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轻轻点头:“死者长已矣,殿下莫要过分伤心。” 我也只好难过地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 如此我又艰难地同小舅闲聊了几句他便告辞,我到最后都没搞清楚他是来干什么,难不成真是来关心大病初愈的外甥的? 而后我送他出门,正迈过门槛时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低头在我耳边说道:“殿下,我谢氏一门,向来是忠君的。” 我心中一紧,但随即满头问号:什么玩意儿?上来就王炸吗,什么忠君,你跟我一十岁小傻子说这干啥? 我抬头再看他,小舅却笑着朝我拱了拱手,随后便大步迈出门去。 十一 谢。氏。忠。君。 我那时只觉得这个小舅真非一般,或许他背后的谢氏果然非凡,兴许是猜出我是换了一个人,便要让我去争一争权力,开点方便之门什么的。 我却未曾想到,从前往后,那么多鲜血淋漓、翻天覆地的波折,竟都因这四个字而起。 谢氏。 好一个忠君的谢氏。
第4章 4 十二 你们先别被我说得吓着啊,我跟你说啊,我小舅,他……他长得可好看了! 嗐,他长得像我娘,怎么可能不好看。 小舅大名叫谢储,字容玉,我十岁那年他也不过刚十七岁,刚刚在京城乡试中摘得榜首,还是来年殿试呼声最高的状元候选人。谢储从小就是京城有名的神童,长大后又因为长得好看,被人评了个“京城四公子”之首。这么多荣耀加在身上,人狂点傲点那都是寻常。 可你猜谢储怎么着? 他听朋友谈那京城四公子的名号,眼皮也不抬,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哪儿来的东门烤鸭,也敢攀着谢氏的名头自抬身份?” 我给大家翻译一下,这东门烤鸭是说京城东门边有一家挺出名的烤鸭店,自称自家鸭子皮薄膘厚,烤出来皮酥肉嫩满嘴流油,长久成了京城一绝,但因为吊炉烤鸭烤的时候要往里吹气,慢慢这个词在京城人嘴里就成了油脑肥肠胸无点墨爱吹牛皮的代名词。可是和谢储一起被提名的其余三位也都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京城贵胄,他这么一说就…… 鑫胖鼓掌.jpg 可要说这谢氏真不愧是簪缨世胄有傲的底气,就说我外公一家,我外公本人就是状元及第,谢储后来殿试也果然摘了魁首。我大舅谢修要不是弃文从武估计也会是个状元,可什么叫文武双全,说的就是我大舅,半路出家还能当上大将军。 话扯远了,说回我小舅。 可想而知,我小舅这家世这能力这外貌,虽然性格差了点,倒也不失是位名门贵公子,不出意外未来是能接我外公的班的。却不知道谢家怎么想的,谢储在翰林院待了没几年,竟然自请外放了。当然后来再看这确实是一手妙棋,打了自以为万事周全的姓齐的这群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当时我还是深深为谢氏的大局为重身先士卒感动了,送谢储送过了十里长亭,还很是拘了一把男儿泪。 再想我和小舅第一次见面,我除却被他的外貌惊了一惊,又被他拿个话头吓了一吓,倒也对他没什么意见,哪怕是前面被他明着嫌弃,但怎么说,这种大家公子举手投足就比旁人要好看上那么几分,我虽然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但真让我挑毛病我却也什么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怎么说人家世家公子就是不一样呢,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出身,就算多活了那么十几二十年,也是比不上的。 那时天气业已入秋,我走到门口送别小舅,看着他行姿优雅地沿着红墙往外走去,望着望着便出了神。我记得上辈子去首都旅游,也恰好是个秋日,我到旧皇宫博物院闲逛,沿途金瓦红墙,想来无论哪个世界的皇家也都是这样的审美。那时我看青黄的枝叶树影婆娑斑驳落在红墙上,觉得真是静谧又美好,如今同样的景致,却只觉得萧瑟肃杀。大约这就是心境不同。 以前看那些讲古代后宫嫔妃的小说电视,光是一群女人都能折腾成那个样,况且看谢储那意思,我估计我是要从后宫斗到前朝solo全场的节奏,这后半辈子不都没好日子过了? 不行,装傻得装下去,我还得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对我没兴趣,外放外放,到时候顶着个王爷头衔逍遥不好吗,去他的忠君,关我屁事。 我正盯着墙边的枯枝心潮滂湃,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二弟好兴致,在这儿赏梅。可惜花期还久,不若过些日子与我登高?” 我先是又仔细地看了两眼那枯枝,什么东西这枯树枝是梅花?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回头看见一个穿暗黄长袍的金冠少年正缓缓朝我走来。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十三 他娘的,是不是进皇宫有颜值要求啊? 这人长得怎么这么好看? 十四 就算是我后来天天花样骂他的倒霉哥哥,我也得承认,他长得是真好看,比我小舅还好看。 所以可想而知他娘有多好看。 嘿呀,要不然他怎么比我先蹦出来呢是吧。 我陷在倒霉哥哥的美貌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看他微微皱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福灵心至,此时不装傻又待何时?我当机立断,裂开嘴冲他一通傻笑。 “小哥哥,你真好看。” 