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弯处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柳锦昱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少年细碎的短发,也陷入了睡眠。 *** “懒货,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刚进门就这么懒,以后肯定不是个好的!” 第二日,天刚亮,柳老太太就跑来敲门了。 “砰!砰!砰!” 两扇本就不慎牢固的门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柳老太太你这是干啥,人家小两口刚成亲,多亲热亲热还不行了。” 有嘴碎的妇人开起黄腔,几个起的早下地干活的汉子,也跟着嘿嘿笑。 柳老太太自觉被落了面子,叉着腰骂了回去。 “我呸!好你个不守妇道的王寡妇,当别人都跟你一样不守妇道呢!天还没黑就跟男人搞在一处,忒不要脸!” “柳老太太,你再敢造谣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王寡妇也不是好惹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是不是造谣,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柳老太太懒得搭理她,想到小儿子平日里的叮嘱,让她少跟村里人起冲突,便又将怒火集中到柳锦昱夫夫身上来。 “两个小王八蛋,反了天了!你爹娘还没死呢,睡到现在,地里的活计是要留给我们两个老的干吗?!”
第4章 柳锦昱早就被吵醒了,他伸手将少年耳朵捂住,好让少年睡得更舒适些。 谁知这老太太战斗力这么强,一声更比一声高,把小孩儿生生吓醒了。 宁睿猛地翻身坐起来,看到外边天都大亮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扭头看着自家相公,刚想道歉,就听他家相公说,让他赶紧在脸上抹几道灰,然后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 “没事,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柳锦昱揉揉少年短发,随后皱着眉头往地上一趟,俨然就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这下宁睿不发愣了,他性子单纯,以为他家相公真要不行了,趴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柳锦昱给他使眼色都没看到。 这时,“砰”一声,不堪一击的门板终于壮烈牺牲。 外头的人看清里边的情况后,纷纷嚷嚷起来。 “哎呀,柳家小子怕是要不行了,柳老太太赶紧请赵大夫啊!” “出气多进气少,怕是请来也没用了!” “那就请村长,村里就要死人了,这可是大事儿!” 要请村长? 柳锦昱一听,这感情好啊,他本来想等身子好些,再让人抬自己去村长那断亲,现在看这情况,说不准这事今天就能办成。 睿哥儿,只能再委屈你一会儿了。 他闭着眼睛听屋外的情况,一群人动作挺快,没过多久就把村长请来了。 柳树村这一任的村长叫柳正,年纪四十来岁,为人还算公正,又因为辈分比较高,在村里还有很有威望的,宁睿就是从他家换来的米面跟鸡蛋。 “这人就要不行了,柳老根家的,等人咽气了,让你当家的把人背去埋了吧。”村长说。 “埋哪儿?祖坟可不行!”柳老太太说。 “胡闹!”村长呵斥道,“昱小子是老柳家的人,不埋祖坟埋哪儿?!” “埋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埋祖坟。他就是个灾星,会破坏祖坟风水的!再说,祖坟那边可不止我一家,万一牵连到别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柳老太太说的有道理,不能埋祖坟!” “我也不同意昱小子进祖坟!这小子从小偷鸡摸狗,还差点破了好人家小哥儿的身子,这样的人不配进祖坟!” 见柳老太太又拿灾星说事,村长有些不高兴,但村里人都不同意,他虽然是村长,但也不能轻视大家的意见。 柳锦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两声,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 “娘,儿子、儿子不进祖坟……”他红着眼睛,看着柳老太太,声音无比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儿了。 “昱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进祖坟,你难道想当孤魂野鬼不成?!”村长生气道。 “叔,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锦昱喘了口气,转头落到柳老太太身上的目逛,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娘,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灾星,如今儿子就要不行了,就让儿子最后再为您做件事吧。” “娘,咱们分家断亲吧。” 说完他闭了闭眼精,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什么?断亲?!竟然提出断亲来,昱小子,你也太不孝了!” “昱小子,你疯啦,先不提孝不孝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断亲后让睿哥儿怎么办?你眼看就要……你这不是要逼死睿哥儿吗?!” “父母在不分家”,在这十里八乡内,就没有小辈先提出分家的道理,但凡分了家的,不管什么原因,一顶“不孝”的帽子,这辈子都跑不掉。 更别提断亲,说出去是要别人戳脊梁骨的,子孙后代永远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所以当大家听到柳锦昱提出分家断亲时,全都懵了,甚至觉得他疯了。 村长也摇头叹气,本以为昱小子娶了夫郎能转变性子,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分家断亲?