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陈安阳也没准备久留。拎着小笼包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他沿着人行道走到对面的巷子口,对靠在墙角的应晚点头道谢:“今天多谢你了,我回去以后会转告于哥——” “陈警官,替我保密。”应晚笑起来,“我哥要是知道我一大早偷偷溜出来,又得发愁。” 陈安阳:“……” 原来你也知道啊?! 支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于哥对他这个没血缘的弟弟有多头疼。上周在家里持枪出了事故,差点伤到普通民众,害得于哥连着加了好几天班,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和站在巷子口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道了别,陈安阳匆匆刷卡小跑回了市局大院,却在走进大门前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眼街对面。 小乞丐吃饱喝足了,站在盲人青年的面前兴奋地手舞足蹈,似乎在分享什么有趣的事。青年的身形掩映在树荫下,他微微偏过头,正在认真倾听小乞丐说话。 清晨的一抹光藏在那双眼睛里,有安静,也有温柔。 -- 看到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警察走进了市局大院,应晚对面前的阿布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一开始调查的时候,我只查到那家酒馆的老板是外国人,在国内开了几家风格类似的酒馆和咖啡馆,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拍了拍吃得圆滚滚的肚皮,阿布接着汇报,“我又找其他途径打听,排查了一遍这老外入境后的行踪,发现他的银行账户在两个月前多了一大笔入账。 “老大,你猜这位好心的资助人是谁?” 应晚:“你吃饱了?” “嘿嘿,不是想留个悬念嘛。”单手挠了挠头,阿布赶紧把手里的满满一袋小笼包藏到身后,“是一个名叫宫津的资深会计师,这人今年五月刚回到国内,目前是和裕置地新上任的CFO。” “我还调查出来了他的另一个身份,挺有意思的。” 阿布这次倒是没再留悬念:“宫津是和冠玉的现任男友,两个人维持了近两年的地下恋情,据说都快发展到出国领证的地步了。” 胸口微微动了动,应晚唇角往上微翘,不知道在笑什么。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还是按兵不动吗?”阿布问。 自从回到繁市,他们一直都潜伏在黑暗里,等待着老大的指令。然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们老大仍然没有开始采取任何行动,仿佛真的拾辍拾辍开始摆摊过日子了。 应晚开了口,却有些答非所问:“和裕工地发生的两起事故,都是有人在刻意模仿去年的连环杀人案。表面看来,是想要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 “这人模仿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他,或者她,想要恐吓谁?” 应晚抬起眸子,望着对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换句话说,谁又是唯一会被吓到的人?” 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阿布灵机一动:“难道是……做贼心虚的人?” “老大,你的意思是,和冠玉在刻意隐瞒什么东西?” 应晚点点头:“别忘了,无论姓和的在做什么,他都有一个可靠的帮凶。” 和冠玉快要领证的现任男友,和裕置地的首席财务官,宫津。 拿起立在墙角的盲杖,应晚招呼阿布:“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跟着早高峰的人流离开小吃街,绕过两个街区,来到了一个巴士站旁的公用电话亭前。 在公用电话的投币机里投了两枚硬币,应晚拿出自己的老人机,随便按了几下按键,冷冰冰的AI女声又开始大声播报电话号码:“和事佬办公室座机,一三三六,四二八七——” 在公用电话上输入了八个数字,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来了,却并不是和冠玉本人。 “您好,和总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名像是秘书的男性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熟悉和冠玉的人都知道,日理万机的小和总身边有好几个助理和秘书,陌生电话打过去时都会被先筛一遍,以免浪费和总的宝贵时间。 “早上好,麻烦转告和先生,‘N’找他。”应晚说。 “……N?”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英文字母的那个N吗?” 和总的私人通讯录里有几个标了星标的号码,备注叫“N”的人名字就排在宫总的下面。和总之前吩咐过,要是这人打电话过来,要随时通知他。 两年间,他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人打来的电话。 片刻后,应晚听到秘书在电话里略带急促地开口:“请您稍等片刻,马上为您转接和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匆匆远去的脚步声,秘书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敲响会议室的门,秘书走到和冠玉面前,弯腰凑到正在低头看文件的老板耳边,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和冠玉的脸色骤然一变。 从座椅前站起身,他拍了拍坐在身边的伴侣宫津,告诉他自己临时要接个重要客户的电话,仓促地离开了会议室。 和冠玉没回办公室,他一路坐着电梯往下,来到了大厦中层一个无人的景观大平台前。 “……”拨通转接到私人手机里的号码,和冠玉深深吸了口气,“你找我?” 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的人缓缓出声:“今晚九点,老地方。” 身侧拳头渐渐攥紧,和冠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操——” “当初说消失就消失,隔那么久突然联系我,你他妈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陡然变冷,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我告诉你,我已经有——” 对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今晚九点,等你。” 