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常晴蹑手蹑脚下了楼，他打开电脑，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了上次留给仝若的那封信中。 “在写什么？” 不知何时，戈云翰站到了常晴身后。 常晴看着电脑屏幕，说：“我想起来了。” “什么？” “仝若第三次犯病和第四次犯病。” 听到这戈云翰有些激动，“第四次……你想起来了？” “嗯。”常晴点头，“爸爸……没了。” “那你……” “我很悲伤，但……但又如释重负。” 戈云翰不解常晴的意思。 常晴继续道：“爸爸变了，他不让仝若做天才了，他要仝若好好生活。” “你是说……” “爸爸临走前给仝若发了一封邮件。” 常晴说完把手机递给了戈云翰，戈云翰接过后，看到了那几行文字。 看着这些文字，他完全不能和仝冠今那张阴沉的脸联系到一起。 “仝若的心结是无法完成爸爸的愿望，而如今爸爸的愿望变成了让他好好生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常晴道。 戈云翰的手握紧手机，他声音有些发颤地道：“仝若可以放下心结了，终于可以放下了，永远可以放下了。” “是的，所以我要告诉他。” 戈云翰顿觉一阵无比的轻松。 仝若的病源于过度的压力与积攒在一起无法纾解的抑郁，所以如果仝若的心结解了，那也意味着仝若的病也会好了。 戈云翰望着常晴的背影，一时开心，一时忧愁。 可常晴还是常晴啊。 不能急，不能急。 走到这步已经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了，不要贪快，一定要稳住。 戈云翰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后，他拍了拍常晴的肩膀，说道：“你先写着，我去做早餐。” 戈云翰在做早餐之前，先出去给秦仁打了个电话。他把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秦仁，末了他问道：“仝若的两个心结都解了，为什么他还不能醒来？” 秦仁忖度着戈云翰所言。的确，对父亲，仝若的心结解了；对戈云翰，常晴也说要告诉仝若接受戈云翰的爱，不要再内耗。这种情况之下，困住仝若的还有什么呢？ “我觉得……仝若需要一个刺激。”秦仁道。 “什么刺激？”戈云翰急问。 秦仁向戈云翰诉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方法，听完后戈云翰却犹豫了。 “这真的可行吗？不会进一步刺激到他吧？” “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也不确定。”秦仁道，“这里有两个方法，你来选。一是不要着急，慢慢等他恢复；二是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刺激，加速进程。” 戈云翰思考一阵，道：“我还是选第一种吧，现在他状态还行，我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变好。” 他无法承受试错的风险，还是慢慢来吧。 戈云翰放下电话，去厨房烤面包煎蛋。 “常晴，吃饭了。” 戈云翰把早饭摆到桌上，却不见常晴回答。他擦擦手，走到了常晴身后。 常晴正在看一封英文邮件，他一边拿手机查单词，一边艰难地阅读着。 戈云翰在后边扫了几眼，他忽地上前直接关了屏幕。 “不是说好了不看这个网站了吗？！” 戈云翰的声音非常大，常晴被吓得呆在了当场。 被戈云翰关掉的邮件是那个号称专业的网站发给常晴的。数日前，常晴发了封简述自己境况的邮件给网站，并询问他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常晴本没奢望网站能回他，没想到就在刚刚，他收到了网站的回信。 此时戈云翰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网站让常晴继续进行精神力练习，如果有须要，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比如服用某些药品。 那个所谓精神力训练已经够可怕的了，如果常晴再吃药……戈云翰想到此简直不寒而栗。 “你怎么又看这个网站？太危险了，你要为自己负责！”戈云翰怒道。 常晴看着戈云翰暴怒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委屈。他只是看看回信，而且他英语不好，根本还没明白网站的回信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会对仝若负责的。”常晴小声道。 “是为你自己负责！”戈云翰忍不住说。 “我为什么要为我负责？” 常晴这话问的着实有些怪，但戈云翰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总之不要做危险的事。”戈云翰转而柔声道。 “知道了。”常晴答，过了几秒他弱弱反驳道：“可是你不着急吗？这些天我们用尽了方法，仝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不试试网站推荐的方法呢？” “不行！”戈云翰直接否定。 “可是……” “没有可是！” 想到一周前常晴晕倒的样子，他现在还在后怕。 仝若这几年保持得不错，万一被那个狗屁精神力训练搞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他忽然忆起了仝冠今所说的那个跳河的小叔，如果仝若最后像那小叔一样，他也不用活了。 常晴看着戈云翰，眼里流露出困惑，他不知道戈云翰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他只是看看邮件而已。 戈云翰想起刚才秦仁所说，他心一横，对常晴道：“你说你喜欢我对吧？” 常晴眨着眼睛，不明白戈云翰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是吗？”戈云翰追问。 “嗯。”片刻后常晴点了点头。 “你一直没问我对你的感觉，你想不想听听我的回应？” “我不想听！”常晴很抗拒，他不想被当面拒绝。 戈云翰则不管常晴的抗拒，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很可爱。” 