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明皱起眉,刚要开口拒绝,唐云峥在他身后捂住他的嘴巴:“我去我去。” “我去剑盟庖房里给你偷只鸡来,明日便做道草菇炖鸡吃,好不好。”他枕在叶璟明肩上同他咬耳朵。 “不好。”叶璟明严厉说,“你不许去剑盟。” “可是你前脚走,我后脚也要跟着去,如今还有匹马让我骑着走呢,不必费太多脚程。”唐云峥笑眯眯同他商量,“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骑着马去吧。” 叶璟明知道也管不住他,周怀晏若铁了心要寻他二人麻烦,下回便会遣人持刀来拿他,左右也逃不掉。 他衡量片刻说:“我会和周怀晏说清楚,你不许进去,不许见他。” 叶璟明叮嘱再三,唐云峥已一扭头转身去找马玩了。 红菱本以为要动粗,未曾想他二人这样配合,便听见唐云峥大声叫起来:“这匹马瘸啦!” 红菱眼皮一跳:“瞎说,明明来时都好好的。” 唐云峥讶异指着弯下去的马腿:“唉,那看来是突发隐疾了。” 两人定睛一看,方才威风凛凛立着的一匹枣红马,这会儿还真是不声不哈歪了条腿去,跪倒在地上,任人怎么鞭打都不动弹了。 红菱还在愣神,唐云峥已一溜烟把叶璟明扶上马,又神采奕奕跨上去,要与他同骑。 叶璟明推拒一下:“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唐云峥一笑,从后头把他牢牢收拢在怀里,圈紧了,又握住他的手,“总不能要我与她同骑吧,还是她想与你同骑?那更不行了,你们中原人不都矜持得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都明白,她难道不明白?” 叶璟明压低些声音,侧头凑近他悄声道:“你小点声,我是说,你刚才是不是还把人家马给弄瘸了,咱俩没钱啊,赔不起的。” “她又不知道。”他软软绒绒的发顶挠着唐云峥的下颚,挠得唐云峥心里发痒。 他也刻意压低些声音:“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又打不过我。” 他二人亲密无间贴在马背上,窃窃私语,自以为藏得很好。红菱气得发抖,夜风拂面,艰难吹散了她下马揍人的冲动。 红菱本以为此行须得押着人回去,如今她却咬牙切齿,手中马鞭狠狠一扬,骏马一声嘶鸣,离得身后二人足有半里地之远。 作者有话说: 红菱:我好像一条狗走在路上,突然被踢了两脚
第19章 剖白 赶到剑盟时,唐云峥将叶璟明扶下马来,他的手搁在唐云峥掌心里,如同一片雪般。 叶璟明下马时踉跄一下,好不容易站住了脚,低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唐云峥粗糙的指腹搔了搔他手背,叫他回过神来。 他将唐云峥往身后扯一些,对红菱说:“我先去与周怀晏交涉,如果他非要见他不可,你再领他进去。” 红菱便也勉强同意了,喊来驻守的弟子看住唐云峥,领着叶璟明迈进门去。 唐云峥这会儿倒也不捣乱,只是紧了紧他的手:“我等你,早些出来啊。” 叶璟明回头瞧了他一眼,他碧绿的眼底写满关切:“别怕。” 红菱哼了声推着叶璟明朝前走。 她厌恶极了这二人惺惺相别的场面:“不懂感恩的东西,主子待你这般好,不过是叫你过来问个话,好似要了你的命似的。” 叶璟明淡淡说:“你们像苍蝇一样恶心烦人,我赶又赶不走,只好能躲就躲了。” 红菱先前挨了周怀晏的骂,又与他二人同行听了一路废话,心头烦躁,听罢举手扇了他一巴掌。 叶璟明被打得偏过头去,额发下黑深的眼睛垂着,许久才抬起,暼了她一眼。 红菱心中一惊,她只觉后颈发凉,不免左右看一眼,才梗着脖子道:“你对少主不敬,这一巴掌,我是替少主打的。” 叶璟明轻蔑说:“倒是只好狗。” 红菱咬紧唇,打完才知道后悔,极是怕他告状,虚张声势说:“你与那个呆头笨脑的普鲁人要是敢有什么歹心,少主必要叫你们好看。” 叶璟明怼她毫不费力:“看来你们没有查出他的底细,你连呆头笨脑的人都拿捏不住,那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红菱总在他二人身上吃瘪,气鼓鼓说不出话,迈进门内时,她突然回头森然说道。 “你俩若有什么不为人知之事,审审便知。” “你又要害死人了,叶璟明。” 叶璟明抿紧了唇。 周怀晏在湖心亭中接待了他。 这处湖面沉如碧玉,其上布置着各色娇俏睡莲,白玉长明湖灯,打点精细,错落有致。周怀晏在亭内候着他,衣着也极是讲究。 红菱躬身与周怀晏禀明了情况,周怀晏打量一下叶璟明,目光停在他脸上,皱眉问:“你挨打了?” 叶璟明不语,红菱慌忙跪下解释。 周怀晏:“滚下去自领二十个耳光。” 他又问叶璟明:“你若是不解气,不然你亲自动手?” 叶璟明冷冷回道:“不必。” 周怀晏:“也是,脏了手。” 红菱脸色一白,身后的弟子很快将软在地上的她拖了下去。 叶璟明眯眼看着他:“她帮你说话,你却要打她?” 周怀晏将茶具洗净,细长的指尖捏着茶匙探入罐里,仔细挑了最上等的茶丝。 他将冲泡好的茶汤倒入杯里,冲叶璟明示意:“那又如何,她打了你。” 叶璟明与他相对坐着,垂眼看着那盏沉绿的香气四溢的茶水:“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训人的。” “我不会这样待你。”