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死死捂住了皇后的唇鼻,在那一刹那,皇后疑心萧倦要将他捂死。 窒息中,他想到自己年幼的孩子,自己的家族,眼眶中不禁有了泪水。 萧倦吻着他湿润的双眸,手渐渐松开了。 翌日,萧倦说他会查明此事,让皇后先闭门思过。 楚词招躺在床上,忍着痛下床行礼:“是,陛下。” 萧倦未再多看他一眼,径自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没过多久,萧倦便查明此事,不顾宠妃怀着身孕,将之打入了冷宫。 至于那宠妃命大,在冷宫生下的五皇子,也就在冷宫里跟个透明人一样,连名字都没有。 是后来那宠妃写了血书让忠奴冒死递给皇帝,皇帝萧倦才来见他一面。 他诉说着自己对萧倦的爱意,萧倦无动于衷,甚至听得厌烦。 直到他说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出冷宫,萧倦才微微动容。 那宠妃见萧倦只是听着,并没有大发慈悲说要放他们母子出去,宠妃顿时明了。 他望了眼自己的儿子,狠下心肠一头撞死在萧倦面前。 萧倦命人把他安葬了,抱着五皇子出了冷宫。 萧倦给五皇子取了个名,叫萧岸。 他道:“你是上了岸,你娘却溺死了。你的岸,你娘的暗无天日。” 取完名,萧倦就把五皇子扔给了其他嫔妃。 他不喜欢这个不祥的孩子。沾了生母的血,死气太重。 五皇子这次秋狩也来了,皇兄皇弟们盯上了一头麋鹿。 五皇子不让他们射箭,他说:“它怀孕了,是头怀孕的母鹿。” 三皇子道:“那又如何?” 五皇子劝道:“三哥,杀这样的鹿有伤天合,我们去猎别的吧。” 三皇子睨着他,拔箭就要射,四皇子拦了下来:“三哥,五弟说得有理。舐犊情深,父皇知道了不一定高兴。我们去那边看看,猎杀猛兽给父皇瞧。” 提到皇帝,三皇子心神一转,收了箭。 五皇子落后半步,在四皇子身侧轻声道谢。 四皇子没说什么,但摸了摸五皇子的头。 五皇子被萧倦扔给了柔妃。如同封号“柔”字,柔妃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 即使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四皇子,也并没有疏忽对五皇子的照顾。 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关系也算是融洽。 院落里。 皇后走到床榻前停下。他见着林笑却已经醒来,出口是抑制不住的质问:“你为什么要下场,为什么要给你自己找麻烦。” 皇后让其他人都出去。 山休担忧地退下。 林笑却看着生气的皇后,心道,娘娘终于有点活人气了。而不总是一个皇后的模板,一个规规矩矩做什么都符合章程的皇后。 林笑却垂下眼,说只是意外。 楚词招道:“你的身体能经得起多少意外,你知道你受伤了太子会有多担心吗?” 他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明明不是太子担心,是他慌得什么也不顾了,就想来看林笑却到底怎样了,有没有受伤,情况严不严重,会不会怕得醒不来。 可他不能说,他只能借着自己儿子的名义来关心。 林笑却打小住在宫里,与宫中人并无血缘关系,他这个做皇后的,幼时还能关心,可林笑却大了,他得避嫌。 让下人们都退下,都是不明智的举动。他一个哥儿,就算年龄能当林笑却的母亲,也不能与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母亲? 这个说法惊得皇后心中一颤。 他清晨照过镜子,他没有老,如果不是身上的华服太重,如果不是妆容太端庄,他穿那些少年郎的衣服,也绝不会显得突兀。 他不肯承认自己竟比林笑却大了一轮。 简直是恬不知耻,痴心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孩子。 皇后蓦地坐倒在床榻旁,竟掩面泪流。 林笑却心中如同蚂蚁乱爬,不是滋味。 他想说对不起,可是难道像个瓷瓶一样被摆在房间里,不受风吹雨打就能活过九十九? 他想要出去,想要骑马想要飞奔,想要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而不是被药汁灌满了,满得要从喉咙里溢出来。他疑心自己若是落泪,落的都是味道古怪的药汁。 林笑却不知该怎么办。 长辈在面前哭泣,他心中的歉疚如同心被揪住,无法躺回心腔里自在跳动。 他从床上跪坐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给皇后擦泪。 皇后的泪好烫,像一个又一个火星子。 “娘娘,别怕,”他抚着皇后的面庞,“我好好的,好好的。” 皇后看着他,含着泪微嘲地笑了下。 林笑却被那笑意刺痛,缓缓收回手。 可皇后攥住了他。 “别叫我皇后,”他说,“我是楚词招,从始至终,只是楚词招。”
