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卧房内,床帐如水波一样轻轻荡漾着。 —— 卧房旁边的厢房,已经把东西准备好的赵嬷嬷叫楚含云:“侯夫郎,该过来准备准备了。” 楚含云脸上的神情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次,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委屈,一会儿又扭曲。 他和赫连曜是娃娃亲,赫连曜比他大了七岁,从小,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以后会是尊贵的世子夫郎,他的郎君是京都里的天之骄子。 一年半前两人成亲那日,是楚含云最高兴的时候。 他的郎君更尊贵了,不是世子,而是侯爷。 还生得那样的俊美,简直让他爱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所以哪怕赫连曜拜完堂就去了霁州,他也在侯府里等着他归来,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两人真正地成为夫夫那日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一切就是那么地巧,那么地让人恼怒,赫连曜回来了,却跟他连房都没圆就成了残废。 楚含云还记得赫连曜坠马,御医说不危及生命那天他去看望赫连曜时见到的场景,他的郎君,居然连自己排泄都做不到,要仆人伺候。 那一刻,他心底的声音一遍遍地告诉他,他要做的是世子的夫郎,侯爷的夫郎,而不是一个废人的夫郎。 他不想当赫连曜的夫郎,一辈子伺候个半瘫残废。 但是只要一想到楚含岫跟赫连曜圆房了,他还是恨得牙痒痒,他忘不了赫连曜去迎娶他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本来应该是他和赫连曜圆房的! 赵嬷嬷把东西全都备好了:“主子,侯爷身体不好,含岫少爷应该就要出来了,您快些把孕痣弄好,不能再耽搁了。” 哥儿生下来就有孕痣,没成亲圆房之前都是圆圆的模样。 圆房之后,孕痣便会如花苞般绽开,是判断一个哥儿是否成亲的标志物。 今晚侯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侯夫郎和侯爷圆房了,楚含云眉尾的孕痣自然也要画出花苞绽放的模样。 恨楚含岫恨得牙痒痒的一听到赵嬷嬷的话,身体一顿,有些讪讪地道:“嬷嬷……不用这些东西……” “怎么不用——”他撅屁股,就知道他拉什么屎的赵嬷嬷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了,“主子,您,您已经跟三皇子!” “糊涂!”赵嬷嬷继他跟三皇子勾搭上,又一次被气得眼前一黑,“您怎么可以跟三皇子先滚到一处,难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话老奴没跟您说过,您这么容易就叫三皇子得手,他要是腻了您不娶您怎么办!” “不会的。” “不会的嬷嬷,三皇子喜欢我喜欢得紧,跟我说恨不得天天都见我呢。”提起三皇子,楚含云情绪有些复杂。 三皇子身份贵重,但是生得……与郎君赫连曜完全不能比,这也是楚含云今晚上难受的一个点。 赵嬷嬷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望着他柔媚的脸庞,哥儿里出众的身段,吸了口气道:“从明天开始,主子不能离开老奴的视线半步,跟三皇子会面,也不能再做那事!” 楚含云:“要是……三皇子寻我……” “也不见,”赵嬷嬷一字一句地道,“一切事情交由老奴做主,主子只需要知道,老奴不会害您。” 楚含云张了张嘴,觉得不妥。 但是他是吃赵嬷嬷nai长大的,赵嬷嬷一动真火,他也有几分怕,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乖乖地坐到椅子上,让赵嬷嬷把他遮掩在孕痣上的东西擦掉。 只见眉尾那颗原本圆圆的孕痣,不知何时变成了花苞绽放的模样。 赵嬷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7章 厢房与卧房隔着一段距离,仆人们又被赵嬷嬷打发到院子外边去了,所以不管是厢房发生的事,还是卧房里的那点细微的动静,都掩在了各自的房屋里,无人知晓。 歇停了的楚含岫半靠在被子上,跟昏暗的床帐里的赫连曜一样,平复着呼吸。 就是…… 赫连曜的身体明显比他差多了,他已经恢复了,赫连曜的呼吸还有些沉。 楚含岫想了想,给他盖好被子。 在昏暗的床帐里将声音微微压低,装出楚含云的声音:“郎君,我先去净室洗漱洗漱,要我让郎君的人进来伺候郎君?” 边说,楚含岫边列出了要是蘅霄院那边的人来,该如何应对。 窝在被子里边最安全。 他顶着侯夫郎的名头,谁还能掀他被子不成? 当然,先去洗漱这句话是是说辞。 他一出去就直接回存曦堂了,再进来的是他那大哥楚含云。 不止今天,以后每一次两人做完这事后,他都会提前开溜。 躺在床上的赫连曜连头都没动:“不用。” “是,那我就先去了。”这正和楚含岫的意,麻溜地穿上里衣和亵裤,从他的双腿上边迈过,拉开床帐下了地。 从他们办事开始,就一直在屏风那儿监视着他的钱么么听到动静,估摸是了事了,端着蜡烛走近几步:“侯夫郎,您慢些,外边更深露重,披上披风吧。” 监视楚含岫这几天,钱么么早就看明白这位含岫少爷看着和侯夫郎有八分像,其实多看两眼,两人的差别可大了。 单论皮相,这位含岫少爷就比侯夫郎更盛。 更别说这位含岫少爷眉眼之间有股子少年的英气,美丽而不娇柔,皮肤更白皙,犹如温润的暖玉一般。 这会儿刚经了圆房那事,眉眼间有了一些变化,连他这个老么么都有些口干舌燥,移不开目光了。 刚才又是出力,又是用异能,有些疲累的楚含岫察觉到他的目光,但没在意,只想赶快回到存曦堂好好睡一觉。 