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和想法,他尚未做好孩子长大的准备,无法接受任何男人分享自己的宝贝。 出事之后,宋羿的反应比朱启佑平淡很多。他甚至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还提议将那名内侍分派到女孩儿身边侍候。左右是个去了势的人,日后小儿嫁人生子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倘若对方家里听了流言有所推拒,大不了他一道圣旨压下来,断不会有人敢不从。至于那名内侍,若是孩子长大后失了兴趣,大可派往他处,若是小儿仍旧喜欢,带着他一起嫁人也无不可。 朱启佑脑子正乱着,听了宋羿一番狂妄言论,并没意识到话语间不顾礼法的纵容,反倒是无端地闹起脾气。 “你说得轻巧,你自己没有孩子,哪里懂得当父亲的感受!” 宋羿知晓他在气头上,本不想计较。但看朱启佑从未有过的紧张模样,又不禁烦躁,报复性地说了一句:“我不生孩子是为了谁。” 朱启佑竟也没来哄他,非要吵上一架来缓解胸中郁气:“后悔了吗,如今看我面目可憎?” 宋羿忽觉无趣,更懒得陪他无理取闹,拂袖去了前殿:“没有孩子的人劝你一句,去见小儿的时候别这副疯狗模样,爱听不听。” 任女儿如何恳求,朱启佑始终没有松口,坚持将她送到了公主府。女轿夫抬着郡君离开皇宫,身边陪伴的也只有侍女。朱启佑下了严令,即便到了公主府,小儿也瞧不见半个内侍。 宋景时瞧出朱启佑的紧绷,也觉得他过于小题大做。成婚多年,王妃与公主依旧恩爱,见她指挥着宫人安顿郡君,朱启佑明白了自己郁愤的原因。当年宋景时大婚之后,与王妃恩爱形影不离,他也有过被背叛的难过心情。 他似乎总是对亲人寄托太多,在情感上希望全权占有,以至于给双方都造成困扰。而真正陪伴他的宋羿,也会因为他这种过分的情感受伤。只是天子强势,从来不说。 朱启佑赶回延庆宫,他要先哄一哄宋羿,然后好好想想如何处理小儿的问题。 还没跨进院子,便听得内里尖叫的声音。朱启佑心下一惊,施展轻功飞速窜入朝晖殿,先见门下倒着几个值班的内侍。他不及细看,慌忙闯进内殿,却见一个血人俯趴在地上,身体被机关射成了筛子。朱启佑见这人穿着太监服饰,却不是御前之人,更像没得手的刺客。他却不敢放下心,再去寻宋羿,才觉床帐之后似乎有人在动。 内殿的机关还开着,朱启佑不敢妄动。他唤了一声“宋羿”,床帐内忽地人影闪动,甩出宫女的衣角。 “启佑,杀了她!”宋羿猛地发力推开宫女,拉下机关。那宫女力气颇大,转身扭着宋羿的手臂,又将他压回床榻。 却不待那宫女以人质相胁,朱启佑已然掀开床帐,拔剑捅穿她的后心。 朱启佑躲得快,宋羿却被溅了一身血。他穿着寝衣,衣衫已经被撕扯得破烂,肩头和手臂上另有许多伤口,是被那宫女的发簪所伤。 朱启佑将宫女的尸体提起来丢到一边,坐在床边查看宋羿的伤口,却见宋羿仍靠在床上不愿起来。 “我被她按了麻穴,仍使不上力气。”宋羿解释道。 朱启佑避开伤口,将人扶着靠在自己胸前,使了些内力帮他按摩肩膀。 宋羿对朱启佑说,方才他午睡按摩,那宫女却按上了他的麻穴。这个宫女在御前许多年,从来没出过差错,又因为近来对付王永福,宋羿一直警觉,当即便意识到不对。 他将宫女甩开,按下了床头的机关。宫女见他手脚无力,本没打算自己动手,转眼却见刺客被机关射成了筛子。 宫女拔下发簪,将宋羿按在床上便要将他刺死。宋羿却仍有些余力,便同那宫女扭打起来,如此支撑到朱启佑回来。 “我能在延庆宫通行无阻,想来内宫尚未被他控制,我这便去叫禁卫军过来。” 宋羿娇软地靠在朱启佑身上,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店内,便寻了件衣裳披在他身上,打算带着人一起出去。 宋羿握住男人的手臂,冷静道:“不一定,也许他想将刺驾的罪名安在你头上。” 不待朱启佑多说什么,王永福谦卑的声音响起:“陛下果然算无遗策,连奴婢的计划都猜到了。” 朱启佑将宋羿护在身后,见王永福被两名金甲卫士护得严实,沉着脸寻找破绽。宋羿在身后拉了拉他,反手按下内殿机关,只见窗前落下一道金属罩网,可挡箭矢攻击。 “你待如何?”他问王永福。 “陛下误会了,”王永福笑着说,“罪女朱沅君刺死南安王殿下后逃逸,奴婢本是来向陛下请旨捉拿的,却不曾想这父女串通一气,女儿刚刚刺杀了储君,当爹的便挟持了陛下。” 这话出乎二人意料,王永福满意地看他们脸上震惊的反应,摊开手:“奴婢能怎么办,只好诛杀逆臣,勉力救驾了。” 朱启佑冷笑:“诛杀?有本事过来。” 寝殿内的机关是朱启佑亲自安排布置,那罩网虽轻,想要破开却需穿越机关,便只能在内部打开。王永福刚一出现,宋羿便暗中阻止朱启佑的动作,他打算看看对方的底牌,如此以机关防身暂可自保。 王永福也不心急捉人,反倒是轻蔑地对朱启佑说:“咱家劝你还是乖乖将陛下放出来,否则这机关不管咱家破不破的开,你在里面待几日也得饿死。饿死你个逆贼事小,可别将陛下也饿死了。” 朱启佑将宋羿搂紧了些,对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放心。 “你还可以放烟、放火,甚至用大炮将这朝晖殿炸成碎渣。既然没动手,是还需要朕活一段时间。” 王永福笑了笑不说话。 宋羿继续诱导:“既然早晚要知道,老祖宗不妨将底牌亮给朕看,总归朕已然无法反抗。” “你究竟扶持谁,朕实在好奇。如今皇室凋零,没什么人能为你所用。