听到此常晴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戈云翰会这样回应。对他而言，戈云翰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对他都是一种伤害。 瞬间，常晴的眼圈就红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戈云翰，艰声说：“你……你怎么可以喜欢我？”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戈云翰说着上前拉住了常晴的手。 常晴愣住，他呆呆凝视着戈云翰拉着他的手，不知所措。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戈云翰顿了顿后，继续说：“首先，我是无神论者，坚信唯物主义，反对一切怪力乱神。在这一基础上，你觉得我会信什么灵魂互换或灵魂压制吗？” 戈云翰伸手为常晴拭掉将要落下来的泪，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出轨了？我要背叛仝若了？怎么可能！？你好好想想，我和仝若携手度过那些痛苦与快乐后，怎么可能再喜欢上别人？” 常晴完全不理解戈云翰矛盾的说法，但他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所以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戈云翰道，“仝若第四次犯病是因为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因打击过大再次陷入错乱，等他醒来时，忘了自己是谁。” 戈云翰表面举重若轻，其实心里早就咚咚作响。他已经用最婉转的口气了，千万不要刺激到常晴。但转念一想他这样说不就是为了刺激常晴吗？他太害怕常晴偷偷继续那个精神控制了，所以只能出重招了。 常晴震惊到无以复加，良久后他才出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我是……” “对！就是那样！”戈云翰肯定道。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 “你为什么不是？你凭什么觉得你不是？”戈云翰咄咄逼人。 “我……不可能的……” “可能的。”戈云翰握紧常晴的手，“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灵魂互换吗？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不是……我……”常晴的一颗心剧烈跳动，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就是仝若，但他不是，他不是啊！ “我不是……”常晴说着眼泪扑簌簌掉落，“我不是他……” “你先别哭……”戈云翰心疼地拿纸给常晴擦眼泪。 “不！”常晴一把打掉戈云翰为他擦泪的手，“你不可以背叛仝若！我也不能背叛仝若！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我们不能背叛他！我不能偷他的人生！我不是仝若！我是常晴！” 常晴忽然怔住，“我……我也不是常晴。不是常晴……那我是谁？” 常晴的眼里流露出死灰般的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没有身份，他是这世上一只孤魂野鬼。 “仝若，冷静点。”戈云翰一把将常晴搂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着急了。” 看到常晴这样，戈云翰后悔得想抽自己，他不该贸然听秦仁的主意。 “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能偷仝若的东西……我不能……你也不能，你这么爱仝若，怎么忍心看到他困住？我不能取代他，他是无可取代的，你承诺过要和他相守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违诺……”常晴如呓语般不停地低喃。 “我绝不会违背诺言！我会爱仝若一辈子，我们会相守一辈子！仝若，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们会幸福到老，我会永远爱你。”戈云翰哽咽着说。 常晴稍稍与戈云翰分离，他一双朦胧泪眼凝望着戈云翰，心中百感交集。戈云翰明明在顺着他说，但为什么他的心会这样痛？ 自己喜欢的人承诺和别人一生一世，他当然会痛。 他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滚落，他伸手抚上眼前男人的脸，他不该爱上他。他被他的温柔感染，被他的蜜语蛊惑，在和他的交织中陷落。 “我会离开的，你一定要和仝若永远在一起，一定。”说完，常晴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 唯物主义战士反对一切怪力乱神。 另外，马上完结了，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结局哦。小虐一下只是为了让结局更甜，比心。
第44章 == 医院走廊，戈云翰坐在等候区，他双肘支膝，脸埋在手中，保持这个姿势很久都一动不动。 秦仁走到戈云翰身旁，看着颓废的戈云翰，缓声说：“他没事。” “嗯。”戈云翰应了一声，但没抬头。 “去看看他吧。” 这回戈云翰没应声。 当常晴晕倒在他怀里时，他的心一片大乱，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惧感仿佛让他死了一遍。 他自问这些年他最怕的是什么？ 是仝冠今描述的他小叔死时的情形。 癫狂的行为，不顾一切纵身一跃，还有众人合力捞上来时两倍大的浮尸…… 戈云翰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噩梦，在梦里，想象中的小叔的脸换成了仝若的……每每忆起梦中的情景，他全身都彻骨寒冷。 有了爱就有了软肋。 当年他不懂母亲为何失去了爱便失去了灵魂，乃至生命。当他爱上仝若后，却和母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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