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笑眯眯地去印坊了。太子真机智,给他安个太傅义子的头衔光环,一跃成为天下读书人佼佼者。 他什么时候教书能教到太傅这样的程度,只要一个名号,儒生闻风丧胆。 裴酌拍了拍脑袋,羡慕个西瓜,禁止事业脑! 他带着李二去印坊,四处好奇地查看。 每一道工序位置不同,排字工将一个一个胶泥活字嵌在木格框里,形成文章,接着拿去印刷。 裴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排字工要从浩瀚汉字里选出需要的,这一步效率低下。 裴酌:“何不制作一个轮盘,将活字按照韵律分门排放,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了,只要站在原地转动轮盘就好。” 排字工眼睛一亮,有轮盘确实方便很多,但是得优秀的木工才能做出来。 裴酌:“有用的话,李二,你找个木工研究一下。” 李二:“是。” 排字工喜出望外,一句话就能解决他的困难,跟太子亲自下来视察一样一样的,遂虚心请教:“如何按照韵律?” 裴酌看见他手腕上束着蓝色腕带,袖口扎紧,方便干活,唔,是太子的人。 是时候科普一下拼音扫盲了。 历史证明,扫盲能直接促进自发的科技萌芽。 大宣也有注音方式,譬如用一个同音字或近音字或两个字连读来标注另一个字,前提还是得认识用来标注的字,且书写繁杂。 汉语拼音一共63个,不难学会。 排字工算是大宣见识汉字最多的人群之一,由他来注音不错。 “下工之后,来太子别院找我,我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 “好的,大人。” 裴酌视察下一道工序,印刷。 工匠在排版好的文章板子上先刷一层水,再刷一层墨,将白纸平铺,用工具轻轻按压,将每个字都印下来后,揭起晾干。 一刷一印,较为耗时,要熟练工才能制出墨色均匀的书籍。 裴酌抱着胳膊望天思考了一会儿,从记忆里刨出相关印象:“平印能不能改成滚印?” 旁边就有笔有纸有墨,裴酌拿起笔,画了一个示意图,又抽了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演示。 “将活字嵌在面上,滚动一圈,即印刷一张。”裴酌在纸上推了推木头。 滚筒悬住固定,正正好挨着浸透墨水的棉布,滚起来时自动上墨。 裴酌简略说了一下:“提供一个思路,能不能行自己试试吧。” 李二吩咐印刷工匠:“你跟排字工一起研究,做出来重重有赏。” 印刷工疑惑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书籍要印。” 裴酌鼓励道:“很快会有的。” 印刷工的话提醒他了,他得尽快创造需求,手工产能跟不上时,工匠才会想方设法用机器赶工。 课本属于大量印刷相同内容,这时滚印的效率才会突出。 教育、扫盲、印刷术,相辅相成。 最后,裴酌蹲下来,查看印刷好等待晾干的书页。 他舔了一下指尖,在一张废页的墨迹上按下去。 不一会儿,墨渍晕开了一些。 “大宣印刷还是以水性墨为主啊……”裴酌挠了挠脸蛋,近代印刷用油性墨,字迹更清晰,着色更牢固。 油墨成本高。 裴酌问李二:“金塔寺是不是抄出了很多松香?” 金塔寺释放毒烟时,会用松香混合掩盖味道。 李二:“对。” 裴酌:“以后送到墨厂制墨吧。” “亚麻仁油,松香,炭黑,烟黑,还有酒精……” 好家伙,制作印刷油墨的原材料都不低廉。 李二:“裴公子在说什么?” 裴酌:“记下来送给会制墨的工匠,让他研究。” 李二:“好。” 裴酌看完一圈,他觉得没有那些“大人”陪同的视察真不错,直接对接师傅,不知道太子寒暄完了没。 裴酌:“李二,我们回去吧。” 想办教育,印刷必须跟得上,这一趟没白来。 再次见到萧循,裴酌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今天真棒呀。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给自己又揽了活儿? 裴酌的笑容下一秒消失,恹恹地走到太子身后:“殿下,看完了。” 萧循觑着他的脸,以为是看见这群老头不开心,道:“走吧。” 裴酌大爷似的慢吞吞跟在太子身后,显得太子像个带路的。 刘清源跪在地上恭送,抬头看了又看,觉得这后生规矩不是很好,有空得跟太傅说道说道。 裴酌:“太子殿下,我想看看金塔寺抄出来的清单。” 金塔教虽然不干人事,但是爆装备很利索。 它蛊惑人心的秘诀是制烟毒,换句话是有一定的化学研究成果,想必也有很多相应的设备和原材料。 “过几日让李如意带你去看。” “好。” 裴酌打了个呵欠,跟着太子回到了别院。 李二贴心的问:“裴公子,明日要不要把学生叫回来上课?” 恰在此时,二皇子派阿肆,把裴酌的包裹也送了回来。 他去宫里换了太监服,后来又在东宫换了东宫备用的常服,出门穿的衣服还在二皇子府。 