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见过还得了,那还有个命在? 陈婶腹诽了半句,末了才又继续道:“打得倒确实厉害,屠了好几个村镇呢!就是觉得太危险才逃出来的嘛,不然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哦。” “咦!还屠村嘞!太凶残了!” “肯定凶残啊!听说西羌的人都吃生肉,喝兽血的!” “真的假的?那不是野兽,那怎么打得过哦!” 人群突然又炸开,你一句我一句地揉在一起,听得陈婶脑子嗡嗡响,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陈婶干笑一声,“……这吃生肉倒不至于吧。” 一个妇人挤了前来,点着手指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真的!陈嫂子你就是阳山关那边的人,你不晓得啊?” 陈婶:“……”真是不晓得,这事咋传得这么离谱的。 正说着,后头传来了车轱辘和蹄子啪嗒啪嗒的声音,陈婶朝外看一眼,果然是自家汉子赶着车回来了。 她忙推开眼前的妇人,朝外走了几步,说道:“不说嘞不说嘞,这些啊我也不清楚。这李大夫和夫郎回来了,我得去接,可不和你们聊了。” “诶,嫂子别急着走啊,还想问问西羌的兵士多不多呢!是咱人多,还是他们人多啊?” “咱领头的大将军厉害不!到底能不能打赢哦!可别增税收啊!” 这些人还七嘴八舌地说着,更甚至有人试图去扯陈婶的衣裳,急得想要多问两句。 赵田氏瞪了他们两眼,叉着腰凶道:“急什么急!老远的事儿,你们打听这些有啥用!这些事儿,人陈嫂子也不见得知道!能赢就是赢,要输你问了也没用啊,你还能上战场杀敌去!还不如顾着眼前,赶紧回家商量商量征兵的事儿,有钱拿钱,没钱拿人,在这儿问这些风马牛不及的有个屁用!” 还得是赵田氏的嘴巴厉害,几句话啪啦啪啦往外一放,给这些人全都说愣了,一个个顿了好一会儿,又才你看我我看你地嘀咕起来。 “也是……问了也没用啊,不过还是盼着能赢哦,不然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哎,上哪儿凑这么多钱哦。我明儿只能回娘家看能不能借到了,不过征兵娘家也得交钱啊,家家都难过嘞。” “也是难办……刚才我家男人私下问了里长,今年都不让分家!上头就是怕百姓们靠分家躲兵役,不许分嘞!” …… 他们又絮絮叨叨好一会儿,然后才陆陆续续离开,走时各个都是唉声叹气的,眉毛皱着,嘴角撇着,全都苦着一张脸。 等人都走完,李介丘和叶小尘才牵着小满回了家,几人也都听到了那些村民的声音,进院一看见赵田氏,连忙问道:“婶子也是为了征兵的事儿来的?” 赵田氏对着他们点头,也问道:“你们也晓得了?” 叶小尘说道:“听说了,在食肆的时候,就听到客人们在说。” 李介丘也点头,“医馆里的病人也都在说这件事,镇上大衙门口还贴了告示,征兵十万呢。” 赵田氏摇头,啧啧道:“十万啊,这仗是真得打了。” 叶小尘着急问道:“赵婶,家里还有余钱吗?” 赵田氏点头,又望了一眼腻在一起的赵安月和林青锋,“有的,不够的话就找青锋小子借点。不过你家……买了人,这也得算里头吧?那也得交钱喏。” 赵田氏起初还没想起来,只记着他一家四口人,这时候看了赶车的陈叔才恍然记起,这是还有几个下人的,那铺子里的阿南阿北兄弟也都是过了二十岁的。 叶小尘点点头,又看了李介丘一眼,继续道:“我们刚刚在路上,商量过了,到时候交钱免役。” 赵田氏点点头,又拽着赵树林往外走,嘴里还说道:“那也行,咱也回去了……这事儿整的,也太突然了,禾哥儿的婚事都还没办呢,可千万别误了好时辰。” 她拉着自家男人朝外走,走到一半又看到手牵手站在墙边的杨禾和羌原,看着又是叹气,只觉得惋惜,好好的喜事儿,偏偏就撞上征兵了。 杨禾倒不太在意,他挽住羌原的胳膊,抬起脸朝羌原望了一眼,浅浅笑了两下。反正在他眼里,最大的事情是合户办婚契,这事儿已经办妥了,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夫了,这就是最大最好的喜事。 杨禾笑着对赵田氏说道:“没事的,婶子。反正成亲也只请咱几家人,征不征兵都不影响,咱自己关着门高兴就好了!” 赵田氏点点头,见杨禾笑得高兴,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一直紧皱的眉宇才得了舒展,“也是……那你们的喜事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这红烛、红纸都得备好!喜服做好了吗?还有……” 这婶子话锋转得飞快,拉着杨禾啰嗦个没完。 几人就这样聊着出了门,连平常最活泼话多的赵安月都没有厚着脸皮赖下来蹭饭了,而是拽着林青锋的手也回了隔壁自己院子。 陈婶也已经把饭菜做好,等人都走后就开始摆桌吃饭了。 一家人吃好饭,小满磨磨蹭蹭进了屋子做功课,他最近在学千字文,已经会认不少字了!夫子说他机灵聪明,要是肯用功绝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过小满的聪明劲儿没用在书本上,全用在吃上了。 问他二十个五相加等于多少,他算破了脑袋算不出来;要是问他全班同窗,每人三块糖糕,一共要多少块,他立马就给你算出来了。学院的夫子想起也很是头痛。 几人吃过饭,李介丘点了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借着烛火看了起来。 叶小尘正好收了晒好的衣裳进门,一边叠一边问道:“这是什么信?” 李介丘看完后,将信放到了桌子上,走到叶小尘身边帮着一起叠衣裳,又答道:“秦执寄的信,今天医馆有些忙,都没来得及看。” 叶小尘歪了歪头,好奇道:“秦老板?他怎么突然、给你寄信?写了什么?” 李介丘答道:“是上回药方的事。他说有两道治外伤的方子已经传到了军中,效果比十灰散好很多,应该会大力推广。” 叶小尘点点头,“那也是好事。” 如今又是征兵,刀剑无眼,有更好的药当然是好事儿了。不过良药也解不了战火之苦,只盼着那头的战事能早日停止。