突然,就在他走向连通存曦堂和落云轩的那道小门的时候,看见楚含云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站在四五米处的台阶上看着他。 头顶的灯笼明亮,把楚含云眉尾处的孕痣照得清清楚楚,已然是花苞绽放状。 楚含岫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孕痣,做得挺真的,恐怕都没人能看出是假的。” “他的脑洞要是大一点,可能就认为楚含云牺牲得那么大,找人那什么……咳咳咳……” 他对着楚含云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带着钱么么直接回存曦堂。 反正他现在扮演的是被强按头喝水的牛,还不许有牛脾气了? 异能消耗一空,体里不剩多少,他不想跟楚含云你来我往一番,才回去休息。 楚含云差点儿被他没有尊卑的模样气得让人把他拦住,但是想到现在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只能恨恨地忍住,在心底想着以后好好收拾他! 楚含云和赵嬷嬷掐着洗漱需要的时间,才绕去净室那边,走进卧房。 床上躺着的赫连曜,已经让蘅霄院的两个健仆为其洗漱了,穿着干净的里衣躺在床里边。 圆房时昏暗的屋里现下燃了四根蜡烛,十分明亮。 楚含云望着削瘦至极,也难掩俊美的赫连曜,想起刚才楚含岫还与他做了那事,忍不住咬着后槽牙,装作娇羞的问:“郎君,刚才……可满意?” 一次圆房,耗费了大半精神的赫连曜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沿的夫郎。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夫郎胆子颇大。 赫连曜不好再冷着面容,“嗯”了一声,“安置吧。” 楚含云的手狠狠攥住手底下的被子,赫连曜嗯什么? 那个卑贱的庶出哥儿让他满意了?! 他怎么能满意!!! 要不是赫连曜在这儿,楚含云已经把卧室里边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楚含云努力维持着神情,对屋内的赵嬷嬷和丫鬟银珠道:“熄灯,安置。” 第二天天还没亮,赫连曜就醒了。 自从坠马过后,他的筋脉因为暴虐的内力几近全毁,让他很难长时间入睡。 今天这会儿才醒,已是昨夜消耗了大半精神,身体实在撑不住睡过去导致。 他原以为夫郎不会起这么早,正想放低声音让蘅霄院的人进来伺候自己,不想一偏头,就看到双眼底下有些青黑的夫郎一副一晚上都没睡好的模样。 赫连曜顿了一下,“夫郎继续休息,我先起。” 被各种情绪折磨得一晚上没睡着的楚含云,其实一刻都不想待在被楚含岫碰过的床上,他拥着被子起身:“我也起了吧,我们待会儿一起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 “嗯。”见他已经下了床,赫连曜没有再说。 成亲一年半,侯爷终于和夫郎圆房,落云轩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小厮和丫鬟高兴得很,捧着洗漱的东西进来后纷纷道喜。 殊不知他们脸上的高兴越灿烂,道喜的话语越多,楚含云就越难受,控制不住脾气地将擦手的帕子扔在丫鬟的身上。 旁边正被蘅霄院的健仆伺候着穿软底鞋的赫连曜眉头微微一皱,那个丫鬟从一进来就带着道喜的灿烂笑容,并未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何至于此。 他少时进入军营,和军营里的老老少少打成一片,对这样的场面并不喜。 赫连曜对那个小丫鬟道:“出去。” 被砸了手帕的小丫鬟低着脑袋,急忙蹲身行礼:“是。” 他一开口,从昨天晚上就气不顺的楚含云才回过味,自己刚才的举动,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太符合。 他转了转眼睛,柔着声音道:“郎君,咱们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吧,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母亲洗漱,咱们还能跟父亲母亲一起用膳呢。” 赫连曜已经被扶到肩辇上,被两个健仆抬着往外走。 他点头,想着经过昨夜,母亲和父亲眉目间的愁闷和悲痛应该会少些。 果然,当两夫夫到靖国候和侯夫人住的颂和苑,就看到靖国候赫连昱,侯夫人秦氏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们。 看见他们夫夫二人,脸上露出喜色。 “给父亲,母亲请安。”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楚含云最了解长辈的心思,笑得贤惠又温柔,直把侯夫人秦氏笑得一颗心熨帖不已,心想幸好当初这门亲事她虽然不喜,但也没有让楚含云受过委屈。 现在曜儿身体不好,他也待曜儿如初。 侯爷也对楚含云十分满意,当年他被楚含云的祖父救下一条命,就定下这门亲事,现在看来,他当年没有做错。 秦氏就这么一个嫡子,连个女儿也无,所有的爱都给了赫连曜。 自从赫连曜坠马受伤,身体一天瘦过一天,精神也弱了些后,秦氏就想让两夫夫赶紧圆房,生个小孙子出来。 有个挂念,说不定儿子的病也要好些。 如今,看到楚含云眉梢的孕痣已然绽开,秦氏的一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了:“你们夫夫两个能这般,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一家人进了院子,赫连曜被抬进屋内,楚含云坐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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