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一条腿踏出黑雾,而后是坠地的黑色长袍与紫色坎肩,再往上,一双幽紫的眸子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你不认得我了?” 来人身形高大,竟比秦顾足足高出一个头,眉眼精致如冰雕玉琢,让人不由感叹竟有人能生得如此完美无缺; 秦顾越辨认越是心惊,直到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和双眼之上,眉心那一点黑紫龙纹之后,再控制不住地退了一步。 声音都发颤:“季允!” 这不是他认识的、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季允,而是原著中已然成年的魔尊季允!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见到魔尊季允? 再环顾四周,他正身处饮枫阁的演武台——也就是那一棵撑起整座山门的巨型枫树下。 秦顾一边后退,一边在心里大呼系统,无人应答。 他退一步,季允就往前走一步,好像猫戏老鼠,连移动的步伐也一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季允微笑道:“师兄为何要退?难道你不想见我么?” 语毕,他的身形倏地从原地消失,下一刻,翻滚的魔息喷涌而来,秦顾下意识出掌抵挡,却连一秒都没撑住,整个人被魔息击得倒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上枫树树干,脖颈骤然爬上毒蛇般的冷意,季允冰凉的手掌掐了上来,指节不断用力收紧,秦顾的脖颈上青筋凸起。 成年的季允臂力惊人,单手便将秦顾整个人提起,双脚被迫离地后,窒息感便愈发变本加厉地传来。 死亡迫近,秦顾艰难地抬眼:“你为什么…” 季允咧嘴一笑,猛地松开手,任由秦顾双腿脱力地靠着枫树跌坐在地,捂着脖颈大口喘息; “师兄,”他笑得灿烂,隐隐有些扭曲,“这次你怎么不求我了?” “噗呲”一声传来,秦顾感到喉头发甜,很快便有淋漓的血沫顺着唇逢喷出。 季允的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视野开始黯淡褪色,他艰难地看向魔尊季允,疯狂、嗜杀、支离破碎; 秦顾不可遏地颤栗起来,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房门打开的声音将秦顾从梦魇深处拽离,睁开眼,先前那几名诛魔司弟子又向他拱手:“少盟主,请吧。” 耳膜鼓动不止,秦顾缓了口气,才下床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带路。 他调息了三天三夜,没觉得一身轻松,反倒因魔尊季允的出现而精疲力尽,脸色竟比三天前更加吓人,让诛魔司弟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秦顾在心里呼唤着系统,这回机械音回应了他: 【大团圆系统更新升级中,您对沉浸式阅读(试运行版)功能是否满意?】 秦顾:… 好一个沉浸式,直接体验原身死法,当真是一步到位。 他恶狠狠回了一句“不满意!”,领路的诛魔司弟子的脚步刚好停了。 秦顾抬眸,待看清眼前景象,一阵眩晕。 行刑的地点不是别处,恰好是饮枫阁的演武台。 要知道他刚才就是在这里被季允捅了个对穿,此刻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演武台四周围了许多人,见他被诛魔司押解着来了,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很复杂,好奇、怜悯、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秦顾一概无视。 目光梭巡到一半,他表情一僵。 在面露不忍的山苍身侧,笔直站立着一个清秀的少年,一双幽紫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呼吸又开始艰涩,秦顾用力吸了口气,回避了季允的目光。 真不是他不想见季允,实在是心理阴影还没散去,看见了就想逃跑。 窃窃私语陡然停滞。 秦如练一席红色衣装,如一片夺目的枫叶,落在演武台最高处。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诛魔司掌教陆弥缓步走下长阶,他边走,秦如练的声音边同时响起。 “罪人秦顾,触犯仙盟第一、第十六令,疏于管理,放走妖物,致使百姓无辜受累,按律处以鞭刑。” 语毕,陆弥业已走到秦顾面前。 其余人皆退至一边,陆弥双手掌心相对,灵力凝聚出一条软鞭,拖至地上,鞭尾翘起如毒蝎,银钩凛冽。 此鞭名唤蝎骨鞭,是以魔域异兽四目蝎的外骨骼为材料锻造而成。 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陆弥不为所动:“少盟主,请吧。” 秦顾道:“有劳陆掌教。” 一脱外袍,只着单衣双膝跪地。 里衣纯白,然青年面无血色,一时竟分不清谁更苍白一些。 银钩破空,飒飒作响,沉重的长鞭对陆弥来说不过随意挥动; 蝎骨鞭在空中蛇形游动,看似柔软,落下时却比钢铁还要坚硬。 秦顾显然低估了蝎骨鞭的力量,一鞭抽下,他眼前猛地一黑,竟凌空喷出一口血! 这下,不仅他愣住了,满场修士更是鸦雀无声,连陆弥挥鞭的手都一顿。 演武台上血迹斑斑,秦顾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重新挺直腰杆。 二十一鞭,这才是第一鞭。 陆弥冷笑一声:“还算有点骨气。” 有第一鞭打底,秦顾多少对蝎骨鞭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是以接下来几鞭,都没发生呕血的惊悚画面。 