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滑落到巫庭肩上,叫他的动作顿了下,默了会儿才问:“不愿吗?” 这话算是半挑明了问,别笙心中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答。 巫庭没得到回应,眉骨往下压了压,他取出巾帕为别笙擦了擦汗,而后又将那东西也擦了擦,“走吧,上去。” 别笙本就羞窘,瞥见他的动作之后更是不敢往周围看,尽管没人脸上仍是一阵一阵的热潮不断涌上,泛着湿的眼睛瞪了巫庭一眼,却是起身循着来时的路走了。 因着身上没什么力气,走的便有些慢。 巫庭跟在旁边护着。 过了会儿,少年停了一下,忽然道:“我回头的时候,殿下会一直在吗?” 巫庭望着别笙沾了水汽却不掩干净剔透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含笑看他,神色间是道不尽的温柔。 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别笙静静凝视着他,目光微动,你瞧见时便会想起夜晚的湖泊,满天的星星都坠了下来,一颗一颗,璀璨了一弯湖水,漂亮极了,偏偏有人在岸边拨弄了下,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叫星辰破碎。 最后仍是什么也没说,抿了下唇往前走了。 巫庭唇边的笑意却是深些,他缓步上前,一路都没有越过别笙。 偶尔对方回头,总能看到落后半步的巫庭。 等到了原先的山坡顶端,巫庭提起自己的外衫道:“还要玩儿吗?” 半点儿没有方才嫌弃姿势不雅观的劲儿。 “不要,”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别笙哪儿还敢再玩儿,又不是傻子,上赶着被欺负。 巫庭将外衫搭在手臂上,走到别笙身边往西边指了指道:“带河在那里有条支流,想捉鱼吗?” “殿下……也来抓过吗?” 别笙低声道。 “没有,”巫庭站在一边给他挡风,“是从前一个帐的人说的。” 人总是容易对没有做过的事情好奇,别笙也不例外,虽然对巫庭方才做过的事有些生气,但出来玩儿本就是他提出来的,总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那……走吧。”
第170章 燕脂雪(七十) 那处支流距此处倒不远, 越过山坡再跑会儿马也就是了。 只别笙身上还有些没力气,颁鞍的时候不觉便皱了下眉, 漂亮的眼珠也垂了下来, 若放在平常又该是一副恹恹无力模样,偏这时候眼尾蘸了抹湿红,睨过来时,只觉有道不尽的旖旎嗔怨。 叫人瞧着只想伸手将那抹红揉开、流出汁水来。 巫庭原已经握住缰绳了, 转目见到别笙眉间笼着的那畔慵艷, 连思索都没有直接从马上翻下走了过去, “这匹马跑的有些慢, 可要乘我的马去?” 别笙扣在铁鞍上的力道紧了紧, 他还记挂着方才的事, 这时候哪里能若无其事的同意, “不用了。” 拒绝时许是思量了会儿, 故而调子还有些慢腾腾的, 像是还没缓过来那股劲儿一般,落到巫庭耳朵里, 便叫他的脚步顿了一顿, 但也就是这片刻,犹豫过后很快握住了别笙细细的腕子。 明亮的、刺人眼目的天光拖曳于巫庭锐利的眉峰中间, 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同于方才那种温和的攻击性, 即便没有同巫庭对视,也叫别笙感受到了一股子压迫,他眼睫颤了颤, 最终还是顺从的跟了过去。 才坐在马上, 身后就覆上了一具高大的、能将他完全包裹住的男人躯体,带着源源不断的热息。 熟悉的气息霎时间蔓延裹携到了整个感官, 不止是鼻尖,连着皮肤、被啃噬过的突出颈骨以及喷洒了对方鼻息的耳廓,都叫别笙坐立难安。 他往前倾了倾,想要离对方的温度远一些,偏这时候巫庭的鞭子倏然落了下去,一夹马腹,瞬间就叫身下的马儿奔了出去。 别笙也随之撞在了身后有些硬的胸膛上,马上颠簸,跑起来时这种感觉格外明显,往往一落下来别笙就会撞到那个物什,他咬着唇瓣,在上面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印子,将不甚明显的下唇弄的愈发丰腴。 巫庭也有感觉,只才出过一回,没有那样敏·感,便也克制了下来。 好容易挨到河畔,别笙不等巫庭下来便率先从马上跳了下去,因着动作太急,落地时差点儿崴住。 巫庭看他踉跄了下,忙从马上下来蹲了下去,“疼不疼?” 别笙被他这样紧张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但瞧见他眼中的切切担忧时眼底却又微颤,“没事。” 巫庭锁着眉没信他的话,他将马儿赶到一边,扶着别笙坐下,而后握住他的脚踝,将鞋子脱了下来。 凉风在脚尖轻轻挠了下,弄得别笙有些痒,他缩了缩脚,“殿下,我真的没事。” 话音刚落就叫巫庭的一个眼神却将他钉在了原处,模样有些凶。 别笙只得瘪了瘪嘴,任由男人动作。 巫庭见别笙消停了,开始在他脚上按压,每个地方都要问问疼不疼。 别笙哪里也不疼,反倒是叫巫庭手劲儿太大,给他按的难受。 看着还不准备停下的巫庭,别笙蹙眉就往他下巴上蹬了一下。 没防备的巫庭直接被蹬出了一道红印子,他抬头看向始作俑者,目光沉凝。 