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坐在眼前的是冠玉的旧情人,宫津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身上确实有种独特的漂亮。言行之间并不刻意,却又牢牢抓住旁人的眼球,与他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 时间不断流逝,墙上时钟跳转到了八点五十五分。 放下手中酒杯,坐在身边的人突然转过身,朝着自己缓慢靠近。他一只手伸进口袋,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了自己的腰际。 “……” 宫津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了小腹。 面前人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迷你手枪,正好被他的袖口挡在了内侧。手枪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就连站在吧台里的调酒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非常近,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带着酒味的呼吸。 宫津动了动嘴唇,握着鸡尾酒杯的手缓缓松开:“你——” “我知道你瞒着和裕的其他高层和审计师,在今年的公司业绩上做了不少手脚。”眼前人的眼神依旧平和无害,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他的心脏,“如果你不想要把牢底坐穿,或者想要全手全脚地离开这里,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抵在腹前的金属器械发出子弹上膛的声音,宫津的瞳孔骤然缩紧。 这人是来真的。 时钟跳转到九点。 俱乐部的大门朝两侧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背后还跟着两名保镖。 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来人,应晚凑到了宫津的耳边。 “宫先生,”他说,“抱我。”
第10章 第四者 僵直地将手搭上面前人的后腰,宫津察觉到抵着小腹的枪口开始慢悠悠地往上移动,靠在了自己心脏正下方的位置。 隔着灯光摇曳的大舞池,一道挺拔身影在俱乐部门口停下了脚步。站在大门口的门童看到光临的是名眼熟的VIP客人,连忙上前想替他脱下外套,却被门口的人挥手阻止了。 跟在后面的保镖看到三少僵立在大门口却不进去,忍不住上前询问:“和总?” 和冠玉的神色十分古怪,他攥紧手中手机,脸上的表情和吞了一只苍蝇没什么不同。 “第一个问题,”青年温声问他,“ David Beaudoin在繁市开的酒馆,你是唯一的投资人?” “……” 宫津想用余光观察一下四周,却发现面前的青年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遮掩在袖侧的枪口继续往上,紧紧贴着他胸前的西装马甲。 斟酌了一下字词,宫津缓缓开口:“我和David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大学同学。他想来国内创业,让我给他提供一笔启动资金。” 他当初并没有直接和David进行交易,而是通过身在瑞士的中介人套了个假户头转的帐,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这件事挖出来的。 “这么着急往境外转移资产,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先生要跑路呢。” 浅淡的呼吸声传入耳朵,灰发青年牵起唇角,侧头轻轻靠上他的左肩。从旁人的角度看过来,仿佛正在与他耳鬓厮磨。 “和冠玉对这件事知情吗?”灰发青年问。 宫津动了动喉咙:“……他不知道。”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冠玉只知道他正在安排往境外分阶段转移资金,并不知道他还偷偷投资了David的项目。 盯着舞池对面的情形看了几秒,和冠玉转身就走。 身后的两名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即匆匆跟了上去。 “你左边口袋里有一张便签纸,”看到大门口的人转身离开,应晚收回余光,“拿出来,看一眼。” 听到灰发青年的指令,宫津手掌朝上,缓缓将手伸进了马甲左边的口袋。摸到放在口袋里的纸条,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他完全不知道这张纸条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趁刚才和自己攀谈的功夫,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展开掌心的便签纸,宫津低下头,看到了画在上面的图案。 这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女人上半身的手臂被砍断,赤裸的躯干上缠绕着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的面部没有眼睛鼻子,也没有耳朵,只有一张嘴巴狰狞地裂成两半,像是在痛苦呐喊。 丑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他仅仅看了一眼,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第二个问题,”应晚观察着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这是David让人在酒馆门口派发的贴纸,上面的图案,你知道有什么含义吗?” 看到宫津皱起眉,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他在心里稍作掂量,觉得眼前人应该不会撒谎。 姓宫的如果真不知道“呐喊的无脸女”代表什么,那他恐怕与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关联,充其量也只是个被人当刀使的角色。 果然,将纸条放到吧台,面前的男人如实回答:“……我从没见过这东西。” 墙上的时钟跳到九点零五分,俱乐部仍然没有出现和冠玉的影子。 宫津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入了一个局,他被面前的这个人骗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脑海中的理智逐渐回笼。 