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风几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说不新鲜是假的,单单双双也兴奋地扑翅膀。 他们告别了押镖的队伍,找个地方住店,把一路风尘尽数洗了。顾流风擦着头发出来,里衣半敞着,倒是坦坦荡荡。 沈云舒先他一步洗完,此时坐在桌边喝茶,见他这模样差点呛着。顾流风鸦羽似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洇湿了肩膀一片衣服。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造型更显得他妍姿丽质,唇如点血,目若寒星。他看了沈云舒一眼,后者顿时大感失态,赶紧把头扭到了一边。 人可以长得好看,但不能好看得如此惊为天人——沈云舒心想,自己也算是看了许多年看习惯了,都会有这种被震到的情况,这等扎眼的美貌日后不知会惹出多少祸端呢。 所以他上了街第一件事就是扯着他去了个卖面具的摊子,找了个青面獠牙的兽面,摁在了他脸上。 “做什么?”顾流风皱着眉取下来,一双眼睛含嗔带怒地看了眼沈云舒,直看得他败下阵来,摘下面具的反差感比起单纯的美貌更甚。 顾流风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恍然道:“师父不想让其他人看我的脸?” 虽然事实如此——怕这张脸给他惹麻烦,但这话由顾流风说出来就显得怪怪的。沈云舒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顾流风已经心情大好地戴上了面具,语气美滋滋的:“早说。” 沈云舒百口莫辩。 但走在街上戴个如此狰狞的面具还是显眼得紧,何况他们一身江湖人的打扮,街上行人见了都避着走。 “去买些成衣吧。”沈云舒突发奇想,“我们在云州大概还要待上许久呢,也该置办些东西。” 宅惯了的顾流风不高兴道:“要待多久?不回家了么?” 沈云舒道:“要去找天工大师求剑呢,你不想要把新的剑吗?” 他握上腰间悬着的夜昙剑,沉默一下说道:“夜昙总要交给你的,可不是现在。” “夜昙是你的剑。”顾流风说,“我不想要你的剑。” 沈云舒愣一愣,又笑道:“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顾流风未必认可他这观点,但看起来相当受用,只是嘴上还要多嘴问一句:“那你其他好哥哥呢?” “瞎说什么,哪儿有什么好哥哥。”沈云舒无奈道,“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顾流风问:“怎么不一样?” “你还是小孩……”沈云舒刚说到一半,就被顾流风当胸捣了一肘,捂着胸膛改口说,“错了错了,阿遥长大了,这一下也太疼了。” “我给你揉揉?” 沈云舒立马改了那西子捧心的姿势,站好了说:“没事了。” 哄好了顾流风,又带着他进了成衣铺子。他自己不爱打扮,但喜欢折腾顾流风,让他把面具摘了,换了身宽袍大袖的石青交领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活脱脱一位翩翩佳公子。 店主赞道:“这位客官通身的气度,那些京城的贵人怕是也不及呢。” 平时为了活动方便,顾流风总是穿箭袖,颜色也大都是玄色或苍黄,如今乍然换上这样的衣装,看得沈云舒恍如隔世。 顾流风父亲在朝中当官,若是顾流风的人生顺遂平安,现在或许也是这种打扮,出入各种风雅场合。 而不是如今这样,朝不保夕。 沈云舒从不后悔和顾流风一起生活,甚至庆幸他选择了自己。可现在看着这样的顾流风,他实在想不明白了,顺着顾流风的意,真的是对他好么? 他有点发愣地看着,顾流风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他万千思绪,只是嫌弃地抬了抬袖子,说道:“我不要穿这个,握剑都不方便。” 沈云舒回过神来,扶着他的肩膀对店主笑道:“那麻烦店家给他拿些方便活动的衣服来吧。” 顾流风回头看他,眼睛黑沉沉的,但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 ---- 下章,一定,推主线(血书 忘说了爬上来编辑一下,因为是架空所以(其实也不是重点的)服饰是瞎写的哪个朝代都融了一点(逃
第12章 天工 ===== 赤霞城是云州首府,地处偏西,风土人情和京城相去甚远。沈云舒早间年在此处活动,待过一段时间,见怪不怪了,顾流风却是第一次见识。城内许多胡商在街上摆摊,卖的大多是些内地难以见到的新鲜玩意儿,顾流风把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说道:“好华丽的武器,你的夜昙剑就显得简单很多。” 夜昙剑的剑鞘外面缠着许多破布,不像兵器中的君子,倒像丐帮帮众会用的棍子。 不过就算脱了这层外壳,那也是一把低调的剑。剑鞘是乌木制成,上面简单镶了些银饰,缠着点细绳。剑柄是一样的黑色,剑身却银白如霜,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沈云舒笑道:“夜昙是天工大师所铸,他偏爱这种古朴的剑。阿遥喜欢这样华丽的?那到时我们求求他,给你也镶些宝石上去。” 顾流风把匕首还给了摊主,板个脸对他说道:“不是。之前就想问,天工大师又是谁?你这么了解他的喜好,你们关系很好?” 沈云舒道:“天工大师是师祖他老人家的故交,如今已是耳顺之年,我不过有幸拜会过几次罢了。” 听见天工大师的年龄,顾流风表情才好看些,但也没有好看到哪里,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沈云舒稀里糊涂地跟着,毕竟“阿遥又在生什么气”这个问题他总是想不通,遂转移话题道:“之前我给天工大师送了拜帖,再过几日,我们就一起去见他,好不好?” 