第18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18 “别把我当太子的母亲,别把我当皇帝的妻子,怯玉伮,”楚词招攥着林笑却的手,贴到自己胸膛,“哪怕只有一刻,你透过那些身份望望我吧。” 楚词招说得如此绝望又如此期望,林笑却心中不再是蚂蚁爬,而是翻天覆地的洪流搅得心腔泛滥。他感觉自己眼眶湿了。 233破坏了这氛围:【拒绝。宿主,在这个世界,你爱的人只能是谢知池。】 林笑却张了张口,却没法说出话来。 233一再催促,林笑却却仔仔细细轻轻柔柔给楚词招擦了眼泪。 “娘娘,”他说,“您该回去了。” 娘娘……他竟还是唤他娘娘…… 楚词招笑了起来,自嘲地讥讽地,笑着笑着竟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再不顾林笑却如何,他站了起来,他往外走,初时慌乱后越来越僵硬古板麻木。他又成了那个皇后娘娘,行事端庄,无可指摘的皇后。 可回到自己寝宫后,楚词招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下。 宫女雾映还要禀告什么,楚词招只是冷冷地发了狠地说:“退下。” 雾映惊骇地离开,再不敢多言。 楚词招疯狂地脱自己的头冠,脱沉重的华服,等到浑身无一物了,他倒在床上,无声地落泪。 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毫无所觉,只是觉得冷,冷得骨头都要碎了。唯独欲念烫得惊人,像是烙铁一样。 他那被锁住的,他的欲望,男不男女不女。 他想要抱住怯玉伮,让他无法挣脱地被刺穿。 · 另一边,林笑却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床帘。 【我伤害了他。】他对233这样说,说完就没了下文。 233静默了会儿,道:【你只是让皇后认清了真相。他既活在这世上,就不免被附上许多身份。】 【如果某天,皇帝决定废了他,杀了他,他亦没有反抗之力。】 【一个被打下鲜明奴印的人,又怎么能只做他自己?】 233叹道:【压迫永远存在,就算是宿主生活的前世,难道就拥有绝对的公平正义?】 【闺阁中,他要听从父亲的话,不能不去参加皇宫的宴会。被萧倦瞧上,他也不能不感恩戴德地嫁过去。皇室要子嗣,他就得躺在床上任由萧倦予取予夺。生了孩子,又得开始为孩子打算。家族压在他身上,皇帝的威严要他服从,孩子的弱小让他甘愿跪下去,做萧倦的附属,做他的妻奴。】 【哪怕萧倦侮辱他,他也得咬牙受了。哪怕他不想要,他也只能顺从。】 【这是男人的世界,宿主,这里没有他一个哥儿的立身之地。】 林笑却听了,问:【你同情他?】 【不,】233诚恳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觉得我残酷、无情、无法相处。】 【宿主,我保护的对象只有你,别无他人。】 【我这么对你说,是想你明白,我并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我也可以有感情。我劝你拒绝,是因为真的不能接受。】233道,【无论皇后是何等感情,都会带给宿主致命的危险。】 【如果皇帝发疯,要将宿主千刀万剐,宿主也只能在一刀又一刀中沦亡。】 【如果这个世界的意识检测到宿主违背了人设,将宿主挤压出去,宿主灵魂受损,没准会变成一个傻子。】 【林笑却,】233这时竟直呼了林笑却的名,【这个世界你的戏份很少,人设扮演也没有很严格,只要明面上你是喜欢主角受的,心底里到底如何世界意识不会管。】 【即使有很多人说爱你,只要你明面上只喜欢谢知池,你就不会有事。】 【别答应任何人的爱,除了谢知池。】 客房里。 云木合的伤已经得到了诊治。但他的腿骨断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也要三个多月才能下地。 林笑却醒后,送走了皇后娘娘,失神一会儿便来看云木合。 他担心云木合没有得到好的照料。 云木合一直攥着林笑却的刀,他从世子手中夺来,要将刀好好地还给世子才行。 云木合浑身擦伤,腿骨断裂,林笑却还未走近,便瞧见他额上冒出的冷汗。 云木合见林笑却竟来了,攥着刀的手抬了起来,他将刀尖对准自己,刀柄面朝林笑却:“世子爷,您的刀。” 林笑却望着云木合,将刀接了过来,搁置一旁。 他让下人打来热水,沾湿巾帕欲亲自给云木合擦拭额上的冷汗。 他想让这屋里伺候的人明白,这是他看重的人,要好好照顾不得疏忽。 云木合按住了林笑却的手:“世子,小的身份卑贱,使不得。” 云木合即使痛意咬得浑身撕裂,也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初见林笑却的自惭形秽,已经在生死挣扎的边缘碎裂。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和知池一般大的孩子,再无法将自己与之相比。 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何必非要拼个高下。 林笑却没有勉强,让一旁伺候的人代办了。 但他并不认同云木合卑贱之言:“生死面前,不分尊卑高低。王侯和百姓一样会葬入黄土。” “我与你经历生死一线,若当时双双落入虎口,老虎消化的时候,可不会管什么王侯将相,一样是腹中餐食。”林笑却道,“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沐云,”云木合撒谎道,“我叫沐云,是丞相府的家奴。” 他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家奴?”林笑却道,“以后不是了。” 云木合望着林笑却,如果喜欢上知池的只有林世子,是不是……是不是结果会完全不同。 他没法想象眼前这个光明磊落的孩子,会像荀遂或皇帝那样去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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