但强忍着喉间腥甜,不代表他不想呕。 陆弥绝无可能手下留情,鞭鞭抽得血肉分离,等到几鞭过去,蝎骨鞭再扬起时,竟有血珠跟着一起画出弧度。 又是一鞭落下,硬提起的真气被彻底打碎,秦顾再撑不住,整个人向前歪倒下去,手肘堪堪撑地才没有直接扑倒。 白衣已成血衣,长发凌乱,狼狈不堪。 饮枫阁的弟子都在,还有仙盟诸司的掌教。 所有人都在看他受刑。 换了原身在这里,恐怕会觉得丢脸到无法言喻,甚至羞愤欲死; 然而前半生的经历让秦顾习惯了他人怜悯的目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满。 手掌抵着膝盖直起身子,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血沫,秦顾道:“陆掌教,请继续吧。” 陆弥作势扬鞭,看台中猛地跃下一道身影。 “师尊!”季允三步并作两步,重重跪下,“师兄身上还有伤,真的不能再打了!” 秦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季允先替自己求情,眼前少年的背影又与魔尊的身影重合,一时哑然。 秦如练还没回应,陆弥先哼了一声:“盟主敕令岂容你朝令夕改?” 这话说得很重,秦顾听了眼皮一跳:陆弥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原身干了什么得罪陆弥的事了? 又转念一想,原身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估计是自己也记不清。 急忙道:“季允,别胡闹!”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亲近,好像大猫叼住顽皮幼兽的后颈。 季允眉心微动,转身看向陆弥,二人视线相接,弥散起无声的硝烟。 季允道:“此事我也参与其中,陆掌教一定要行刑,剩下十一鞭,我替师兄受过。” 秦顾:… 他好不容易才把季允摘干净,当即一阵胸闷,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原本因季允出言而私语不断的演武台落针可闻。 下一刻,又是两道青色身影一跃而下。 青狸跪在季允身边:“青松观也有过错,请盟主允许我们兄弟二人替少盟主受罚!” 青鱼点头:“是。” 山苍更是大声疾呼:“盟主,再打下去少盟主的血都要流干净了,您公私分明,也得等他痊愈了再动刑吧!” 他的话给了秦如练一个现成的台阶,秦如练却不正面作答,环顾一圈:“诸位的意思呢?” 除了陆弥,没人会明着与盟主之子过不去,当即齐声道:“请盟主开恩。” 秦如练于是道:“既如此,就依山苍长老所言。秦顾,我且饶你这一回。” 秦顾当即被几人扶起,秦如练却不放他离开:“秦顾,你留下。” 秦顾只得留下,等人群皆散尽,他便走到秦如练身边; 秦如练的目光在他背上纵横的血痕上停留片刻,问道:“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秦顾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秦如练面色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迈步,对秦顾道:“你随我来。”
第十二章 秦如练是仙盟的第五任盟主。 在秦如练以前,仙盟共有六大世家,但在秦顾出生前的一场祸乱中,沧山派因门下弟子折损过多,退出了世家行列; 于是,如今的仙盟只剩五大世家。 而秦顾的父亲,就是曾经的沧山派首席,未来的沧山派掌门—— 如果他没在沧山动乱中丧生的话,本该是这样的。 也正是在沧山动乱之后,入魔必诛成为了仙盟第一禁令。 原著对秦顾生父的刻画,也就到此为止,这个英年早逝的天才修士,甚至连名字也没留下。 秦如练领着他回到掌门大殿,又从侧门走进卧房。 成为仙盟盟主之后,秦如练住在饮枫阁的次数屈指可数,卧房整洁干净,家具摆放有致,唯独缺了一份人气。 她径直向床侧的书架,抬手转动摆放其上的一尊鹰像; 只听深处传来隆隆响声,整面墙体都翻转,现出一间烛火幽幽的暗室。 秦顾微微睁大双眼,掌门居所中有暗室很正常,让他震惊的是—— 正对着入口处的桌上摆着一个木漆的牌位,牌位前却没有供奉的香火,只有一架寒光凛凛的刀架,刀架上横卧着一把长剑。 秦顾远望着这把剑,胸中涌动着诡异的亲近感,他能感到剑的周围与其他位置的气压都不同,但这柄剑未曾对他展露敌意。 他心中隐有所感,抬眸看向晦暗不清的木牌位—— 江成喧。 看到这个名字的刹那,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怀念又酸涩不已。 秦顾的唇无声动了动。 父亲。 他看向秦如练,却发现秦如练也在看他,相似的桃花眼中寒意消退,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眷之,”秦如练道,“去见见你父亲。” 秦顾有些犹豫,不知该用什么情绪面对江成喧的牌位。 他想到什么:“父亲的牌位,怎么会在…” 怎么会在饮枫阁,甚至在秦如练的卧房里? 秦如练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摇了摇头:“这不重要,眷之,去吧,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秦顾一步一顿,走了过去。 秦如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把剑叫做横秋,在当年是一把有名的凶剑,多少名士也无法驯服它,后来…它选择了你的父亲。” 秦顾看向横秋剑,走得近了,剑鞘上古老的纹祥变得清晰可见,疏离而神秘,充满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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