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和楚项结盟,晋王不该心知肚明? 不想说,不愿说,索性什么也不说。 他干脆利落地抽出佩剑,直接道:“晋王,请。” 齐人好剑术,齐军以技击闻名于世。 赵弼自幼练习长剑,在上京为质期间也未曾懈怠。 在齐国宗室和氏族之中,他的剑术数一数二。在战场上的威名不及林珩,也比不上楚煜和楚项,但无人敢小看于他,否则代价惨重,九成以上会丢掉性命。 他的长剑是精心打造,剑柄和剑鞘镶嵌珍珠珊瑚,装饰华丽,俨然一件艺术品。剑身出鞘,霎时间寒光四射,分明是一件杀人利器。 赵弼率先拔剑,林珩也收起轻松的表情,周身气质为之一变。 场内又起罡风,晋王与齐王对立,手中宝剑泛起冷光,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 两旁诸侯屏息凝神,经历过方才一场比斗,狂跳的心尚未平复,紧接着又看到这一幕,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没有片刻松弛。 “晋王和齐王也为宴会助兴?” “我等何德何能!” 两道声音突兀响起,四周的目光聚集过来,国君们看着说话的上京贵族,如同在看两个傻子。 “当真是没有脑子。” “或许是故意?” “图什么?” “想被看成傻子,没有威胁?” “高见。”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篝火重新被点燃,侍人插下新的火把,使得宴会场亮如白昼。 林珩翻转手腕,目光锁定赵弼,在对方提剑时前冲。 他的动作足够快,不想赵弼更快。 一寸长,一寸强。 齐剑比晋剑长出三寸,双刃锋利,剑身有横纹,击刺时闪烁寒光,堪称神兵利器。 预感到危险,林珩凭直觉侧身,同时竖起剑身挡住危险一击。 当! 一声脆响,冷光擦过林珩的脸颊,被铁剑挡住,随即荡开。 一个照面,双方心底都有惊诧,很快又变作了然,认为理应如此。 赵弼没有收势,翻转剑身击向林珩的脖颈。林珩竟不躲闪,选择硬碰硬,再次以剑身格挡。 数次短兵相接,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两人的力量和速度令人瞩目,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越王和晋王的比拼。 “谁胜?” “难料。” “晋王战功赫赫,齐王亦不弱。” “无论谁胜谁败,我等都是看客。至多为马前卒,无资格与之并肩。” 这番话一出,议论声戛然而止。 实话不容辩驳,但也确实扎心。 场地中央,两剑再次相遇,和之前不同,齐剑的剑刃留下豁口,剑身隐隐现出裂纹。 发现武器有异,赵弼却不能停,停下就是认输。 他索性迎难而上,以更快的速度挥剑,锋刺锷削,招招击向要害,意图以雷霆之势拿下这场战斗。 林珩没有受他牵引,始终冷静格挡。中途瞅准时机,双手持剑猛然向前一挑,断裂声随之响起。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齐王手中只留下半截剑身,余下半截斜插地面,断口平齐,分明是被从中削断。 齐国的铸剑师举世闻名。齐王的佩剑出自大匠之手,锋利无比,堪称神兵利器。 这样的一柄宝剑竟然断了? 众人惊讶不已,抽气声此起彼伏。 楚国铁器闻名天下,也不曾有这般战绩。晋国的铁器竟如此之强! 诸侯齐刷刷看向林珩以及他手中的宝剑,神情不掩向往,心中满是火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武器断裂,自然无法再战。 看着手中的断剑,赵弼心情复杂,却也没有纠缠,而是自行拾起半截断剑,大方承认技不如人。 “晋王勇武,寡人自愧不如。” 在两人的交锋中,林珩使用铁剑,的确占据一定优势。可武器并非全部,否则楚越相争百年,越国早就不复存在。 林珩个人能力同样令赵弼钦佩。 他利落收剑还鞘,短短数息时间,少许的不甘也烟消云散。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大庭广众之前,拿得起放得下。一场比斗不算大事,人生数十载,今后日子还长。 齐王痛快认输,依旧和晋王谈笑风生,未见半分不愉。此等心志非常人能比。落在诸侯眼中,无一人会小视于他,反而增添几分敬服。 林珩看在眼中,同样扬起笑容。回到席间后更是举杯邀其共饮,两人不似对手更类知己。 “晋王与齐王战,胜负既分,仍能把酒言欢,实乃陂湖禀量,卓乎不群。”席间有诸侯发出感叹,引来左右附和。反观楚王和越王,分明是两个极端,与二者形成鲜明对比。 “越楚世仇,仇恨难解,不死不休,如此实属寻常。” 相比晋齐两国,越楚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楚煜和楚项的表现也很好理解,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握手言欢才是真正的怪事,会惊掉天下人的下巴。 两场比斗结束,晋王和越王拔得头筹,两国氏族欢欣鼓舞,驻扎在会场外的甲士也是欢呼雀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武!” 