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鹤年低头亲了亲他额角,低声道:“以后我再喝多了,你便把我关在门外,别让我进你屋。” 清言抬头看他,实实在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邱鹤年逗他说:“那我一直敲门你怎么办?” 清言眯着眼睛说:“敲一下,罚你一晚不许进屋,你就使劲儿敲吧!” 邱鹤年笑了起来,把他揽紧了,晃了晃,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再不喝这么多了。”
第124章 荒狼 年夜饭的饭桌上,除了猪、羊、牛、鸡肉,还有螃蟹、虾,清言还让邱鹤年在县里的南方饭铺子,订了他们家一大锅有名的鲈鱼脍。 这玩意只听人说过美味极了,这么一锅价值不菲,平日里是舍不得吃的,过年了就吃一回。 接近午夜时,外面爆竹声响成一片,已经睡着的金豆被吓醒了,大声哭了起来。 清言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不哭了,但放是放不下去了,只要后背沾了床,就要瘪嘴,就是放他喜欢的摇篮里也不行。 家里人多,他好奇地挨个儿看着,父亲把他接过去时,他就盯着父亲的脸看。 邱鹤年抱着孩子让清言好好吃饭,他说再不喝多,今晚就真没喝多少,到了量了就没再让三幺给倒酒。 三幺正喝在兴头上,劝了一次酒,见他确实不喝,也就没再劝,自己坐下慢慢喝。 现在老王家这三家凑一起,家里没上一辈儿了,张罗事都是他二哥拍板做主,就跟长辈差不多,三幺不敢像和哥们儿那样闹他。 年夜饭吃完了,都收拾好了,互相说说吉祥话,就散了。 清言和邱鹤年却并没歇着,他们给金豆穿上厚实的小棉袄棉裤,虎头帽和虎头鞋都穿好,包被也包了两层,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蛋。 夫夫两抱着孩子去了外面河边上。 后半夜路上也还有人,都是有孩子的人家,或抱着或牵着孩子出门来了。 柳西村过年的传统是在守岁后,带孩子去河面上滚冰,在冰面上打几个滚儿,滚来下一年的康健平安。 北方冬天天气严寒,这河也并不深,这时候冻得实诚,不用担心不安全。 每年三十当天,村长会让人过来把河水最浅的那段的积雪清理出来,把冰面露出来,村里人也不需要通知,每年都是在这一块,一个跟着一个,自然是知道的。 夫夫两到了地方,只见河面上一簇簇油灯灯光闪烁着,已经有很多孩子在冰面上打滚儿了,一边滚一边哈哈笑着,还有人在放烟花,不时将天空点亮,空气里有淡淡的火药味。 尽管后半夜天气很冷,但这热闹的场面好像让人忘了寒冷。 夫夫两找了块空地,把马灯放下,邱鹤年把怀里的金豆放到冰面上,孩子好奇地在襁褓里蹬腿儿,父亲的大手扶着他肩背,护着他的小脸儿,让他在冰面上滚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清言在旁边跟其他的家长一样,孩子一边滚,一边念叨:“不好的都滚走,好的滚上来。” 滚完冰,烟花放得越来越多了,邱鹤年也把带来的两支烟花放了。 烟花腾地一下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缤纷的颜色瞬间映在冰面上,漂亮极了。 带着孩子看完烟花,邱鹤年抱了孩子,让清言把戴了手闷子的手放到自己臂弯里扶着,一家三口小心翼翼离开了冰面,回家去了。 …… 年后的初八和十五花灯节,清言都去了店里,金豆交给了他父亲带。 这一年的年初又是个好光景,百姓们手里的银钱渐渐多了,街上的各类铺子生意都不错,各家掌柜的都笑得满面红光。 香韵坊生意尤其得好,人太多时,怕上楼下楼的出事故,清言不得不让来帮忙的三幺组织排队入场限流。 过了十五以后,清言又在家待了一个月,一月中金豆满三个月了,他就天天抱着孩子去店里了。 金豆会翻身了,大大的脑袋领航,小小的身体跟着,脑袋一歪,就翻了个个儿,李婶看得直笑。 这时候只要他醒着,就得有人看着,清言要是忙,店里其他人便帮他看着,奶羊就养在店铺后身,每个都练成挤奶的能手了。 …… 一月底时,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最开始是县里的茶馆里,有从大北方过来的说书人,说过年前,边境有荒狼族人出没,劫掠了边境那边一些牧民的牛羊,还劫去了几个女子和哥儿。 风雨关那边年都没过,爆竹更是没放,整个春节期间,城墙内外都在戒备。 当时茶馆里听了这消息的人都变了脸色,那两年的战事,对木陵县乃至下面各村的百姓,虽说不上是灭顶之灾,但实实在在地挨了两年饿,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谁都不想再过了。 大的吃苦也就算了,家里的孩子也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饭吃不饱,身体长不起来,都矮矮小小的,爹娘能不心疼吗。 但这到底只是一个说书人的说法,也许并不可信。 县里的富户开始频繁去县衙打听,新来的县太爷什么都不肯说,都给打发回去了。 富户们敏感地发觉可能真的不对劲,私下里便暗暗做起了准备。 很快,连普通百姓也觉出不对了。 市面上的粮油价格涨得飞快,甚至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油铺子没等开门呢,天还没亮,就有人在门口排起了队。 尽管县衙张贴了好几次布告,衙役们也到处劝说,说边关那边并无战事,只是跟往常一样戒备,也根本无用。 这事消息刚传起来时,香韵坊里来客多而杂,清言很快就知道了。 李婶他们都忧心忡忡,怕好不容易才开始好起来的日子,就这么到头儿了。 