大人再不走,等那贼人回过神返回来,那便晚了!” 沈沨望着远去的马车,手攥得越来越紧,他猛然转身上了板车,命江流打马,王志与马林随车断后,几人飞快离去。 二 钟岄与常欢几人驾车横冲而出,瞬间吸引了来人的目光,好在冬日天亮得晚,此时天还未完全明亮起来,板车矮小且与马车行得近,故而无人发觉有辆板车从另一小路离去。 来人皆向钟岄方向追去。 车上少了沈沨与装尤翰庸的木桶,轻便了许多,行得也快些,钟岄为了装得更像一些,故意让常欢驾马往官道上行。 但是姑娘到底是姑娘,常欢与钟岄力气不大,驾马技艺也不甚娴熟,未及五里便让人追上。 马车被几人截停,紧紧包围起来。 钟岄将常欢拉入车内噤声。 薄薄的乌云遮住了月,朦胧月色下,钟岄透过车帘缝向外看去,只见四处包围着身着夜行衣的带刀杀手。 “沈大人,将二公子交出来吧。”为首的头目语气轻狂傲慢。 马车中沉默不语。 “沈大人,麻烦您认清些,如今是我为刀俎您为鱼肉,您还是顺着我们,少吃些苦头吧。” 马车中依旧默不作声。 头目没了耐心,上前一把扯开车帘。 忽然一只簪子刺来,杀手头目拉住来人的手臂摔到地上。 “姑娘!”常欢跟着跳下车扶住钟岄。 “两个女人?”头目一时奇疑,命人将马车搜了一通,没有发现别人。 “想必你便是沈沨的娘子吧?沈沨呢?二公子呢?”头目拔出了剑指向钟岄。 钟岄笑笑,垂首不语。 头目皱眉思索少顷,语气暴躁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定是在刚刚那个坡处!追!” 随即又瞥向钟岄,头目吩咐身边人道:“杀了她!” 看着诸人离去,钟岄无视提刀而来的黑衣人,望了望天色,天将大白。 钟岄默默闭上了眼睛,沈沨应当会逃出去吧。 谁知迎面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住手!” 钟岄睁开了眼睛,是文逸。 文逸打马而来,相貌一如往昔风姿俊逸,鲜衣怒马,内里纹锦红袍,外着白色大氅,脚踩白色踏雪靴。 文逸先一步认清现状,飞身挥剑将黑衣人手中的大刀挑开,让人将其绑起来,连忙将钟岄扶起:“岄姐姐!我从泰明一路而来未寻及你们,好在听人说一队黑衣人向永安官道去了,紧赶慢赶才赶上。你可有事?” “我无事。”钟岄见文逸眼底乌青,一看便知是连夜快马赶来接应。 文逸稍稍松了口气:“你无事就好,沨哥儿呢?” 钟岄一听到沈沨的声音,连忙抓住文逸的袖子:“沈沨坐板车往永安去了,贼人已经追过去,你,你快去!” “姐姐别急,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助他。” 文逸带了十个亲信,分了五个护送钟岄回泰明,随后便驾马向永安方向去了。 板车虽然隐蔽却不耐远行,沈沨一行人又带着尤翰庸,尽管疾行,却仍然在永安三十里外被人截住。 “沈大人,将二公子交出来。”杀手头目握住腰间的刀,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 “阻拦县尉办案可是要治罪的。”沈沨正襟危坐于简陋板车之上,镇静自若道。 头目嗤笑一声:“大人要治我们的罪,也得有命治才行。” “尤二为非作歹,尤府截杀县官,本官定要秉公治罪,将凶手绳之以法。” 头目嗤笑一声,拔刀指向沈沨:“沈大人尽会说这些大话,好歹堂堂男儿,竟然将自己娘子当做诱饵声东击西。” “也罢也罢,那便由在下送沈大人与娘子团聚吧。” 沈沨面色一滞,袖中的手攥得指节发白,缓缓起身下了板车,拔出佩剑指向头目冷道:“挡本官办案者,杀。” 两方话不多说便厮杀在一起。 几人将沈沨护在中间,沈沨护着装尤翰庸的木桶。 尤翰庸方才转醒,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到说不出话来。 见状,沈沨将佩剑横在了尤翰庸颈前:“不想死的话,就让他们都住手。” 佩剑的寒光剑气凛冽直逼颈前,尤翰庸被吓破了胆,汗毛都竖了起来:“都住手!都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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