第439章 征兵(三) 因着征兵的事情,近来几天村里人全没个笑脸,各个都是唉声叹气的,全都在为了那十两的免役金发愁。 有些已经凑够钱,有些家里没钱,几兄弟争来吵去,谁也不愿意被征兵的征走,因此最近几天老能听到吵嚷打架的声音。 “我不去,我是家里的老大!还得伺候二老终老,我怎么能去当兵!”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和二哥没孝顺爹娘吗?你这话可听得人伤心啊!” “哎哟,算了吧,别吵别吵!干脆抽签,谁抽到最短的树枝谁就去!” “好!抽就抽……诶,怎么是我!老二,是不是你作假了!不行!再来一次,我是老大该我先抽!” “呸!说好了抽签就耍赖!你算什么大哥!老子打死你!” …… 近来诸如此类的争吵一直不绝,满村人家吵得乌烟瘴气,好些亲兄弟处成仇人一般,自家院里横眉冷对,出了门也当是不认识一样。 不过这些倒不影响叶小尘一家人,最近小考的书生们回乡了,草舍小食的生意又渐渐红火起来,他忙得没时间想征兵的事情。杨禾羌原、赵安月林青锋,两对又是新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关着门日子过得如胶似漆,也不愁征兵的事情。赵家父母早几天倒是发愁郁闷,不过时间久了倒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整日摆着苦瓜脸。 赵田氏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机,天天听了八卦都来和叶小尘、杨禾几人絮叨。 今天又聚在一起,说的还是自家娘家的八卦。 “我那个不争气弟弟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她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发着光一般,听她那激动兴奋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她亲弟弟。 叶小尘和李介丘也是刚到家,喝了一口陈婶端上来的茶水,然后又偏头看赵田氏讲话,还好奇地问道,“他也算啊?那田大郎不是、瘫了吗?这也算在征兵里头?” 赵田氏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不晓得呀。他家好像也以为不用征的,钱也没凑,事儿也没问,还是昨日里长上去告诉他,和他说了也得征。给急坏了,还下来找我借钱呢,可我自个家里的免役金都是青锋小子出的,哪有钱借给他。” “他就又想着卖地凑钱,可这时候哪家有余钱买地啊?价格压得老底也卖不出去。哎,到底也是亲弟弟……真上了战场怕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说到最后赵田氏才终于露出两分愁容来,不过转瞬就淡去了,这个弟弟早年就伤够了她的心,不见就不见吧,以后就全当没有他这个人了。 赵田氏说够了热闹,又吆喝着在她脚边一阵转圈的小白回了家,瞧着是精神抖擞。 叶小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玩笑说道:“赵婶可真爱聊,最近村里征兵的事儿,她听了天天、都来和我们说,也不嫌麻烦。” 可不止和他们说,那是杨禾、赵安月,两家院子挨个挨个说过来的。 前天是哪家父亲老迈,哥哥又体弱多病,家里小哥儿拿锅灰涂了脸,装作汉子去报了名。 昨天又是哪家兄弟因着征兵的事儿打了起来,当哥的瞒着父母把弟弟的名字报了上去,说什么长兄如父。被里长知道后,又是一通好骂,说亲爹亲妈还在,他充什么假爹。 总之天天都是一场好戏,赵田氏觉得有意思的就讲给几人听,正好叶小尘和李介丘白日都在镇上,对村里的消息知道的少,听一听了解一二就够了。 等赵田氏走后,陈婶就又喊着开了饭。 一盘香煎豆腐,豆腐块儿裹着蛋液煎得两面焦黄,再用蒜末、葱苗、茱萸碎爆香,瞧着就食欲大开。再一盘泡椒肉丝,泡好的红辣子、酸萝卜切成丝,黑木耳、蒜苗也切成丝,和着肉丝炒出红油香味,又是一道酸辣开胃的好菜。再清炒一盘绿叶子菜,一大碗豆腐鸡蛋白菜汤,汤炖得奶白清香,绿油油的葱花漂在上头。 陈婶的手艺越来越好,杏花、小满两个孩子闷头吃得认真。 另一桌的陈家人还没急着吃,陈婶和陈葵先给大桌上齐了菜才开始布置他们的小桌子,陈叔坐在小凳子上没有动,手里翻着一个小本子看得认真。 那是杏花今天的功课,学的算术。她近来打算盘已经熟练了,算账的错处很少,陈叔也常常夸她在算账上很有些天赋。 陈婶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小声斥道:“你就干坐着等吃吧,我和葵哥儿忙得脚不沾地,你搁这儿坐得稳稳当当。” 陈叔没敢反驳,立刻收起来小本子,起身一瘸一拐去端了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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