他只是说,两手捏着杯要敬叶璟明,叶璟明许久不动,他缓声道,“龙眼浮翠,雪山流泉里舀的水,高山岩壁缝里摘的茶胚,一年只产两斤,不喝可惜。” 叶璟明纹丝不动,他叹了一声,随手泼掉了:“好吧,不能与你共品,才是真正可惜。” 叶璟明不想再同他废话:“潘阎回来了,你想做什么,你准备何时再对我动刑?” “因为这个你才避我如蛇蝎吗,”周怀晏有些歉疚地看着他,转瞬又浮起些笑意,“潘阎回来了,但他活不久了。” “叶璟明,我不必再对你动刑,你也不必死了。” 叶璟明挑起眉头,很快会意:“他在你这里没有利用价值了?” 周怀晏不答这个,自顾自说:“你以后就留在剑盟,养好身子,你的事……我找了都城的御医来,他近期会告假到剑盟小住一段时日,好好梳理你的经脉和右腿。养好了后你又可以重新握剑,可以换一种身份活在剑盟,想收徒也好,想再次扬名江湖也好,就这样,留在我身边……” 他模样竟有些期许,叶璟明歪了歪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怀晏神色一僵。 叶璟明收了笑,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若是说这个,你说完了,我该走了。”叶璟明拂袖起身,“哦对了,与我同行的普鲁人,不过是个来往中原和普鲁卖货的普通商人,他憨厚但真诚,脑子不算灵光,搞不懂你们肮脏龌蹉的心思,他是误打误撞与我相识,你别再打探或是误伤他。” 周怀晏一下伸手紧拽住他,叶璟明扯不开来,厌恶地低下眼去。 周怀晏眼中有些哀伤:“你曾救过我一命,难道在你眼里我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我当初伤你,是因我保不下你,我对你用刑,是当时情境下不得不这么做。” 他手中又紧了些,拽得叶璟明腕骨生疼,旧疾叫嚣起来。 周怀晏继续说:“我并非向你邀功,我今夜将心事全然坦白,是想你正眼看待我,看待这件事。” 他抬起脸,神色与姿态竟有些低微。 叶璟明手腕钻心一般疼,他隐忍不发,只是垂眼问道:“如果潘阎如今还能为你所用,你今夜待我是用刀还是用棒呢?” 周怀晏一愣,叶璟明面无表情抽回袖口,背过身。 “就算潘阎今日站在这里。”周怀晏端坐回椅子里,叫住他,“我也不会让他再伤你分毫。” 叶璟明背对着他,无比厌烦:“你一反常态,到底意欲何为?” 周怀晏低声说道:“叶璟明,我保下你的命,我留你,是因为我惜才。” “你我的心意与抱负,实则是一样的,你我本应结为手足兄弟,仗剑江湖,同仇敌忾。” 叶璟明冷冷驳他:“我的心意是希望剑盟覆灭。” 他一脚踩进自己的局里,周怀晏笑了:“剑盟覆灭了,还会有下一个剑盟,朝廷会源源不断布下一个接一个的眼线、伥鬼、走狗,多的是为朝廷遮羞作恶的盟会。打根里就烂透的东西,剪其腐败的枝桠,却不拔其根须,只会生长出更恶劣的果实。” 叶璟明果不其然转身正视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早就跟你说过,剑盟能屹立百年,靠得从不是区区几名高手或是武林秘籍,它错综复杂,一边为朝廷做事,一边又借朝廷名义向百姓施压敛财,各路高官富贾与之多有牵连。”周怀晏打量着他,“我将这些说与你听,是因我与你同样憎恶剑盟,憎恶这种欺凌百姓的糜烂风气,但我势单力薄,我扳不倒它。” “假使它倒了,也会有新的盟会取代它,人或许能杀干净,罪恶却是遏制不住的。”周怀晏扬了扬下巴,讽笑说,“就好比你,如今身上藏了剧毒,我若对你用刑,毒物混在血液中,沾上便会致命吧。” “你这小把戏骗骗潘阎也罢,骗不过我。”他两手叠在膝上,又体贴诱说,“扔了吧,不慎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你就算以命换命,杀我一人又如何,潘阎活着,孙闻斐活着,那襁褓杀手一案当真明了了吗?三名婴孩就白白枉死了吗?” 他始终监视着他。 叶璟明听到最后,别过眼去,神情似有动容,周怀晏打蛇上棍。 他缓缓吐出他的目的:“我既颠覆不了它,我便要主宰它,我做了这许多不堪的事,不过是为等这样江湖清朗,世风祥和的一天。” “璟明,你我所愿,原是一样的,我以为,你应该懂我。”他志得意满,再次朝他伸出手。 叶璟明于是如他所愿,也朝他伸手过去,周怀晏目光灼灼,扬起笑来。 “啪”一声脆响,叶璟明干净利落地拍开了他。 周怀晏错愕,手一时滞在半空。 叶璟明神情仍是清冷如斯,他说道:“我身虽残了,眼却不盲,不能因我曾经识人不清,如今看人也蒙纱隔雾。你为与潘阎交好,在我身上动用重刑,虽口口声称忍辱负重只为一洗剑盟风气,结果却无非为抬升自己,日后能否重塑江湖风气,只凭你如今一方煽动之言,是远远不能够的。” 他仔细想想,又说:“你所做种种,极为阴损,或有谋略,却断不能称作抱负,我不愿与你这等人为伍。虽不知你在我身上还能图谋什么,但你要借此招徕我,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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