灰发青年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也许就是笃定了他与和冠玉领证在即,为了不走漏和冠玉在外面偷情的风声,肯定会孤身一人前来。 但这人并不知道,商场如战场,他年纪轻轻能够做到这家上市企业CFO的位置,自然不会轻易就被人牵着脖子走。 他可不是空着两只手无备而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针,宫津的心跳渐渐平息,语气也放自然了一些,“只要不会伤害到冠玉,我一定知无不言。” 察觉到面前男人的细微变化,应晚半眯起眼。 在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后,正常人一定会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放下枪,放他离开,毕竟解除生命危险才是首要原则。 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想办法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想办法报警。 与刚见面时不同,宫津的表现越来越冷静了。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应晚决定速战速决:“最后一个问题。” 喝了一口吧台前已经半冷的热托迪,他的目光盯在了面前人脸上:“你和和冠玉,知道死在工地里的那两个工人是谁杀的。” 他这句话没有用疑问句,语气非常笃定。 听到青年这样说,宫津终于变了脸色。不顾自己还被人拿枪抵着,他的眸光倏地阴沉下来:“我只负责公司的财务方面,工地上发生的事故,我全都不知情。” 正在这时,青年的口袋里传出一连“嗡嗡”的手机振动音,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手紧紧握着枪,应晚将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拿出了自己的老人机。刚按下接听键,他就听到了阿布急促的声音。 “老大,突发情况。” 像是在边跑边和自己通话,阿布的气息不太稳:“于大哥刚开着他的车离开了警局。灰背临时黑进他的导航,发现他朝着酒吧街这边来了!” -- 于白青今晚右眼皮老跳。 技侦科出炉了一份最新的笔迹鉴定报告,他带着关星文和几名技侦科的刑警在会议室开小会,讨论案子接下来的进展。 将两名死者留在雇佣合同上的签名投影上大屏幕,关星文拿起桌上的触屏棍,指向了左侧桑兴文的签名:“根据上周的初步笔迹鉴定,我们进一步做了二次鉴定。签名的人是个左撇子,这是目前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的。” “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于白青从笔记本前抬起头。 “这个嘛……” 关星文拿棍子指了指科里负责笔迹鉴定的同事,“如果让小梁这种做鉴定的专业人士好好练习个几年,让他假装左撇子,也能做到完全看不出来的水平。但死者只要不是天生左撇子,用左手写字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可他的签名完全看不出任何刻意模仿的痕迹,所以说是左撇子的可能性能有百分之九十九。” 听到经技侦确认的最终答案,于白青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神色。 关星文又在屏幕上调出了处理过清晰度的监控。画面里的桑兴文正站在原地低头玩手机,右手拿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左手一直在按手机按键,打字打得飞快。 被装载机压死之前,他抬起手机对着天上的月亮拍照,按快门的也是左手。 “桑兴文是个非常标准的左撇子,这和笔迹的鉴定结果一致。”关星文说,“可是——” “他是装的,”于白青打断了他的话,“他就是你说的那百分之一。” 将早已解析了几百遍的监控视频往回倒,放慢成0.2倍速,于白青在视频播放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喊了停。 “你们注意桑兴文的手。”于白青指着画面中的死者,“崔胜德给他递烟的时候,他的右手无名指有个蜷起来的动作。他原本应该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接,最后却临时换成了左手,用左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烟。” 技侦这帮人都不怎么抽烟,如果不像他这样烟龄那么长,大多数人并不会观察到这样的细节。 关星文渐渐睁大了眼:“于队,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故意演给监控,不,演给我们看的?” 于白青活动着手腕关节,给出自己的结论:“他惯用右手,是个右撇子。” 听到于白青的分析,整个技侦科陷入了一片沉默。 既然签字的人的确是左撇子,而画面中的人又是个故意假扮左撇子的右撇子,那所有的线索只能指向一种可能,这和众人之前的猜测恰好不谋而合。 “签字的桑兴文和死掉的桑兴文,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皱眉思考了半晌,关星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这也说不通啊。桑兴文的父母都来局里认过尸了,那几个工友也录了口供咬定了他就是死者,法医那边也不太可能会出差错,这种事怎么能瞒过所有人的?” “这也许就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于白青的眼神牢牢聚焦在画面中的死者身上,“桑兴文确实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死了,每个人都能当他死亡的人证,这是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可是凶手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在“桑兴文”这三个字上画了一道圈,他从笔记本前抬起头,“尸检给出的结果,桑兴文在被砸死之前,已经死亡十二个小时了。” 死者不会说话,可是却又通过他自己的方式,打破了这个死局。 他孤独地躺在停尸间里,用一具腐烂发臭的尸身告诉所有见过他的人: 我把身体交给你们。你们可以割开我的皮肤,剪开我的肌理,挖出我的脏腑。你们可以观察我的一切,直至利用完我能够提供的所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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