倒霉哥哥果然半退了一步,皱着眉看我,跟着他的小太监很伶俐地凑到他身边,我听见倒霉哥哥小声问他:“不是说不傻了吗?” 小太监睁着一双大眼睛也上下打量我:“小的听过一句话,叫本性难移……小的亲耳听说二殿下背出了《三字经》……” ……什么意思?敢情我这还不是头一回这么骚扰倒霉哥哥了吗? 我不由得沉思起来:之前那个齐文裕是真傻还是假傻? 倒霉哥哥恢复倒是快,很快又面带微笑扶上了我的肩膀:“二弟莫要与为兄开玩笑了。我听说你因祸得福神智清明了,早想来恭喜你,可惜太傅留的功课太多,少师又看为兄看得紧,这才有机会来看你。二弟可不要见怪啊。” 我:…… 太傅少师……怎么感觉不太对劲?不是没立太子吗,怎么我们这还大锅饭你就吃小灶了?跟我说这……又要干啥? 想归想,我还是装着兴奋一把拉住倒霉哥哥的手:“不见怪,不见怪。小哥哥你真好看,可不可以多陪我玩?” 倒霉哥哥这次仪态守得好,还是微笑:“我是你大哥,不是什么小哥哥,二弟不要再调侃为兄了。” “嘿嘿,好,小哥哥。” 膈应人嘛,谁还没几招了。 倒霉哥哥最后是被我气走的。小哥哥多好的词啊,我上辈子就爱听人叫小哥哥,这都生气,真是不识货的老古董,哼。 等我一派无聊地走回房间,自给自足地准备倒点茶水润润嘴,却被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小太监殷勤地接过:“殿下刚才真厉害,就这么一个词就让大殿下折了回去,小公子果然没看错您。” 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我:“您喝茶。” 十五 我嘬着茶沫坐在那有点懵逼。 啥?这就开始了? 宫斗也从娃娃抓起吗?
第5章 5 十六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曰: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尤其难养。 不是我搞性别歧视不平权,实在是倒霉哥哥和他那个贵妃娘太爱也太会给我添麻烦了,我怨念,怨念你懂吗? 我还住在宫里的时候,但凡我那个院儿出点什么热闹,或者皇帝老爹无缘无故又叫人让我过去听训,我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是倒霉哥哥告我黑状就是皇贵妃没事找事。皇贵妃手段高级一点,她的目的是让皇帝老爹对我有戒心,确保太子之位不会落到我头上。倒霉哥哥就比较浅薄,他的目的是让我出丑,让我老老实实拜在他裤脚下面,不要起心思和他争什么。 我对着这俩人,就有种还珠格格里乾隆看小燕子和紫薇的感觉。 这俩漂亮蠢货咋就不能消停会儿呢? 那时我接连遭受打击(球的生理打击、小舅舅的精神打击),就在人还迷迷瞪瞪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炸得我更迷糊了。 皇帝老爹大驾光临。 我:…… 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干啥? 等皇帝老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我眼前一站,我当时就明白了。 我用余光的余光瞥见了皇贵妃的裙角。 行吧,枕边风。 但是等我转悠眼睛缓解过度用眼的抽筋感的时候,我在另一半用余光看见了黑靴和朱红的衣角。 我:??? 正在我思考得脑袋发懵的时候,皇帝老爹用略带愉悦的声音唤我:“皇儿平身吧。” 我应声站起身,这才看见立在皇帝老爹身边,站得离皇帝老爹比皇贵妃还近的朱衣人是何方神圣。 额……三品以上是红衣……这人这么年轻就三品了啊…… 皇帝老爹笑呵呵地看我一脸茫然:“皇儿怎么这般见外,还不快叫外公?”转头又和朱衣人笑道:“爱卿久不入宫,皇儿都不认得你啦。” 我:…… 卧槽? 我懵逼地看着那看起来不过三十,白面无须的朱衣人,我“外公”恭敬地向皇帝老爹躬身拱手:“是臣之过。” 敢信他最小的儿子都十七了? 十七 我认真的,姓谢的不会都是妖怪吧? 十八 后来我花样挣扎都毫无作用,百般不情愿地被推上那个万众瞩目又血迹斑斑的宝座时,我才想明白,姓谢的不是妖怪胜似妖怪,我这种普通人和他们作对,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于是我也更不明白,这么厉害一群人,怎么不自己当皇帝? 我问了谢储,他当时正往一本奏折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似笑非笑地问我:“那个位子,你坐得舒服吗?” 是不怎么舒服,硬,还不平整,握手都搭不上,人坐上去没半小时就浑身发硬…… 不对,没说这个。 我还想再问,谢储却直接打断我:“陛下,天色已晚,你该休息了。” 我:……我的活都给你干了,我一睡一整天,休息个鬼啊! 但我说话在谢储耳朵里向来不如放屁,他理都没理我,我也只能任一群小太监围着洗漱宽衣上床吹灯睡觉。 确实不怎么舒服。 但当时我还没那么毫无存在感,姓谢的一门子劲儿都得往我身上使。我后来想明白了,就算当时皇帝老爹没被皇贵妃吹耳边风来看我,我外公早晚也会想辙让皇帝老爹和我见个面。 毕竟是亲生父子,我再认祖归宗也认不到姓谢的那里去,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我不傻了,那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我外公的确老谋深算,皇帝老爹看我那叫一个和蔼可亲父爱拳拳,皇贵妃站在一边看着我们父慈子孝的模样脸都快绿了。想来我外公的出现是在她计划之外了,嗯,看皇帝老爹这笑得合不拢嘴我干啥都说好的模样,我外公肯定许他什么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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