别笙只心虚了一瞬,就立刻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嘴上还振振有词,“我都说了不疼,殿下还非要看,不疼也叫你捏疼了。” 说着还抬脚证明。 刚刚还白的跟羊脂玉似的脚踝这会儿已是落红萦傍,瞧着跟吐了胭脂似的。 巫庭:“……” 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丝理亏。 但想到别笙直接抬脚蹬上他下巴的行为,还是忍不住捏了他肉乎乎的脚趾一下,“跟谁学的蹬人?” 虽然早就跟脾性冷淡的老虎打好了关系,但是拽了他的须须,别笙还是有些怕的,见对方脸色不好,忙将这顶锅甩了出去,“跟……小崽子,殿下不在家的时候,一摸它就要蹬腿的。” 被丢在家里莫名其妙就叩了一顶背锅的匪乌喷了口气,觉得身上的毛毛跟被刮了似的,一阵不舒服。 巫庭看着别笙软声讨饶的模样,惩罚性的在他脚趾又捏了捏,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放了过去,“日后再不可如此。” 别笙连忙保证,“嗯嗯。” 他看巫庭应该没那么生气了,试探性的往回抽了抽脚丫子,却仍是没抽出来。 “殿下?” 巫庭“嗯”了声,掌住他的脚踝给他套上棉袜鞋子,一应没叫别笙动手。 这般体贴,简直像是在房里待自家夫人一般,别笙在京都时也不是没有被别人这般伺候过,可那些都是家中侍女一类,与此时……不能比。 看着眼前眉眼沉静的男人,别笙的脚趾不禁蜷了蜷,抓着的那根草茎也跟着断了去。 “起来走走,看看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巫庭给他穿好鞋后道。 心绪杂乱的别笙胡乱“哦”了声,扶着他的肩膀起来走了两步。 巫庭看他神色不见勉强,这才放下了心,“会凫水不会?” 别笙摇了摇头。 巫庭转头四下看看,带着人到了一块儿没有芦苇遮掩水也偏浅的地方,叮嘱道:“待会儿就在这里玩儿,我捉鱼的地方不远,有什么事儿喊我。” 事事都安排的周周全全,唯恐哪出了问题叫别笙受了伤,这模样跟看儿子也差不得多少了,别笙想到这里,忍不住捉住他的衣袖笑了出来。 巫庭回头看他,“怎么了?” 别笙笑着蹿到了他的背上,“就是觉得殿下可以去跟我爹拜个把子,这样我也可以多个爹疼我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气人,自己拜把子还不算,还敢替自己爹做决定,若是让别侍郎听到了,一顿板子铁定是少不了的,巫庭拍拍他的屁股,笑骂道:“我可没你这般的儿子,快些下来。” 别笙听他话中似有嫌弃,报复般咬了下他的耳朵,然后飞快从巫庭背上滑了下去跑了。 他咬的重,嘴唇却格外柔软湿润,丰腴的唇肉含上去后转眼就盖过了那点儿疼。 也叫……巫庭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些龌龊之事,他看着跑远了的别笙,没追上去。 只他没追上去,少年却隔着芦叶喊了他,“殿下。” 声音有些急,还变了调。 一下子就让巫庭站不住了,他快步循着声音跑去,等拨开苇丛看到两只脚都陷在淤泥里的别笙时,简直哭笑不得。 将人给拔·出来后,脚下的鞋子虽然没坏但也穿不了了,在河里先涮了涮,把泥水都脱干净了,这才扔到马背上。 别笙站在岸边,看着蹲在那里洗手的巫庭,虽然觉得丢脸,也没敢往别的地方跑了。 巫庭腾出手后,走到别笙身边,把自己的鞋脱了放在他面前道:“走吧,先回去,捉鱼的事等下次。” 别笙看着脚下的鞋子,没动,“那殿下怎么办?” 巫庭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冷。” 别笙哪儿肯这样,他光着脚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也不是很冷,等回去的时候,殿下穿上外衫,我们还是骑一匹马,我把脚伸到你衣裳里也可以的。” 在两人为一双鞋谁穿而争执不下的时候,边城缓缓驶进了一辆马车。 车身是最普通的样式,甚至还有些泛旧,瞧着半点儿不打眼,只不论是里面褥子上放的金丝掐海棠软枕,还是小几上搁置的鎏金银竹节铜熏炉,都与外表大相径庭。 沁人的香息自熏炉中袅袅浮起,却又在男人平静的话音中缓缓散开。 “查到人在何处了吗?” “查到了,”宁不疑一面落子一面道:“别家公子月前被接到了带河营地附近。” 听到这个消息,对面的人捻着棋子的力道骤紧,“这次的身份经得住查吗?” “驻扎带河的人中本就有王府暗探,主子不需担心太多,”宁不疑望着对面迟迟落不下去的棋子,尽管被斥责多次,仍是开了口,“现在主子不过是刚收拢了一部分王府的势力,根基说稳也不稳,实不必这样急着来边城。” “啪”的一声,棋子落下,却不是落在棋盘,而是被掷在了棋罐里。 “你逾矩了。” 眉目微挑间,神情却淡。 下颌扬起赫然是那张有些倨傲却沉静了许多的脸,少年又或者说青年已经与当初被带回去的狼狈完全不同,轮廓间再不见稚嫩,黢黑的眼眸幽邃,唯有眼底的冷嘲能依稀瞧出当初的模样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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