清言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茬的,杨怀冤枉邱鹤年,便是用这乱子借题发挥的。 边境那边春节前发生的事是有的,那说书人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 发生了这种事,朝廷里面官员吵翻了天,最后是皇帝拍板,派人去边境斡旋,让荒狼把人还回来,抢走的牛羊也要赔偿。 荒狼族人向来凶悍,这事谈不谈得下来不好说。 皇帝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匆忙调动禁军过去,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对面打过来,就正式开战。 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最后这仗到底是没打起来,荒狼族人把人还回来了,牛羊是一头没赔,问就说是没钱赔。 风雨关那边做主的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他犹豫了两天,到底是由朝廷出钱把损失的牧民赔偿了,那几个被掳走过的女子和哥儿家里,也给了赔偿。 这事就算过去了。 皇帝知晓了也没说什么,真打起来劳民伤财,谁都不好过,荒狼把人还了回来,已经算是示弱了,也就算了。 但实际上,现在荒狼还没还人,边境还很紧张。 尽管清言知晓后面的发展,但仍然没办法平息李婶他们的担忧,只能尽力劝解了。 邱鹤年知道消息以后,皱眉沉默了很久。 清言以为他是和李婶他们一样,为了以后担忧。 但几天后,邱鹤年收到的一封信,让清言明白了,他当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信是风雨关的老黄寄来的,他在信里提醒说,风雨关情况紧张,一旦战事起来,朝廷匆忙间调来的禁军人数不够,也许要征调过去当过兵的百姓回到军中。
第125章 这个家谁说了算? 邱鹤年当初离开禁军是被迫,老黄说过,他走后他们寻找了好一阵子,连他家乡都找人打听过了,最后实在寻不到人,才按死亡注销了军籍。 上次去风雨关解毒,邱鹤年还活着的事,就都知道了,老黄还问过他有没有想法回去,被邱鹤年拒绝了。 人还在,自然就不能按死亡算了,而是算作了退丁,禁军中的记录也都做了修改。 清言知道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但邱鹤年是否会回到风雨关,回去了的话,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他是完全没把握的。 老黄这封信,让清言的心悬了起来。 但他在上次邱鹤年从风雨关回来时,就下定了决心,邱鹤年在哪,他就去哪,这么一想,心里顿时也没那么慌了。 只是邱鹤年明显有了些变化,在铺子里时,向来对小庄相当有耐心的他,突然严厉了起来,把小庄这么个大小伙子弄的在外面桥洞底下偷偷哭,被过来铺子送吃的的清言撞见了,不好意思地脸通红。 清言劝了他几句,领他回铺子里,吃了他带过来的热乎乎的三鲜馅儿饺子,小庄才露出点笑模样。 吃完了饭,清言把食篮挂到小轮车的后面,金豆在车里睡得正香。 铺子里没水了,小庄挑了扁担出去打水,铺子里就剩了一家三口。 邱鹤年坐在矮凳上,看着金豆,大手在他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 清言搬了凳子坐他身边,说:“小庄也不小了,他娘都张罗给他说亲了,你可不能像前几年那样,得给人家大小伙子留点面子。” 邱鹤年叹了口气,说:“是我急躁了。” 清言知道他为什么急,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能强求,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们离开后,可以把小庄托付给三幺,三幺为人憨厚,不会亏待他,总是能吃上饭的。” 邱鹤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要打仗的传言愈演愈烈,无论是县城、镇上,还是小小的柳西村,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柳西村大部分人都以种地为生,家里粮食倒是够吃,只是如果朝廷征粮的话,就不好说了。 所以各家各户也是在想办法多弄些粮食回来。 三幺去年种的粮食还有一些在仓库里,今年外面粮油价格飞涨,他并没趁机去赚一笔,村里人想买粮的,他都一律按正常价格卖了,周边村子听说了,过来跟他买粮,他也照样卖,只留够了亲近的几家吃的,村民们都挺感激他的。 有三幺在,清言是不愁粮的。香韵坊的生意肯定是受影响了,但因为今年年初生意太好,赚得足够多,所以他的压力不大,就算关业三四个月,香韵坊也是承受得起的。 过了一段日子,只有流言闹得凶,并没见真起来什么战事,在人们渐渐放松下来时,县衙突然开始派人挨家挨户地走访,把家里的青壮年男子都登记了下来。 这分明是要征兵的样子。 之前清言本以为没事了,但走访的人到了自家的时候,把邱鹤年登记了,还着重在后面做了特殊标识时,他就明白,可能得着手为搬家做准备了。 邱鹤年这些日子从铺子离开得都早了一些,经常提前去香韵坊耐心地等着。 清言偶然回头时,经常能看见男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发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8 首页 上一页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