也不会是景晔,那孩子可不好掌控,而且看起来,他已经被你算计死了。” “非要扶持什么人么,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王永福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意气。 “你?”朱启佑轻蔑地笑出声,眼神不客气地向王永福下身示意。 “哼!”王永福拂袖,挑衅地看向宋羿,“陛下以为我不行吗,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是阉人!陛下还不知道吧,你的贤妃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虽当不成皇帝,但我要当皇帝的父亲!” 竟是如此!朱启佑同宋羿对上眼神,两人都觉得不可置信。他们查了许久都没查到王永福的秘密,不曾想竟是这样。 “你和王裕?”王裕同王永福有些勾当,宋羿向来是知道的,也是因此对王永福多多提携。但若说王裕帮着王永福欺骗自己,宋羿不愿相信。 “别提那个死阉人,真恶心!”王永福厌恶地呸了一口,“老子弄他的时候从来没脱过衣服,骗他说不想在人前暴露残缺,他竟然傻子一样信了,还帮老子避开了筛茬。欠*的东西,根都切了还不知道清净,只爱被汉子捣。” 宋羿松开眉头,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你对王裕没半分真心,那朕处理你也不需要顾及了。”
第九十章 内廷秘事 08 嘉蕙郡君被送出宫的时候,临保远远地跟在身后。他写了封信,想寻个机会交给随行的侍女。他明白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出头,最好是躲起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但他做不到,他有预感,此生也许再见不着沅君姐姐了。 少年远远随在身后,见那轿子行的四平八稳,虽行得很慢,却好似奔跑也追不上。他期盼少女能掀开轿帘,让自己能最后再看她一眼。 轿子里,小儿似乎听见了少年的心声,她掀开轿帘,女轿夫辛苦地卖着力气,周边又簇拥着一队宫女。这些女人训练有素,目不斜视,落脚也没有声音。高耸的围墙圈出狭长的天空,干净的屋脊翘着燕尾,没有鸟雀敢筑巢。 少女长于深宫,并不讨厌竖起的高墙。如今她就要离开这处高墙,换囚于另一处高墙。远处的宫道空荡荡的,直到转出宫门,少女也没瞧见心中牵挂的人。 远处的巷子里,临保被宫人按在地上,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法摆脱束缚。 怀宁乡君温柔恬静,绝不会责打宫人。她温和地命令宫女搜临保的身,果然摸到一个薄薄的信封。 那似乎是什么脏东西,怀宁乡君没有接,只吩咐宫女拆开来看。宫女要读,她却摆摆手,扫了几眼,噗嗤笑了出来:“还挺深情。” 怀宁乡君将信件丢在地上,临保手脚受缚,便挣扎着用嘴叼住。他不想让这封信落到外面,他无比珍重郡君的声誉。 一路被拖行到宋景晔脚下,临保始终保持着清醒。他知晓自己连累了姐姐的声誉,心中懊悔,不指望有人来救。他只盼望惩罚来得痛快些,自从进宫之后,他总是受罚、总是很痛,真的很难受。 “秽乱宫禁,败坏郡君声誉。”宋景晔对这个内侍厌恶之极,因为这人的低贱,使自己觉得受到了侮辱。他自小没有父母,生活得如履薄冰,却不是什么下贱之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这种贱坯,留着作甚,杖毙吧!” “殿下!”有人跪下求情,“他还是直殿监的人,咱们这样将人打死了不合规矩,还是将他的上官传来,带回去处罚罢!” 临保听出求情的人是何怀敏,他心里微微暖了一瞬,便被按在春凳上扒下了裤子。 这顿杖邢是奔着要命去的,一杖下来也让人皮开肉绽。宋景晔特地让人打得很慢,听着邢杖打击皮肉的声音,他觉得不过瘾,便吩咐人将堵嘴布扯了出来。 邢杖刚打下去的时候,临保并没感觉很疼。行刑之人将邢杖抬了起来,略等片刻,后劲才火辣辣地反了上来。再之后,邢杖粘连被血液浸湿的皮肉,骨头也被击打得碎裂开。 临保从没感受过这种疼痛,他一向很会哭,此时眼泪也止不住地掉落,叫喊声一样压制不住。 何怀敏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口中说着求情的话。宋景晔似乎因此迁怒于他,差人将他按在地上,狠狠赏了几个耳光。 临保想说奉御不必为我求情,却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张不开口。 迷蒙中,他先想到疼爱自己的父母,忘记他们已然获罪被斩。他又想到温柔的沅君姐姐,心里想着姐姐应该很快会来救我了。 公主府上,小儿仍享受着郡君的待遇。宋景时对她十分珍爱,对她没有一句指责,甚至没有约束行动。 少女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她在京中行动自如,却被一道高高的宫墙阻隔在外。 晋王妃做了好些吃食,女孩儿却很难提起胃口。晋王妃看着心疼,哄着她说:“你爹爹如今在气头上,你先在公主府住些日子,等他消气了,我带你进宫,咱们当着陛下的面和他说。到时候,陛下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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