狡兔三窟是这样的,到处有他的换洗衣服。 阿肆:“二皇子说,太子起复,您还是好好跟着太子罢。” 裴酌噎住,二皇子是不是夺嫡失败,说话阴阳怪气的? 这话是一定要带到吗? 他都忘记自己从太子别院跑路的事了! 裴酌尴尬的伸手接过包裹,挎在臂弯里,转身对上萧循晦涩不明的眼神。 萧循对着他的脸抬起了手。 裴酌微微睁圆眼睛,你想教训一心三用的手下很有道理,但这一巴掌拍下来问题很大。 萧循抬手用指腹擦了一下裴酌的脸:“脸上都是墨,洗洗罢。” 裴酌脸颊一红,下意识想在肩膀上蹭蹭。 萧循按住他的肩膀:“蹭上衣服不好洗。” 李如意看得牙酸,殿下虽然崇尚节俭,但不至于省事到计较衣服脏不脏。 裴酌脸颊在萧循手背擦了一下。 跟手心的触感不同,手背比较凉。 萧循:“你不会以为我想打你?” 裴酌嘴硬:“没有噢。” 萧循将手背到身后,垂眸看着他,笑意清浅。 “我随便你货比、四家。” 裴酌彻底红了脸。 把自己当货物干什么。 只是狡兔三窟罢了!你守株待兔吧。 …… 二皇子府,萧绯看着阿肆回来,问:“那句话,让裴酌好好跟皇兄过日子,你带到了吗?” 还衣服不是重点,这才是他想说的。 要不是还个包裹不好兴师动众,他都要亲自去了。 阿肆:“主子,带到了。” 萧绯:“什么反应。” 阿肆:“没敢看,但裴公子和太子对视良久。” 萧绯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亲最好是快快成。” 他娘有一句话特别有道理,就是得赶紧借着冲喜的名义成亲,不然等皇帝驾崩,又要守孝了。 阿肆:“主子,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萧绯:“什么?” 阿肆是他从江湖情报阁挖来的高手,打听消息非常及时。 阿肆:“今日太子巡查宫廷印坊,放出消息,说裴公子是太傅的义子。” 萧绯:“这肯定是为了抬高裴酌的身份!” 父皇曾经有意指婚太子和太傅之女,众大臣都不反对。 想必换成义子,也是一样的。 萧绯:“太子果然阴险,知道刘清源是个大嘴巴。” 哪里像他这样早早知道皇嫂的人选,却守口如瓶。
第17章 太子监国第一天,早朝。 龙椅空置,下方置一黑色檀木长条案几。 太子萧循传达了陛下病中圣谕:“释放姚靖,念其替父伸冤,事出有因,降职二级,罚俸一年。” 众大臣惊讶,都察左御史出列:“陛下释放姚靖已是天恩,她是女子,岂能继续做官!” 萧循:“父皇感念孝嘉皇后,道是巾帼不让须眉,今后有意放开女子科举。” 都察左御史是元老重臣,有段时间这些人都给孝嘉皇后打下手,因此无可反驳那句巾帼不让须眉。 都察左御史怀疑其实是太子的主意,但没证据,毕竟陛下病了,怀念故人情有可原,他总不能去叨扰陛下。 “太子三思。” 萧循:“难道王大人担心大宣男儿考不过女子?如此,可分设男女科举。” “臣不是这个意思!”分开设男女科举岂不是意味着年年都有女子为官! 王大人灵机一动,转向裴太傅:“事关科举,裴大人以为呢?” 裴太傅夫人的娘家子侄也参加了这届科举,正好是第四名,如若剥夺姚靖的状元,第四名递补至探花,说出去也好听。 裴清许道:“黄帝艺五谷,嫘祖始桑蚕,科举是为大宣选拔人才,当官皆为解民饥寒,并无男女之分,户部织造司等不妨先设女官,观瞻后效。” 萧循:“太傅言之有理。” 王大人脸色一僵,大意了,他忘记太傅之女未婚聪慧,裴清许没有儿子,指不定想让女儿考呢。 在户部就职需要术数能力,太傅擅经纶之外,术数也不输,户部许多官员都是他的学生。 太傅先拿自己的学生所在的政司开刀,他倒也没话可说。 接下来,百官又提了一些政事磋商,基本上君臣相宜。 太监总管拉长声音:“退朝——” 萧循道:“太傅留步。” 裴清许跟着太子到后殿,想到刚才早朝路上,印坊的刘清源主动搭话,先说了一通“令郎好相貌”,接着又批评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太傅要好好管教”。 裴清许云里雾里,反应过来,原来是太子在外面给他认了一个义子。 萧循解释道:“刘大人盘查得紧,只是权宜之计。” 没有人比裴清许更了解太子,绝不是权宜之计这么简单。他最近听说太子身边出现一个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事大刀阔斧,领异标新。 太子自己护着还不够,还要拉上太傅一起背书。 裴清许:“臣明白。” 萧循道:“改日我让裴酌上门敬茶,过一道礼。” 裴清许十分有规划地问:“何日?” 萧循破天荒没有准数,道:“未定。” 他怀疑裴酌教完书就懒得动弹。 裴清许:“臣是担心万一撞见,对面不识,露出破绽。” 萧循:“太傅尽可放心,你若是遇见一绝色懒散之人,那便是了。” 裴清许皱眉。 这是他教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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