顾流风“嗯”了一声,心情好像好点了。 话虽如此,沈云舒内心还是很忐忑的,不知道求剑一事能否顺利。天工大师脾气古怪,近年来更是避世隐居,闭门谢客,沈云舒年节时分总是托人送礼过去,也从未得到什么回应,如今唐突上门,大师未必肯给他这个故人的徒孙面子。 所幸天工大师搭理了他的拜帖,答应了他拜会的请求。沈云舒携徒儿前往“剑阁”,有个小童将他们引了进去,领到了住处,对二人行了一礼道:“家师邀请沈公子前往一叙,顾公子麻烦在此等候。” 这倒是出人意料,沈云舒不敢贸然猜测大师的意思,做客人的也不好忤逆主人,只能觑着眼看顾流风的表情,见他面色还算平静偷偷松了口气,安慰道:“那阿遥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好。”顾流风点了点头,送他出去了。 沈云舒随着小童去了正厅,一进去就闻到一室酒香,须发皆白的天工大师端坐在正堂上,面前放了个酒案,旁边是个小火炉,正煮着酒。 小童通传道:“师父,沈公子来了。” 天工大师不言语,只将火炉上的酒壶提起来,倒了两杯酒。 沈云舒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恭敬道:“天工大师。” 说罢便上前去,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才刚入口他就差点吐出来。沈云舒酒量很差,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可那酒又苦又辣,刀子一般划过喉咙,他拼命咬住舌尖才不至于失态。只是一口下去,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他将咳嗽硬忍住,苦笑道:“天工大师的酒果然是好酒。” 天工大师看都不看他,一抬下巴道:“坐。” 沈云舒便乖乖坐下,却没等来第二杯酒。一股诡异的寂静弥漫开来,他正忍不住要说话,天工便抬眼看了过来。 人老了之后皮就越来越松,天工大师也不例外,眼皮已有些耷拉了,可他的眼睛却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浑浊,还是漆黑通透,沈云舒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凛,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天工似笑非笑道:“你有辱师门。” ---- 不仅来晚了还没按照预期写完的作者跪在这里(
第13章 谈话 ===== 有辱师门? 沈云舒如遭雷击,愣在那里,脑中霎时间闪过许多念头——是说他没找回心法剑谱,还是说他优柔寡断,消极避世,亦或者是说他修习不勤,武艺不精? 不管天工大师说的是什么,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称得上“有辱师门”。 于是他不敢贸然回话,垂着眼睛看桌上酒盏。天工大师哼笑一声,说道:“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七八岁的黄发小儿,怂得很,遇事就往沈英身后缩。现在倒是长大了,可还是一样胆小,若是沈英还在,你怕是又要揪着他衣服哭了吧。” 沈云舒尴尬道:“让大师见笑了。” 天工提起酒壶倒酒,说道:“这么拘谨做什么。” 沈云舒伸手要拿酒杯,被天工用酒杯摁住,“喝不了就别逞强了,阿星,给他上茶。” 酒虽然难以下咽,茶却是清香四溢。沈云舒喝了一口,觉得通体舒畅,被酒激起的不适也压下去许多。天工看他饮茶的模样,又笑道:“果然还是小孩子,不懂我这‘醉龙’的好。” 他自顾自说道:“这酒是烧刀子兑了女儿红,又重新提纯才得到的。你师公出的主意,我试了好几次才兑出这个味道。” 沈云舒入门时年纪尚小,对这个“师公”的印象其实不剩多少。儿时的记忆基本要靠父母长辈提醒才能勉强留个影子,沈英却很少跟他讲这些。 他想了想说道:“师公也是海量。” “就连沈英都能喝上十碗依然站得稳稳的。”天工说,“夜昙一脉出了你这么个一杯倒,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有辱师门?” “……” 沈云舒失笑点点头,可心里却并不轻松。天工又起话头道:“别露出这种表情,你师公师父皆死于非命,你如今能活着来见我,已经实属不易了。” 沈云舒沉默一下道:“苟且偷生罢了,我已许久不问江湖事,确实‘有辱师门’。” 天工不置可否,又喝了一杯,问道:“是因为你那小徒弟?” 沈云舒一怔,否认道:“和阿遥无关……” 天工笑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一直喝到有点醉了,才对他招了招手道:“剑给我。” 沈云舒将夜昙双手奉上,天工将剑抽出来,细细抚摸过剑身的锻纹,低笑道:“三十前我为他锻造了这把剑。当时他取名夜昙,我还叫好,现在想想,倒是错了。这名字太不吉利。” 是不吉利,短短三十年已经传了三代人。前面每一代都短命得很,个个皆如昙花一现。 天工把剑抛还给他,说道:“沈英也说过想找个归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只可惜他最后也不得善终。” 说到师父,沈云舒一时间也有些难过,轻声说道:“身在江湖浮沉,又哪有归处可言呢。” 天工道:“总归是被恩怨情仇推着走罢了。我不问世事近十年,你来了却也不能不见。你呢?什么在推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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