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报官没有?”楚杭皱眉道。
“我家老爷是生意人,哪里敢对外声张,只说是病死的。”
“你家员外可有与人结怨?”
“不曾听说。”
此时,江屿白开口道:“既然崔夫人卧病在床,那如今家宅是谁在打理?”
“是程姨娘。”翠儿低下头,“自从我家夫人病后,家里事务一应由程姨娘做主。”
“这位夫人倒是个有主意的。府里发生这么一连串怪事,连男子都要被吓破胆。”江屿白向楚杭使了个眼色,“可我们住了两日,府里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楚杭点点头道:“程夫人有何来历?”
“这…”,翠儿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踟蹰片刻,终是回答道:“程姨娘本名程依依。我家夫人是续弦,奴婢陪嫁来时她已在府中,听说出身烟花之地,此事员外和夫人很是忌讳。”
“如此还能掌管内宅,看来程夫人倒是个厉害人物。”江屿白若有所思。
翠儿道:“其实程姨娘因为出身的原因,在府中一直不受待见,性情也柔柔怯怯的,小产之后更是整日以泪洗面不愿见人。可不知怎的,近来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事雷厉风行,老爷对她也十分信任。”
闻言,楚杭和江屿白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
“那我们便去会一会两位夫人。”
一般外男要见家中女眷,那是多有不便。可楚杭和江屿白是修士身份,年纪又小,一句奉师尊之命要为各屋驱邪贴符,便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女眷后宅。
他们先去探望了夫人崔氏。可崔夫人神情呆滞,言语混乱,哆哆嗦嗦藏在被褥里,竟是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楚杭摇摇头,示意烟儿带路去见程氏。
这程氏的院落十分别致,片山有致、寸石生情,山茶花淡雅的清香幽幽传来。花木深处,一女子玉腕流转、裙裾飘飞。
见有客来访,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见过程夫人。”楚杭、江屿白拱手道。
程夫人微微颔首,“道长有礼了,不知来此所谓何事?”
“贴符驱邪,还请夫人行个方便。”楚杭不动声色道。
“道长请。”程夫人神态自若。
楚杭和江屿白分头进入程夫人院落、屋内,在东南西北四角都贴上了辟邪符咒,若是有恶鬼邪魔在此,四角符咒便会齐齐震动,将其罩入法阵之中,立时显形。
两人刻意多停留了一会儿,可此处却没有半分异事发生,符咒纹丝不动。
“莫非是我们疑心错了?”回屋的路上,江屿白疑惑道。
“未必。辟邪符咒只对能附体的邪物,譬如鬼魂一类灵体有用,还有一种可能…”楚杭顿了顿,不由停下脚步。
“妖?”江屿白接过话。
“嗯…”楚杭思忖道,“妖是修炼之体,自然不在辟邪咒的使用范围内。”
“妖的术法灵力颇强,可不好对付。”江屿白眉眼冷了几分,又道:“你我修为有限,难以辨别这程氏究竟是人是妖。可师尊金丹境界,若是回来见到,必能鉴别出来。”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惊道:“若果真是妖,那动手必在这几日!”
他们寻思着崔夫人那头似有隐情,恐怕下一个遇害的便是崔氏,于是一连在她院外埋伏了三晚,可一无所获。
到了第六日晚上,两人实在坐不住了,分头藏在宋府内院东西两侧,静静等待。
圆月当空,楚杭凝神屏息,将神识集中于听觉,连风吹草动、飞花落叶的细微声音都能感知。
刚过子时,主屋方向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异响。楚杭立刻收回神识,飞身赶去。
只见宋员外屋门半敞,风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血腥之气。屋内一片狼藉,瓷器杯盏碎了一地。员外蜷在地上,身上衣衫尽数撕裂,胸前、肩上赫然露出五道爪印,鲜血直流。
他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日所见的程氏。
程氏瞥了一眼楚杭,朱唇轻启、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小道长来了。道长乃修行之人,这夫妻家事也要管吗?”
“妖孽害人,自是要管。”楚杭紧握剑柄,正色道。
“道长此言差矣。这世上,妖害人便天地难容,可人害人,却能逍遥自在。”女子眼波一转,冷笑道:“既然道长铁了心要插手,那就试试看!”
她身形鬼魅飘忽,刹时化作一道光,朝楚杭袭来。
楚杭点地后退、闪向一侧,不过眨眼间隙,身后墙面就出现一道深深的爪痕。他反应奇快,在闪避的当口,双手迅速结印,把宋员外牢牢罩在防御结界内。
安置好宋员外,楚杭立刻拔出佩剑、一跃而起,湛蓝色的剑气凌空向程氏劈下。
刹那间,程氏一双杏眼变成了骇人的琥珀色,身后赫然长出数条长尾,把身体包裹在中央,挡下了这一击。
微弱的烛火下,程氏身形急速变化膨胀,尾巴再次打开之时,已经现出了真身。竟是一只通体乌黑,有两丈高的九尾猫妖!它向上一跃,顿时屋顶房梁塌整个掉落下来,瓦片簌簌砸了一地。
妖猫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泽,巨大的身影向楚杭直扑而来,妖爪一把拍向佩剑。
楚杭顿时虎口巨震,未及反应,手中的剑已“哐当”一声掉落,人也摔出数丈之远,狠狠撞在树干上,脊背疼痛不已。
千钧一发之际,他拼命催动灵力防御,蓦然间,体内真元处仿佛有一股力量破土而出,院中草木藤蔓皆有灵性,身后大树枝桠疯狂生长,相互纠结缠绕,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牢牢缠住了猫妖巨大的身躯。
妖猫难以挣脱,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楚杭瞧准空隙,迅速拾起佩剑,用尽全力穿心一剑刺去!