话音刚落,那人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的人声倏然消失,和冠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差得出奇。 平台外吹来的风撩起他的衣摆,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还没抽了两口,就自暴自弃似地扔在脚底,用昂贵的皮鞋跟狠狠碾了碾。 半小时后,秘书从天台门外走了进来:“和总,宫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怎么那么久都没回去开会?” “……” 删除了手机里刚才的通话记录,和冠玉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将手机放回口袋,他面无表情开口:“没事,回去吧。” 挂断电话,应晚打开公用电话亭的门,问站在外面把风的阿布:“灰背他们能查到姓宫的私人邮箱吗?” 阿布咧嘴笑起来:“不用你交代,早就拿到手啦。” “让灰背给宫津的邮箱发条匿名邮件,用虚拟IP。”应晚说,“告诉他,今晚八点四十,和冠玉会在‘LEON’和旧情人偷偷幽会。只要他不到处声张,就能够当场抓到证据。” “对了,”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找张以前我和和事佬在俱乐部的合照,打包给姓宫的一起发过去。” -- 入了夜的“LEON”是天上人间。 这间高档俱乐部实行会员制,并不是任何人消费就能进入。午夜show还没开场,客人们都三三俩俩的围坐在卡座前,珠光宝气一身奢牌,觥筹交错间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每张玻璃桌前都开了几瓶好酒,坐在一旁陪酒的不是小模特就是长相俊秀的大学生,他们全都是来“LEON”赚外快的,看中的也是这些大老板们给的丰厚小费。 幽暗光影下,一道穿着深黑色纺衬衫的清瘦身影独自坐在吧台前,和站在柜台里的调酒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年轻男人左手搭在膝前,右手拿着不锈钢搅拌棒,正在慢悠悠地搅动着自己面前的热托迪。 “LEON”今天值班的金牌调酒师和应晚是老熟人了,他清楚这个行业的规矩,因此并没有问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既然选择回到这个圈子,那“N”一定有他自己不可言说的原因。 “新发色不错。”调酒师往他的酒杯里加了一片柠檬,“染的?” 被一眼看了出来,应晚也并没有否认。看着酒杯倒影里自己的浅灰色头发,他点了点头,“一次性染发膏,晚上回去就洗,我哥不让我染头。” 调酒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为旁边的客人服务。 大部分回来的人,不是缺钱,就是欠下了巨额赌债。他也曾听到过有关“N”跟着富商移民国外的传闻,如今人又回来了,这些揭人伤疤的事不需要再专门提起。 察觉到几个卡座前投来的探究视线,应晚并没有多加理会。 混迹俱乐部的人早就换了一批,新人应该大部分都不认识他这张脸,但并不排除还有老客户在。 俱乐部里已经有人在揣测他的身份了,但由于他这两年的变化不小,除了熟悉的发色,那些人应该暂时不能确定他就是“N”。 墙角的时钟跳转到八点半,应晚看到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马甲的男人走进了俱乐部。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大门口的门童,那人在偌大的俱乐部正厅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垂眸搅拌着杯中的热酒,应晚没有理会宫津朝自己投来的深沉目光。 鱼很快就要上钩了。 -- 在角落的卡座入座,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酒单,宫津的手指一直在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玻璃桌面,看起来有几分焦虑。 又过了五分钟,这位和裕置业的首席财务官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来到吧台前,他对着吧台前的调酒师说道:“一杯金汤力,不用加冰,谢谢。” 在吧台椅上坐下,等待着调酒师为自己调制鸡尾酒,宫津佯装无意地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应晚:“在等人?” 睫毛抖动了几下,应晚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我在等我前男友,我俩很久没见面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微微侧过头,语气里隐隐带上了几分好奇:“这位先生呢?” 听到身旁人的话,宫津的眼神立马冷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却仍然不减:“巧了,我也在等我爱人。” 应晚笑了笑,咬住吸管,没有再出声。 时间不断流逝,墙角的时钟跳到了八点五十分。 耳机里传来阿布的声音:“老大,和事佬已经到停车场了,好像还带了两个保镖。” “知道了。” 摘下左耳上的蓝牙耳机,应晚从自己的座椅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到了宫津的面前。 他对吧台里的调酒师开口:“Lucas,这位先生的酒我请了。” 似乎并没有料到应晚会有这样的举动,宫津的身形僵了一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坐到了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位置。 身旁人似乎已经有些微醺,一双眼睛坦荡荡地望向自己,透亮中却又带着股淡淡的疏远与迷离。 头顶灯光打上来人的侧脸,他倾过杯口朝自己举起酒杯,接着晃了晃杯中微漾的淡黄色酒液,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祝今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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