我呸!你当老娘是死的不成!”柳老太太叉着腰破口大骂,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她早就上去抽这小畜生两个嘴巴子了。 她跟别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压根就没指望小畜生孝顺自己,只是心疼花出去的一两银子罢了。哥儿虽然力气小,但好歹是个男人,能当半个劳力使呢!小畜生眼看就不行了,这一两银子可不能打水漂了! 柳锦昱不动声色观察柳老太太,见她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无非就是等他死了,好奴役睿哥儿。 一两银子就想买一个,免费的终身劳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更何况还不到一两,睿哥儿昨晚就跟他说了,柳锦荣只给了他奶奶五百文。 这母子两,一个比一个黑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得尽快摆脱掉,省得以后被缠上。 “咳咳……娘,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灾星,活着的时候没能让您跟爹享受到一天好日子,儿子不想死后还让您二老跟着受罪。” 说着让睿哥儿扶自己起来喝了口水,然后当着柳老太太的面全咳了出来,脸色顿时更苍白了几分。 柳老太太后退一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昱小子这话说的,你人都没了,自然也克不到你爹娘了。” “是啊是啊。” 围观群众跟着劝说,当着他这个病人的面,一口一个快死了,半点不避讳。 柳锦昱心里冷哼一声,继续给柳老太太下猛料。 今天这个亲,说什么都得断,否则他跟睿哥儿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有。 “娘,儿子都是为了您好。”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 “昱小子,这是什么啊?” “村长,您给我们念念。” 村里人没几个识字的,村长柳正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县里做工,跟着贵人识过几天字,虽然不能认全,但“欠债人”跟“十两”几个字,他看的清清楚楚。 “混账!简直是混账!” 村长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找根棍子,狠狠抽眼前的混账东西一顿。 “十两银子啊,你让睿哥儿拿什么去还!” “柳、柳大哥……”宁睿扯着自家相公袖子,小脸上满是迷茫。 柳锦昱脸色灰白:“睿哥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了县上赌坊十两银子,我不想连累爹娘,只能委屈你了。” 说完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在小孩儿手上捏了捏,示意他不要担心。 宁睿性子单纯,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索性垂着头,一言不发。 围观群众只当他是太过失望,也没多想,将矛头全部指向了柳锦昱。 “什么?十两?昱小子,你娘昨儿不是刚替你还了十两银子,难不成还有?”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到底欠了多少啊!” 呵,柳老太太替原身还银子,还是十两,做梦吧。原身病的快死了,几十文药钱都舍不得出,怎么可能拿出十两银子替原身还债? 她以为原身被打死,就不用偿还欠款了,因此肆无忌惮在村子里宣扬自己多高尚,亲儿子不当人,她也照样疼,赚足了好名声。 可柳锦昱偏不如她的意。 “娘,您替儿子还了欠款?”他眼睛湿润的看着柳老太太,“那这么说,半个月后,赌坊的人就不会来讨债了,睿哥儿也能活下去了!“ “太好了!”他握着睿哥儿的手,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好个屁!小王八羔子,当初老娘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柳老太太死死盯着小儿子,眼里直冒火星子。 说这些都没用,万一半个月后赌坊真找来怎么办?那可是十两银子,够锦昌买多少书本了!让她拿出来给小畜生还债,门都没有! 断亲,对,她要断亲! “村长,我要跟这小畜生断亲!” “柳老根家的,你……” 村长皱着眉,还要再劝,谁料柳老太太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先前已经替这小畜生还了十两银子,谁知、谁知竟然还有十两欠款……家里积蓄不多,何况还供着几个读书人,先生说锦荣今年有望考上,我这个当娘的,砸锅卖铁也要凑够锦荣科考的路费啊!” “可现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锦荣跟锦昌他们是个有出息的,将来一定能当上官老爷!” “说的没错,到时候咱们全村都跟着沾光呢!” 柳正是一村之长,他得为村里的利益考虑,村里出个读书人不容易,老柳家一下就占了八成,为了全村的发展,也不能得罪了。 “柳老根家的,你想清楚了,真要断亲?” 柳老太太继续抹眼泪:“都是被逼得,我也没办法呜呜呜……” 柳正皱眉,扭头又去问柳锦昱。 “昱小子,你也想清楚了?” “叔,小子想清楚了,小子不想让爹娘跟着受连累。” 柳正点头,没再说什么,让人去请族老去了。 断亲是大事,要开祠堂把柳锦昱的名字,从柳老根家族谱里迁出去,这事必须由族老坐镇才行。 柳锦昱被人抬着朝祠堂的方向走,宁睿紧紧跟在后头。 柳老太太让人回去喊他当家的。 柳老根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男的,是原身大哥柳锦繁,原身就是替他背锅才被赌坊的人打死的。 想到柳锦繁将罪名推给原身,一家人没一个出来作证,眼睁睁看着原身被打死,柳锦昱就对这一家人恶心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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