浓稠的血液喷洒而出,溅了一身。妖猫眼中眸光渐渐熄灭,咆哮着挣扎了几下,终于伏在地上不动了。
惊天的打斗声惊醒了宋宅众人,江屿白也闻讯赶到。一群老少妇孺看到伏在地上的巨大妖兽和空气中浓烈腥臭的味道,顿时吓得哭喊声连成一片。
楚杭撤回藤蔓,抖了抖剑间的血,转向众人安慰道:“此妖已经伏诛,诸位不必惊慌。只是员外受伤颇重,需即刻请大夫来。”
可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不知何时,那黑暗处的妖物又睁开了眸子,伸出利爪从背后向他袭来!
楚杭猝不及防,扭头去看的瞬间,森冷利爪已至眼前。就在避无可避之际,一道身影扑来,抱住他翻滚出去。 ----
第5章 故人入梦
江屿白猛地咳出一口血。
那妖猫力道太强,一掌下来震伤了他的内脏。若不是师尊的护身符挡住了利爪的攻击,只怕他现在已经死得很难看了。
“你…”,楚杭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江屿白浑身发颤,嘴角不断溢出血来,一时间急道:“你不要命了!”
江屿白默不作声,直直地盯向前方。
眼前妖猫又重新站立起来,心口处的破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楚杭瞳孔微微放大,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了,这妖竟然是不死之身!人群爆发出一阵刺耳尖叫,立时乱作一团,四散逃命。
话说十方超度进行到第六晚,萧亦行忽然神识一颤,察觉到两张护身符都爆了,便知宋宅那头出事了。
可法会七天七夜不可中断,纵使他心中焦急万分,也不能赶去相救。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对易星洛道:“楚杭他们出事了,速去看看。”
易星洛闻言神色一惊,足尖一点,人影便蹿了出去。
楚杭的束缚之术已然用到极致,浑身经脉仿佛要炸了似的,额角青筋暴起、浑身被汗水浸透,可那妖猫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江屿白提剑而上,用尽全力斩下妖猫头颅,可没一会儿,那颗头竟咕咚咕咚又滚回去长上了。
两人喘着粗气,累得筋疲力尽,瘆得头皮发麻,藤蔓枝桠裂痕已现,眼看就要被挣断。
倏忽间,一道蓝紫色电光横贯长空,平地一声轰雷炸响,妖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易星洛手握雷鸣鞭,稳稳当当落在了他们身前。
“师兄!”楚杭喜道,“你来得正好!”
易星洛扫了他俩一眼,又扬手抬起雷鸣鞭,一时间光芒大炽、罡风卷起,风阵内瓦砾碎石皆化作利刃,向那妖猫呼啸扑去!
灵力强悍汹涌,旋风暴虐而来。那妖猫见势不妙,霎时化作一团黑烟,向宅外逃窜而去。
楚杭拔腿欲追,易星洛错身一步,挡在他前面。
“这妖有九条尾、九条命。今夜满月,它可吸收月灵精华,正是妖力最强之时。我方才已打了一道追踪符,回头定能寻到,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楚杭往结界里一看,那宋峤生浑身是血,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弱起伏,简直以为要断气了。他赶紧用灵力护住那人心脉,背起来就往医馆跑去。
七日毕。
十方超度大会终于结束了。
萧亦行不愧是金丹后期,连续施法七天七夜,不曾休息片刻。
睁眼之时,楚杭已在身侧等候。“宋员外尚在医馆,已无性命之忧。我让江师弟守在那儿,以防不测。”
萧亦行缓缓起身,冷肃道:“星洛,带路。”
楚杭闻言一怔,立刻劝道:“师尊还是先休息,明日再去吧。”
“妖孽一日不除,便可为祸。”萧亦行嗓音微哑,神色冰冷。
易星洛用折扇捂住嘴,向楚杭附耳悄悄道:“师尊想剐它一天了,可还能再等?”
见楚杭不明所以的样子,易星洛又嫌弃地“啧”了一声,转身向追踪符的方向飞去。
师徒三人寻着符咒痕迹,一路找至城外的山腰。秋风瑟瑟、万物萧条,唯有红色山茶漫山遍野,像一场无声燃烧的火焰。
一阵风带着幽香袭来,山间升腾起袅袅雾气。
楚杭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断喝:“凝神,是幻境!”
可惜迟了,茶花的香气越来越浓,眼前的一切也霎时间迷离起来。
朦胧中,一位女子彩衣飘飘,明眸皓齿,那模样像是程氏,又不似程氏。他刚要拔剑,女子又如烟如雾般飘散而去。
楚杭心中一惊,颈侧却传来一阵低沉酥软的声音,“道长所修无情道,又可知何为情?何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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