欢呼声犹如海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似回应这股浪潮,凛冽的寒风逐渐平息。夜空晴朗,愈显月钩皎洁,望之心旷神怡。 酒过三巡,与宴宾客多数有了醉意。 乐声又起,不同于先时的恢宏,旋律变得轻快,演奏的都是王宫乐人。 身着彩裙的舞人入场,乐音随之发生变化,入耳缠绵悱恻,如同佳人在耳边低语。 舞人皆是二八年华,容貌清丽,身段曼妙。 她们的家族侍奉天子,仅在宫宴起舞。今日出现在诸侯会盟的宴会上,足以表明天子的诚意。 “诸侯勤王,晋王居首功。予一人聊表心意,万望笑纳。”姬典端正心态,主动放下身段,没有一丝一毫勉强。 屏栏既然落下,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舞人腰肢款摆,似弱柳扶风,娇柔中不失妩媚。这种舞仅存于上京,少见于诸侯国,唯有蔡国的巫舞能与之一比。 借着酒性,部分宾客看得目不转睛,现出几分迷醉。 林珩连饮数盏,目光始终清明。若非料定姬典无胆,八成会以为他要施展美人计,借机迷惑诸侯,扰乱会盟。 “陛下的心意就是如此?”林珩放下酒盏,向场内舞人示意。 不想对方产生误会,姬典连忙摇头:“晋王误会。” 他不敢继续卖关子,匆忙拍了拍手,扬声道:“来人!” 声音传出,舞人迅速停下动作,向左右分成两排,恭顺匍匐在地。 几名侍人鱼贯行入,手中各捧着一只木盒,形状四方,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木盒外层漆金,能看出是王宫大匠的手艺。 这般郑重其事送至诸侯面前,显见内中之物非比寻常。 侍人行至近前却未匍匐叩首,而是捧着木盒俯身,在弯腰时双臂平举,将木盒捧至头前。 四只木盒一字排开,大小形状一般无二,盒身上的花纹也别无二致。 漆金处浮现光晕,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鞍甲之劳,不赏之功,唯此物能彰。”姬典起身先行,林珩四人交换眼神,旋即迈步跟上。 两侧诸侯不再窃窃私语,陆续站起身,目光聚集到会场中心,对于木盒中的物品充满好奇,都想一探究竟。 站定在侍人身前,姬典逐次掀开盒盖,现出盒中之物。 一抹温润闯入眼帘,众人定睛看去,不由得瞪大双眼。 与木盒外层不同,盒内不见花纹,仅铺有素色的绢。绢上放有玉印,底座四方,顶部雕刻图腾,分别是玄鸟、於菟、睚眦和蠃鱼。 “予一人取王宫内藏白玉,命人制王印,赠与诸君。”说话间,姬典从盒中取出印玺,分别送到四人面前。 藏于王宫的白玉,王宫匠人动手雕刻,非是赏赐而是相赠。姬典诚意十足,哪怕是做戏,能做到如此地步也值得赞许。 王宫匠人手艺精湛,印玺上的雕刻线条流畅,玄鸟振翅,於菟虎踞,睚眦咆哮,蠃鱼摆尾,无不活灵活现,姿态惟妙惟肖。 翻过底部,硕大的“王”字清晰无比。 字体四周雕刻小字,源于上古先民,仅王室有完整的传承。 “予一人心意,还请收下。”姬典托起印玺,样子情真意切,没有半分作假。 四枚玉印是精心打造,区别于诸侯印章,反类似天子印玺。不看雕刻的图案,与天子印玺摆在一处,几乎没有多大区别,上面的文字更有九成相似。 印玺捧到面前,林珩抬眸看向姬典,目光幽深,使对方心生不安,手指微微颤抖。 在姬典额头沁出薄汗,脸庞微微变色时,他终于接过这枚雕刻玄鸟的王印。 “谢陛下。” 见林珩收下印玺,姬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神情不再如先时紧绷。 他随即转过身,将余下三枚印玺分别送到楚煜、楚项和赵弼手中,不偏不倚,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因勤王有功,天下诸侯爵升一级。 四枚王印在宴会前制成,由姬典亲手送出,以示对晋王四人的敬重。余者也在赶工,待诸侯启程归国,必定送到众人手中。 “诸君有功,望不负初心,开化外之地,扬我华夏之威!”姬典神情肃穆,声音洪亮。 诸侯争霸,势必问鼎中原。 胜负未分之前,他不能离开上京,此生或将困于方寸之地,无法展眼于外。 他知晓自身弱势,也清楚自己的能力,但为华夏一员,王朝开辟者的血脉,他愿见诸侯大军踏出四境,愿见华夏旗帜遍插天下。 “予一人不才,德行不足,觍颜于王座,无甚建树。唯愿诸君马踏天下,兵戈所指,日月所照,皆为华夏!” 无人能够想到,这番话会出自姬典之口。 此时此刻,众人不由得想起林珩之前所言,诸侯虽敌,终我族类。 我族同源,血脉相连,是为华夏。 夜色将尽,晨光初现。 日月同辉,短暂现出奇景。 与宴众人肃穆神情,齐声立下誓言:“今日立誓,血脉不灭,定马踏天下,扬我族之威。凡兵锋所指,日月所照,必为华夏之土。天地鬼神共见!” 天下诸侯共起誓言,豪情万丈,声震寰宇。 在场史官手捧竹简,笔走龙蛇,完整记录下这一幕。 流传至后世,这一场会盟被特殊定义,既是王朝末年的绝唱,也是华夏兵出四方,鲸吞天下的序幕。 宴会持续整夜,至天明方才散去。 旭日东升,晨风微冷,却不复寒冬凛冽。吹过平原时,带来一股早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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